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青銅器最終散去了光芒,收斂了靈性,緩緩墜在桌子上。
原本如同怒濤一樣在整個房間里不斷涌動的青銅色漣漪異象也消失,回到了青銅古器本身,化作了原本就有的紋路,看上去仍舊古樸厚重,有著經歷漫長歲月所獨有的滄桑感。
衛淵吐出一口氣。
旋即有些遺憾,剛剛那櫻島神性的純度是真的不靠譜,還指望能夠多撐一會兒,沒有想到,才燒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燃盡了。
這一次好歹將敕令傳遞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能不能成功。
可惜,現在手里的櫻島神性已經消耗完了,第五件青銅器也沒能找到,如果沒能成功的話,接下來想要開啟和朝歌遺跡的聯系,恐怕就要燃燒印璽的神性了。
這東西和櫻島神性不一樣,寶貴地很,燒一點沒一點,劃不來。
不過,如果成功通過敕令讓印璽和朝歌的祖脈聯系起來,或許就能想到其他辦法聯系到那邊,也或許可以想辦法先找到最后一件青銅器,以及,需要蘇玉兒的幫忙……
衛淵把三件青銅器收好,擺放在了一起,關上透明的玻璃柜門,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朝歌城和人間界隔得太遠了。
神力的傳遞會不會有延遲……
衛淵覺得這個想法很有必要驗證一下,否則以后用這一類手段的時候,就很有可能出現預想出錯,出現明明已經擺出pose,調動了法力,卻死活什么都放不出來的尷尬情況。
如果出現那種情況,恐怕只能把對手尷尬死了。
當然,在這之前可能他自己就得用腳趾扣出一套三室一廳。
衛淵把這雜念拋出腦后,退后兩步,看著青銅器,徐巿還活著,只是不知道實力如何,此刻在哪里;也不知道殷商那邊下一次大型祭祀要什么時候,不知道那種古代的山脈和印璽相連,效果如何。
衛淵看了看時間,天色已經晚了,吃過晚飯,回去修行吐納,眼下他的實力相比起徐福還差得太遠,至少也要把修為提高到曾經鐵鷹銳士的程度,才有資格去想這些事情。
臥虎決是漢武時代所創造的功法,比起源初的黑冰臺功法,這一門經歷千年代代臥虎改良的臥虎決,顯然要更成熟一些,不過經驗上是可以共通的,衛淵修行起來更為純熟,在行氣的時候,短暫避開了心口的傷勢。
或許是因為得知仇敵還活著,衛淵這一夜沉思許久。
然后,第二天。
他賴床了。
衛淵瞪著一雙黑眼圈,勉強起來。
把水鬼都嚇了一跳。
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刷牙,鏡子里的衛淵無精打采。
事實證明,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仇人也得一個一個宰,哪怕是武者,你當天晚上不睡覺第二天也會困,一頓不吃也會餓得前胸貼后背,衛淵洗了把冷水臉,刺激精神,這才呼出口氣,覺得精神了點。
接下來一邊等待行動組對于那櫻島老頭兒的審問結果,一邊療養傷勢。
心口上那個貫穿式的傷口相當嚴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利索。
衛淵一邊想一邊晃動手中的平底鍋,把里面的雞蛋煎餅翻了個面。
雞蛋餅金黃,里面加了切碎的蔥段,所以有那種香蔥和油發生反應時候特有的香味,用筷子按著雞蛋餅,讓雞蛋餅的底面和高溫的油親密接觸,衛淵有些發呆地想到,也不知道殷商那邊的祭禮還有幾天。
既然是山海界,那么那里的時間和人間界的時間是相同的嗎 山海諸界啊……
衛淵把煎好的雞蛋餅放到盤子里,做了一碗冬瓜海帶湯,隨手撒了一把蝦皮,順便把昨天晚上剩下的排骨拿出來熱了熱,算是香氣撲鼻,一口咬下去,在湯里放了一夜的排骨更加入味,按照衛淵自己的判斷,能打七分。
但是衛淵卻有些莫名地覺得食之無味。
他咬了一口口感柔軟的蛋餅,呢喃道:
“山海異獸啊……”
他腦海中也不知怎么得就想到一類一類異獸的模樣,忘都忘不掉。
首先,大部分異獸是他畫出來的,而其中相當一部分兇獸是傷人的,甚至是會吃人的,這種危險的東西,畫完之后又不可能把它們放回去,養著的話,部族里還缺肉的呢,當時的人們就只好‘含淚’解決掉。
現代科技提取出了能夠增加食物鮮美味道的各類調味品。
但是古神話時期的肉,只要隨便烤烤味道都會很好。
就像,就像是之前從淮水里抓的那兩條魚。
一股一股潛藏在遙遠記憶里的味道一下就浮現出來,讓衛淵覺得口中唾液大量分泌,胃里的胃酸翻騰幾乎有些發燒,只能大口吞咽飯菜填滿胃部,只要一回憶起哪個味道來,什么都味同嚼蠟一樣。
這個時候就更想念禹了,他雖然做飯只會烤這一種法子,但是耐不住什么東西都能抓來啊。
吃飽喝足的時候,衛淵念叨著山海異獸的某些名字。
看了看時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都又過去了一天,無支祁居然沒有催促他去送新的備用電池?暫且不說電腦備用的電池,手機的充電寶應該也已經用完了才對。
衛淵給自己倒了杯茶,順手給無支祁發了消息。
“需要電池嗎?”
