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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龍佩

  衛淵緩緩收攝心中的念頭。

  抬手將張道陵法劍收回,握在手中,看著這一片狼藉,嘆了口氣,又將三件青銅器拿起,其中商王青銅爵以及那丹鼎都已經恢復正常,唯獨青銅短劍之上流光瀲滟,片刻后,才徐徐散去。

  衛淵將短劍劍刃調轉,遞給仍舊失神的蘇玉兒,后者沉默著接過短劍,道一聲多謝,即便心神晃動,仍舊幫忙收拾了這里的殘局后,這才失魂落魄地離去,衛淵目送她回去,收回視線,觸碰手背上的符箓,仍舊感覺到一陣陣刺痛。

  顯然這一道符箓敕令受到了相當大的壓力,近乎抵達極限,反噬自身。

  剛剛看到的畫面真實無比,絕非虛幻。

  之所以沒能夠繼續維持,沒能和畫面中的人產生聯系。

  一個可能是衛淵自己道行還不夠,一個則是可能還欠缺兩件青銅器。

  可惜他雖然在丹鼎上蘊含的畫面里窺見了五件青銅器的成型,但是卻無法看到最后兩件青銅器的模樣,不知道是否是那畫面中有特殊的手段或者術式,只有認知中見到了那些青銅器,才能在畫面中見到其真容。

  但是,那畫面究竟代表著什么?

  衛淵整理自己的思緒。

  帝辛最后將真正的朝歌城潛藏了起來?

  其中甚至于還留下了殷商百姓,繁衍子孫,綿延到這個時代。

  某種程度上,那或許是一個神代人類部族,是現代神州的一處分支。

  是神州如果不走地祇,不拜昊天上帝會是什么情況這一可能性的縮影,雖然因為地方過于狹隘,資源有限,缺乏和外界的交流,人數也太少,不可能真的繁衍壯大,但是即便如此,那里仍舊有著完整的文化,完整的體系結構,甚至于完整無缺的神代傳承。

  這對于現代神州來說,很難說是利是弊。

  作為神州之人,救助這片大地上的同族是應該的,甚至于可能因此而得到更多超凡資料,解開神代之謎,但是相應的,如果朝歌城中的居民,仍舊保留著血腥野蠻的祭祀,那么他們是否會對現代秩序形成一定程度的沖擊?

  雖然衛淵認為,現代的武器和力量,足以讓這些神代居民變成能歌善舞,樂善好施的性格,但是彼此接觸,必然伴隨著一定程度的沖突,矛盾,這需要一定的緩和階段。

  當然,這件事情還只是猜測,還需要另外兩件青銅器。

  而且這是比較樂觀的看法,也有可能在那朝歌城中,是歷代仇恨,渴望回到神州復仇的殷商遺民,是仇視著人間的生靈,衛淵揉了揉眉心,沉吟之后,決定將此事告知于比自己修為更高,也比自己更了解如何處理這種大規模接觸時間的天師府和女嬌。

  嗯,但是要該怎么和張道友說……

  你好,老張,這一次我又有收獲了。

  是一群神代遺民,大概有幾萬個那么多,可能全部都是修行者,麻煩天師府接收一下。

  衛淵認真思索,覺得自己如果這樣直接說了,張若素的頭像可能直接就灰了,這情況換誰來誰都麻了,再加上事情還八字沒一撇,還不著急說,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將此事和女嬌商談一下,后者畢竟是五帝末期就活著,經歷過很多事情。

  況且,蘇玉兒就被保護在青丘國中,說女嬌對于此事一無所知,那是絕無可能的。

  等到時機成熟,再和天師府交接。

  其間可以嘗試緩緩地和張若素提及此事,談論可能有古代人需要安置。

  第二日,衛淵整理了自己耗去的符箓,在博物館當中稍微休息。

  而后在手機上,給女嬌提了提巫煊之事,以及自己可能會去一趟青丘,而女嬌應允的同時,也讓衛淵將那玉龍佩帶上。

  第三天,衛淵乘坐高鐵抵達了青丘國附近的城市,又來到了曾經見到魂魄赴約的橋,以青丘國的信物作為依憑,進入了這一座古代記載的國度,那位守門的狐族仍舊客氣行禮,而后由狐女帶路,見到了白發如舊的女嬌。

  衛淵將買的花糕放在桌子上。

  女嬌裝似訝異,笑道:“啊呀,來就來吧,還帶著禮物做什么?”

  衛淵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兩手空空過來恐怕會被玩到死。

  女嬌斟了兩盞茶,讓衛淵坐下,一邊品茶,一邊聽衛淵將之前蘇玉兒發生的事情,以及殷商,朝歌城的反應,結合自己的猜測講述了一遍,女嬌隨意問道:“你覺得此事是為何?”

  衛淵答道:“恐怕是帝辛當年見無法和武王軍勢匹敵想到的方法。”

  “保存朝歌城和殷商的底蘊,以待來日再起。”

  “還不能確認古朝歌城對于現代人間是秉持什么態度,不能夠放著不管,我想想辦法搜集一下古殷商的青銅器,看能不能湊齊剩下的兩件,進一步觀察,再做打算。”

  女嬌慢慢點頭,道:“尚可。”

  衛淵喝了口茶,莫名有種參加考試答辯的感覺。

  寒暄了一會兒,女嬌放下茶盞,道:“將那巫咸國后裔放出來吧,我看看究竟是誰。”

  衛淵點了點頭,取出一個藥瓶,撕開上面的符箓。

  然后把瓶口往下面一倒。

  黑氣彌漫,魂體急不可待地沖了出來,化作了巫煊人形,大口喘氣。

  他被憋在了比原本青銅鼎小一半多的藥瓶子里,幾乎給憋屈死,正要開口讓那名為淵的家伙給自己一個痛快,還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自己乃是巫咸國王室血脈,未必就怕了你,一抬頭看到了白發蒼蒼,卻仍舊有幽靜氣質的女嬌,看到她似笑非笑注視著自己,笑言道: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巫咸最喜歡的十三孫。”

  “沒有想到,活下來的是你?”

