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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常清常靜,應常清靜

  一下換一下,公平?

  衛淵回想無支祁將淮水水脈抓起來的樣子。

  浩大磅礴,水流涌動的時候,發出如同風雷一樣的聲音。

  衛淵覺得自己修為哪怕再暴漲十倍,恐怕也無法承擔那一下。

  也只能暫且期望無支祁短時間內無法解封了。

  他許久后才回過神來,注視著手中取出的東西,那是來自于夢中大妖伯奇的一道分魂,被無支祁擊殺之后留在了他的夢域,夢醒之后,這東西也隨之而出現到了現世。

  有了這個東西,或許就能找到伯奇,甚至于找到潛藏起來的山君。

  衛淵將伯奇一縷殘魂收集起來。

  打算將這東西交給張浩他們,而后想了想,打開電腦,開機搜索淮水的資料,這些往日被認為極為珍貴的資料,在這個時代能被輕松獲取,而慢慢的,衛淵臉上的神色沉凝下來,最后徹底無言,他到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夢能那么輕松讓無支祁感應到。

  大禹鎮壓無支祁于淮水龜山。

  大明改為華國之后,以現代科技治理洪災。

  但是在這之前,從大漢年間開始到華國之前的兩千余年,淮水水系每百年平均洪災二十七次,而從大華開始治理水系災害往前追溯五百年,每百年平均洪災次數卻飆升至九十四次。

  這代表著整個淮水水系都在逐漸暴動,有向遠古時代變化的趨勢。

  衛淵心中略微感覺到不妙,不知這種情況是因為靈氣逐漸復蘇,無支祁對于淮水的被動影響提升,還是說封印著淮渦水君的封印開始逐漸失去效力,也或者兩者都有。

  但是無論如何,以他現在的眼界,至少能夠看得出來淮水的變化代表著,無支祁很快就有可能破除封印,也不知道五千年的封印讓祂的實力下降了多少,但是祂是淮水的水神,在淮水依舊的情況下,恢復實力不會太難。

  那絕對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應付的麻煩。

  衛淵沉默了下,取出一張紙,落筆寫下文字。

  “巫女嬌前輩,冒昧打擾。”

  在開篇的寒暄之后,衛淵簡短談論了蘇玉兒三位狐女居住在了泉市,已經進入了大學生活,并且開始漸漸習慣于在人間界的生活,然后筆鋒一變,寫道: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年的無支祁?”

  然后頓了頓,將最后一行擦去,略作沉吟,重新寫道: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年禹王辛苦封印的無支祁?祂似乎有重新破封的跡象。”

  這種寫法來自于對女嬌的認知。

  他對于淵的經歷已經遺忘很多,只剩下些許大概的印象。

  但是山海經上有很多還記得。

  比如他有印象西王母是一位雍容華貴,兼具有女性的柔美和天神的威嚴兩種氣質的存在,但是在禹王口述,淵刻在玉書上的西王母,卻是形容猙獰而可怖的女神。

  唯一的原因是,刻畫這一枚玉牌的時候,女嬌在禹王和淵的旁邊。

  女嬌是涂山部的巫女,九尾白狐,生性狡黠而固執,而且極端地在意大禹。

  一切事情提起禹都會讓她變得稍微感興趣些,否則她大概率會在保住衛淵性命的情況下看戲。

  衛淵將這封信封好,打算之后勞煩胡明跑一趟送去。

  而后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頭像是黑貓的張若素聊天框,發過消息去,道:

  “張道友,我已經得到了伯奇的分魂,只是可惜之前的烙印已經耗去。”

  “另外,如果天師府有余力的話,還請道友關注一下淮水龜山一帶的變化。”

  不知為何,這一次一慣秒回的張若素并沒有回應。

  似乎是不在線。

  衛淵等了一會兒,將手機先收好,起身拉開窗簾,天色已經漸亮。

  “啊!!!”

  伯奇猛地轉醒過來。

  她的面色一瞬間變得煞白,甚至于連自身的人身都維持不住,險些就化作了本體,山君所化的青年出現在她身后,伸手按在她的肩膀,將自身法力直接渡過去,許久后才讓她能夠維持住狀態。

  等到伯奇穩定住了自身狀態,山君收回手掌,道:

  “你遇到了什么?難得會在夢中吃虧。”

  伯奇道謝行禮,然后微微驚懼地吸了口氣,一點一點將夢中經歷說出。

  山海經中真實的異獸。

  古樸且神秘莫測的制陶人。

  以及巨大的白面青身猿猴,洶涌磅礴的水流纏繞在如同山一樣大的妖猴身上,發出如同雷霆一樣的轟鳴聲。

  她將這些都講述了一遍,最后定了定神,語氣鎮定當中帶著一絲恐懼,道:

  “……如果說之前只是有可能的話,那么現在我已經有十分的把握,那個男子的夢境已經真實堅固到屬下完全無法吞噬的程度,這代表著他本身的修為和存在都很強。”

  “聯系這一次他的夢中有我的烙印,很有可能是陷阱。”

  “我的一縷殘魂被留在了他的夢中。”

  山君頷首同意了伯奇的推測,伸出手,手指化作猛虎的利爪,回答道:“不能否認這一點可能,雖然很少,但是人間還是有古老存在的,你要注意隱藏自己,短時間內,不要輕易獵殺了。”

  “是。”

