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龍虎山老道人們的承諾,保證衛淵如果‘不小心’搞掉幾個所謂的八百萬神,并不會給神州超凡界帶來任何交涉上的問題之后,衛淵掛了電話,繼續躺尸。
在他此刻的清醒之夢當中。
刑天的手把自己的頭按在脖子上,左右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嚓脆響。
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
這一次倒是沒有直接把茶水流到桌子上。
通過了友好熱烈的磋商之后,戰神刑天成功得到了衛淵夢境的房卡。
成為了繼無支祁,燭九陰后的衛淵夢境第三位常客。
不過說實話,哪怕刑天不是擅長權柄操控的神靈,可以祂的實力,來過一次衛淵的夢境,想要第二次找過來其實也不是難事,不過當然,這并不代表者衛淵的夢境變成了隨來隨走的無防備場所。倒不如說,對于其他打算進入衛淵夢境的存在來說,他夢境的這些常客絕對會是最慘烈的噩夢。
譬如,如果現在還有如同伯奇一樣的夢境妖獸進入衛淵夢里。
懷揣著無上的期待和喜悅。
推開門。
如果很倒霉地沒有看到正在進食的燭九陰,那么它很可能就會看到身材高大無比的刑天一邊爽朗的哈哈大笑一邊拎著那柄大斧頭劈頭蓋臉地砸下去,并且于片刻后,被刑天一只手拎著大腿一只手拎著戰斧拖回夢境,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指甲痕跡,以及刑天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來都來了,著急著走什么?”
“進來吧你!”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情況,刑天仍舊還是征求了衛淵的意見。
神態語氣都儒雅溫和。
衛淵當然也沒有辦法拒絕,最重要的原因是,現在的頭是燭九陰在夢境中幻化出來的,一旦刑天蘇醒過來,就又會變成那種暴躁無腦的脾氣,到時候順著山海和人間殺過來,衛淵的頭都能疼死。
所以,針對刑天神的夢境長居申請,衛館主表示熱烈的歡迎,并且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表示我的夢就是你的家。
你愛住多久住多久。
不要客氣。
夢里常來啊親。
刑天表示極為地感謝。
言辭懇切,誠摯地表示自己一定會用盡全部力量和心血去訓練衛館主,爭取衛館主能早日達到神代應該有的戰斗素養,不會給炎黃部族丟臉。
炎黃神代標準?
衛淵忽然意識到這個代表著什么,沉默了下,嘴角抽了抽,道:
“……不。”
“這是不是太著急了?”
“不急不急,很慢了。”刑天的笑容爽朗,掰著指頭道:“你看,你是禹王的臣子,禹是軒轅的后繼者,而炎帝部族后來融合入了黃帝部族,而作為黃帝部族后裔的你如果給那小地方的神欺負了,就代表著丟了軒轅部的人。”
“而丟了軒轅部族的面子,就代表著也丟了我炎帝部族的面子。”
“作為炎帝的臣子,我自然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來維系炎帝的顏面。”
衛淵:“…………”
你的邏輯好充分,我居然無法反駁。
他看向旁邊側對眾生,氣質蒼古品茗的燭九陰。
燭九陰,要不然把刑天的腦子摘了吧。
我覺得他現在還是頭鐵型號的……
有腦子的莽夫比起沒腦子的莽夫恐怖一百倍不止,而如果這個莽夫滿懷熱情地盯著你,衛淵覺得頭皮都有些麻,嘴角抽了下,努力解釋這個訓練難度是不是拉得太高了點,道:“可是,刑天,我其實是個文官。”
刑天點頭道:“放心,這一點我考慮過了。”
“我會按照炎帝的文官標準來訓練你。”
衛淵松了口氣。
刑天自信滿滿道:“我就是文官,所以我很清楚這個標準。”
“武將那邊我反而不大熟。”
“你放心,當年我完全符合文官的實力標準。”
衛淵:“…………”
沉默了下,他道:“文官?”
刑天疑惑地看了看他,肯定道:“是啊,文官。”
祂指了指衛淵,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輕輕拍了拍衛淵的頭,笑容爽朗道:“你寫書,我做曲,我們都一樣,都是文官。”
刑天一下一下拍著衛淵的肩膀,哈哈大笑。
衛淵雙目無神,伴隨著拍擊身子晃動。
片刻后,現實中的衛淵抵達了泉市高鐵站,自這清醒夢境當中再度復蘇,這樣特殊的夢境無法持續太久,刑天看向燭九:“燭照九幽之主,可要一同回去?”
燭九陰眼眸平淡,面容古拙,淡淡搖了搖頭。
刑天也沒有勉強,拱手一笑,道:“出去之后,我恐怕又會靠著本能和情緒行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還請包涵。”
祂看向衛淵的方向,感慨道:“我等還無法進入此刻的人間。”
“而祝融又一次沉睡了,六百年前和千余年前的事情,只能靠他了。”
“不能不稍稍加緊些鍛煉啊。”
“身為文官,怎可如此松懈?”