  巫煊思緒凝滯,面色煞白:“女嬌?”

  他看了看變得蒼老的巫女,看了看旁邊背負長劍,面容年輕的文官,突然覺得心臟都加速跳動了下,不敢置信,這,這……,旋即看到女嬌微微抬眸,視線投落向后,帶著一絲微笑,柔和道:

  “怎得現在才過來?”

  “來這邊坐。”

  巫煊瞳孔驟然收縮。

  禹的妻子,禹的臣子都在這里。

  那么,來的是,禹王?!

  巫煊面色煞白,魂體頃刻間破碎化作一縷一縷,旋即又重新凝聚,直接趴伏在地上,頭顱死死磕著地面,不敢動彈,連話都不敢說,如果類比成人,便是被生生嚇得昏迷過去,而后又在昏睡中嚇醒。

  積威之重,闊別千年,猶至于此。

  衛淵看著跪倒在地,隱隱顫抖的巫煊,先是感慨禹王積威之重,而后又有一絲絲古怪的既視感,女嬌搖頭,笑意收斂,伸手虛指,似是翻看巫煊殘留意念,以及過往所作所為,面容漸漸沉了下來,最后緩聲道:

  “引誘凡人,煉制巫咸之藥,以百姓生人為藥餌。”

  “這已經違背當年和你們的約定,罪不可赦。”

  “以你所作所為,死亦不夠,若是禹的話,最多將你斬殺,但是他可不在這里,你既然渴求長生不死,便化作頑石,受千萬年風吹日曬之苦,何時風化,何時結束此罰,也算是了你余愿,姑且長生。”

  巫煊面色一變,還未開口,就逐漸化作了一塊頑石。

  栩栩如生,跪在地上。

  真靈還在,只是不能夠動彈,也不能對于外界做出反應,千年之間保持這樣的狀態,作為懲處,巫煊石雕雙目中浮現出極致的憤怒和不甘,以及恐懼懊悔,但是衛淵知道,他懊悔的只是被抓住,是被女嬌施以此罰,而非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

  旋即便有青丘國的狐族將化作頑石的巫煊拖出去,就放在了禹王雕像旁邊。

  衛淵沒有干涉。

  巫女嬌做出安排,最后收回視線,沉默了下,道:

  “當年的巫咸一國就已經走上了邪路,對于百姓動手。”

  “只是我們念及他們在過往曾為神州,立下諸多大功,沒有將其斬盡殺絕,只是誅殺首惡,斷絕了巫山和人間的來往,讓他們再不能對普通人出手,之后青丘國遠離人間,不再入世,我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瘋狂至此。”

  巫女嬌搖了搖頭,道:“罷了,不提他們。”

  衛淵嗯了一聲,主動岔開話題,略有好奇道:“巫女,你讓我帶來玉龍佩,是要做什么?”

  女嬌轉眸看向衛淵,道:“你不是曾提過,玉龍佩中可能也有你的真靈嗎?”

  “我好歹也是巫女,嘗試一下,看能不能激發其中潛藏一絲真靈,也不算是什么難事。”

  和女嬌提起玉龍佩之事,是之前衛淵懷疑自己曾被佛門拐走一世真靈殘余之后發生的事情,是要詢問女嬌是否有辦法解決,當下訝異,旋即取出玉龍佩,輕放桌上,道:“要怎么做?”

  女嬌正色道:“需要運用古代涂山部典儀,嘗試溝通。”

  衛淵沉吟頷首,旋即按照女嬌所說,先去狐族一處溫泉沐浴更衣,而后換上了古代端莊的衣物,坐在了石頭上,有狐族少女吟唱,舉行非常鄭重端莊的典儀,周圍有狐族起舞做法。

  時而灑落花瓣。

  時而用筆在臉上畫上了一筆。

  時而還得跳祭祀之舞。

  衛淵整個身體都是僵的,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配合這繁瑣的儀典。

  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哪怕是武門修士的體力都感覺到了一股疲憊感覺,卻還是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好不容易儀式結束,衛淵坐在座位上,滿臉疲憊,去感覺到玉龍佩上仍舊沒有什么感應。

  女嬌道:“啊,對了,你把玉龍佩給我一下。”

  她接過這古樸的戰國龍佩,在上面拂了一下,然后丟給衛淵:

  “喏,好了。”

  衛淵:“…………”

  衛淵握著玉佩,低頭看著玉龍佩上靈性,又僵硬抬頭,望向巫女嬌。

  沉默了下,道:

  “只要最后一步就可以?”

  女嬌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是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那我剛剛一個多時辰。”

  白發的狐女訝異,然后狡黠微笑道:

  “因為好玩。”

  衛淵:“………………”

  深吸口氣。

  禹王,安心。

  等我道行夠了絕對把你魂給召回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低下頭,注視著玉龍佩,雙目緩緩閉合,氣息悠長。

  ‘少年’睜開眼睛,眼前仍舊看到了玉龍佩。

  而后很快收回視線,只佇立一側,垂眸看向前方,心中隱隱懊惱。

  此地乃肅然之所,自己豈能如此失禮。

  身前是桌案,上面有酒器,主位上,身穿墨衣袀玄,戴通天冠的英武男子端坐,玉龍佩就在此人腰間,一名面容白皙俊朗,卻沒有胡須的青年宦官垂首,輕聲道:

  “陛下,方士徐市求見。”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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