差不多五分鐘左右,無支祁回答:“不用。”
衛淵詫異,狐疑道:“真不要?”
無支祁平淡回答:“吾乃天神。”
神,是無所不能的。
衛淵好笑地搖了搖頭,好吧,既然不用那就暫且先不給送了,難不成無支祁轉了性子?既然想不清楚,當即也不在管這件事情,自顧自吐納修行,打坐練氣。
淮水水底。
無支祁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專注著看著電腦。
祂還記得自己之前嘗試以陰水雷給手機充電時候,把手機給弄爆掉的事情,現在卻已經找到了緣由。
祂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充電時候,手機爆掉的原因’
“原來是電壓不穩……”
想了想,無支祁繼續穩壓器工作原理。
變壓器工作原理。
一個字一個字認真去看。
在祂生活的年代,對于神通和法術的使用都還極為粗狂和原始,大和強就是權威,力量就是一切,而現在人族利用各種機關馴服了雷霆,做到各種各樣精妙的事情,在祂看來也算是法術的一種,既然是對雷霆的運用馴服,人類能做到,沒道理祂身為神卻做不到。
祂可是天神!
無支祁心底有自己的傲然。
祂乃是天生神圣!
是強大無比的神系之主,是四瀆之一。
淮水神系的水君,被萬物稱呼為禍君。
然后低下頭,繼續研究電壓穩定的原理。
沒有人知道,淮渦水君第一次主動研發法術,目的是為了打游戲的時候不會斷電。
所以要開發給自己的電腦充電的方法。
最好是一道法印直接充滿那種。
無支祁看了好一會兒,順便瞥了一眼,看到了旁邊的關聯搜索——
水力發電系統。
“水?還能發電?”
這是個好東西啊。
無支祁看了一會兒,陷入沉思。
衛淵能弄一套過來嗎?
想了想,搜索——
‘如何讓家長給自己弄一套水力發電系統?’
頓了頓,在后面補充道:‘要大的,圖片搜索出的那種。’
點擊,搜索!
不知道無支祁正在打算為了節省充電時間而開始研究以法術給電器充能的法術,衛淵在之后的幾日進入一種極為規律的生活,每日修行,飲食,先前的神靈敕令用完后,用印璽中殘留的神力再度畫了一道敕令護身,就再沒有動過。
只是安靜地等待著武昱和殷商祭祀之禮的完成。
但是在祭祀開始之前,卻有另外沒有預料到的客人上門拜訪。
叮鈴——
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音,博物館的門被推開。
門外是張浩,以及衛淵前幾天曾經見到過的,追查那櫻島老者的警員,兩人走進門來,張浩已經熟門熟路,祝宏邈卻有點拘謹,當看到衛淵的時候,才有些驚訝,這才知道,張浩所說的拜訪一位前輩就是當天出現的人,忍不住低聲道:
“是你?”
衛淵也有些訝異于祝宏邈的出現,微笑點了點頭。
邀請他們坐下,然后給這兩人倒了杯茶,想起一事,玩笑般問道:
“張浩,我之前和你說的有用嗎?”
他所說的是之前對張浩,約自己喜歡女生時候不妨提議實驗組減半的意見,張浩面色微紅,顯然之前衛淵的建議起了足夠的效果,然后他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道謝道:
“咳咳,衛館主,您的經……不,我是說,玄學,確實是很有效果。”
“不過我們這一次來找你,是因為另外的事情。”
他神色一正,道:
“應該是衛館主你之前捉拿了那個櫻島來的人吧?”
“我聽宏邈說過情況,想了想,只可能是館主你了。”
衛淵點了點頭:“嗯,是我,怎么了?”
張浩道:“館主你捉拿住的那個人,應該是櫻島一處修行神社的執掌者,悄悄潛入神州,蓄意為害,我們搜查處理了他攜帶的那些可能會蘊出邪靈的東西,最后發現了一些特別的,‘人’”
他伸出手,手里有一個倒扣著的法器,然后向上一拋。
打出法印,這法器發出流光。
而后,這博物館里就出現了一名面色煞白,衣服上有鮮血痕跡的青年道人,他雙目煞白,沒有瞳孔,臉上有氤氳的黑氣,從脖子上開始有賁起的血管痕跡,像是盤旋在脖頸上的蟒蛇,一起一伏,望之令人畏懼,這個人似乎還要掙扎,卻被一道道符咒所化的鎖鏈捆縛住,動彈不得。
張浩道:“這是在那老家伙身上找到的,是藥人。”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他是太平部一脈的修士。”
“是真傳。”
在這一瞬間,張浩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氣機變化,讓他背后發寒,他控制著自己不要扭過頭,不要去看旁邊那一把古樸的九節杖,就當什么都不知道,目不斜視,只是雙目死死盯著前面,道:
“按照天師的吩咐,這個人,先交給衛館主你。”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張浩覺得有些難言的壓抑,有些喘不過氣來。
許久后,他聽到前面的博物館館主開口說話,語氣平和,落在心底卻讓他手掌都忍不住顫了顫:
“……原來如此。”
“是修太平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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