  外面天色漸亮,伯奇重新化作了王琪,偽裝成為心理醫生去江南道最大的醫院當中工作,而山君則是以現在這一句皮囊所代表的身份,穿上了道士打扮,坐車去往白云觀當中。

  應天府的白云觀原本在市內。

  后來在幾十年內,應天府逐漸擴張,也變得越來越繁華。

  那一代的白云觀觀主不堪其擾,便舉觀遷移到了城市之外的一座山上,山君神色寧靜地和一個個白云觀弟子嫻熟地打著招呼,然后和眾弟子一同焚香禱告,做慣例的早課,神色沉靜祥和,一絲不茍。

  繼而是灑掃落葉。

  他看上去比起觀中的弟子更有些道韻,動作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灑掃到中午的時候,白云觀來了一位客人。

  “老道長,這里請。”

  山君所化青年趙修微笑將那道人帶入觀中,自有現在的觀主來接待這個道行和輩分都高得離譜的前輩,一陣寒暄之后,老道士半是真心,半是帶著探尋之心,在白云觀中行走了一遍,寬大袖袍下,手掌握著一枚玉佩。

  玉佩能夠探尋到山君這一類地祇的存在。

  但是并沒有察覺任何的異樣。

  老道士將玉佩收好,自認為是自己多心,環顧周圍那些修道之人,嘆道:“老道很久沒有來江南道,很多道友都沒有見過了,不知天寧道兄何在,難道說他也已經……”

  老道士臉上浮現遲疑和悲傷之色。

  中年觀主連忙搖頭道:“老前輩,我家師祖可還好好的呢。”

  “他老人家前幾日有所參悟,明白了我白云觀祖師傳下來的根本道藏,現在正帶著貧道師父和幾位師叔,一同在祖師堂中參悟閉關,說不將這道藏當中留下自己的領悟,是決計不肯出來的。”

  “不過前輩和師祖是故交好友,當是例外,要不要貧道去喚一聲?”

  老道士聽聞故友未曾壽盡去世,心中大喜,撫須答道:

  “不必不必,這可是大喜事,不用打擾他們,呵呵,他年輕時候就對白云觀典籍雄心勃勃,立志要讓后輩弟子也知道自己的名號,而今有這樣好的機緣,是該恭喜他還來不及,怎么還能打擾他?”

  “老道就在這白云觀多逗留幾日,若是有緣能見到最好,見不到的話,也是今生無緣了。”

  中年觀主點頭,又喚了一名弟子,道:“趙修,你帶老前輩去住下。”

  趙修上前應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引路,一舉一動都找不出任何道理。

  祖師堂是整個白云觀的核心之地,也是存放有白云觀歷代祖師牌位的地方,同樣精通馬甲法的老道士也知道,那里也是白云觀養陰兵神將的地方,算是嫡傳核心才能進去的地方,他得避諱著。

  所以也就沒有踏入這一個地方,只是隔著紙窗戶隱隱約約看到里面雖然有些暗沉,但是火光倒影著一個個盤坐的身影,其中就有自己的好友,他們或者沉思,或者撫掌,似乎都在參悟無上真法,看得出動作的灑脫。

  好啊,真好……

  老道士只是羨慕地注視了一眼,就由趙修帶到了別院客房住下。

  安頓了老道士之后,趙修才重新來到這里。

  白云觀當中的香客和道士都知道,這祖師堂一直由趙修負責送吃食和衣物,這原本就只是個閑差閑事,沒有半點好處油水可撈,但是前一段時間極為師祖師叔們進去了,這就成了大好差事。

  只要討好了幾位長輩,不說真傳,就是隨口一句話,都能在觀里過得更輕松些。

  可以說是人人眼紅。

  這今日里,在趙修進入祖師堂后,便有一名三十來歲的道士鬼鬼祟祟地溜進了祖師堂的小院子里,隔著白紙窗戶看到趙修師弟也同樣坐在了幾位師祖旁邊的蒲團上,似乎是得到了真傳,眼紅得厲害,心里也好奇,忍不住輕輕溜過去。

  想了想,用手指在兩扇門上的白紙窗戶上戳了個洞。

而后把眼睛湊過去看  祖師堂仍舊無邊肅穆,立著一張張牌位神像,而后他看到了一個個師祖和師叔們,盤腿坐著,面色微笑,手掐指決,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外面偷看的道士覺得有些古怪,突然,屋子里有微風吹過,燭光晃動,那一個個祖師的身子和臉皮也就抖動出了褶皺。

  外面的道士眼睛一下瞪大,險些喊出聲來。

  那竟然是一張張被剝空了的人皮。

  而后他借助搖晃的燭光,見到肅穆的石板上,墻壁上,還有三清祖師的雕像上,布滿了濺射狀的鮮血,那些鮮血早已經干涸,一層層疊加上去,濃郁地讓人望之而有作嘔之心。

  高聳陰冷的祖師堂里,只剩下人皮的祖師們空洞地微笑。

  染血的道祖像前,青年道人虔誠念誦道藏。

  “常清常靜,應常清靜。”

  詭異,血腥,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灑脫自在。

  外面的道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面色煞白。

  他已經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祖師們參悟大道……

  這就是大道?

  這就是大道!!

  他手掌托著地面,身子發軟,幾乎是往前爬去,然后看到一雙腿,身子僵硬,慢慢抬頭,看到了觀主的臉,他大松口氣,嗓音里面有哭腔道:“觀主,觀主,趙修師弟他是妖魔啊,師祖們,師祖們都被害了,都被害了啊!”

  一陣壓抑的哭訴,卻沒有得到回應。

  道士察覺到什么,僵硬抬起頭,風吹而過,威嚴的觀主微笑,臉皮被吹起來一片褶皺。

  吱呀——

  背后祖師堂被推開。

  “常清常靜。”

  “應常清靜。”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六百字,早睡早睡,控制作息啊。

感謝專治各種杠的萬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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