復又大笑一拱手,刑天消失于夢境。
在這夢境之中。
燭九陰仍舊側面坐著,神色悠遠,仿佛真正的蒼古之天神,當確認兩人都已經離去之后,燭九陰轉了轉頭,一只眼睛平靜,仿佛蘊含有時空歲月的奧妙,另一只神色同樣平淡而悠遠,有神靈之秉性。
如果不是面無表情的燭九陰右眼還在不斷往下流眼淚,就更好了。
刑天,山海界第二頭鐵莽夫。
另一個是蚩尤。
能把禹王打得嵌山里頭摳都摳不下來的猛人。
那一罐頭,哪怕燭九陰都著了道。
這一日……
《九幽志·長歲篇》有記載。
日月輪轉,霹靂不絕,而后千年難遇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只是可惜,這一頁記錄不知道為什么給人直接撕了去。
后人無從得知。
那位唯獨知道這件事情的大祭司最后彌留之際嘆息著道:
“憾甚。”
“孩兒,一定記住這件事情,傳給后……”
可惜,還沒說完,腿一蹬,眼一閉,就直接去見了九幽之主。
衛淵睜開眼睛。
高鐵站已經到地方好一會兒了,他收拾好東西,轉身走出去,看著熟悉的地方,緩和了好一會兒,也只能苦嘆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是在夢里和刑天來一次親切友好的拳頭交流,反正死不掉。
不過這一次,他發現高鐵站里的廣告,居然全部換成了藥品。
而且都是什么‘長白山老人參,煉氣壯骨第一流’,‘江湖秘傳,養氣筑基丹’,騎車的時候,聽到旁邊兩個人在討論新的政策,譬如什么,取締市面上沒有通過特別行動組考核的修行指點班,什么以后想要讓孩子能不能拜入武當山之類的地方。
可惜因為要保證現代大學的人才不至于流入古代門派。
現在這些門派被政策收緊,特別行動組監督,不允許大規模擴招。
“唉,這不是耽誤人嗎?”
其中一名青年感慨道:“怎么想,如果能拜入武當山,肯定比起去大學里練普及功法更好吧?不過,據說以后在大學里也會開什么各家各派的選修課,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挺好的。”
“就是現在的大學生沒法上,現在的大學也都是《陽氣壯骨篇》。”
旁邊一名等客人的出租車司機嘆息道:“高中生才麻煩呢。”
“像是我女兒他們,現在都得普及養氣篇,本來就沒太多時間去做卷子,現在還要每天花一節晚自習去培養氣感。”
“不過現在修行的話,養氣丹藥是社區免費發放的。”
青年舔了舔唇,想到看的小說,道:“那不知道能不能嗑藥流。”
把周圍兩個嘮嗑的人嚇了一跳,連忙勸阻道:“你瘋了,是藥三分毒,嗑藥流嗑出問題來怎么辦,而且啊,人排毒可是靠著腎臟,你這小伙子,年紀輕輕的,不怕腎虛?”
那青年聽到那兩個字,下意識縮了縮跨。
“這,真的嗎?”
出租車司機一拍手,道:“嗨呀,那還能假了?”
“這可是龍虎山張天師說的!”
“噗……”
衛淵正在喝水,差一點直接噴了,引來那幾人的古怪視線,衛淵連連抱歉,只是還是忍不住想要笑,肩膀抖動,丹藥當然不能多吃,或者說多吃了也沒用,運功搬運的速度有限,吃太多就相當于公路上太多車,最后反倒會直接堵車,便秘似的半點不動。
而搬運氣機也是要耗神的,一不小心就像是汽車走錯道。
本來是單行道,結果好家伙一腳油門直接轉向,當場連環大車禍。
連公路兩邊兒的建筑都給撞塌了。
這就是走火入魔。
其實說白了也沒什么深奧的,衛淵當時提議這么寫書里的時候,一幫老道士你看我,我看你,有種吃了老八同款的表情,萬萬沒想到,修行運氣居然也能用這種生活化的方式說出來,最終十分心動,卻還是沒有同意。
衛淵后來聽阿玄說,這些加起來五百來歲的老道士們恨得咬牙切齒。
為什么不改版?
當年老夫們背書的時候背得頭皮發麻。
什么之乎者也,過玉門,上天庭,錯一個字直接就是伸出手來,啪一個竹板板就砸了下來,好不容易小道士熬成了老道士,能夠看著小道士們背書,心里頭正爽著,你這樣一搞,我們當年豈不是白背了?
不行,心里不平衡。
這心態就仿佛每一年軍訓的時候哭爹喊娘,盼著下雨,可等到大二,就肯定愉悅無比看著大一的小崽子們。
恨不得做法祈求太陽老公公每天嗑藥上崗。
而且這種做法的畫面,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一定會有選修‘祝禱科’的大學生搞出來。
畢竟在搞活兒這種事清上,年輕人們從來沒有讓神州人民失望過。
最終是張若素拍板定下來的。
衛淵的比喻,現在刊印的幼兒園教材里面用上了,這種修行的基礎還是從小培養比較好,所以那本書的主筆上,就多出了衛館主這一行名字,至于為什么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是張若素已經沒有了那種老道士看著小道士背書的暗爽感覺,而是另有原因。
按照老道士的說法:
‘老夫一百四十多歲,爽完了。’
‘現在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看到泉市里發生的變化,衛淵這才驚覺,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周圍環境的變化。
原來不知不覺,修行真的已經逐漸普及,而神州也已經走入了全面修行的第一步。
“不過,如果這樣說的話……”
衛館主若有所思。
衛館主沉吟三秒。
衛館主猛地調轉自行車車頭,狂踩腳踏板,奔向街道委員會。
片刻后,衛淵拎著一本小本本,還有足足一筐雞蛋,一瓶花生油,心滿意足地回來了——果然,每到這個時候,街道辦對大爺大媽寶具之·免費雞蛋米面糧油一定會直接祭出來。
叮·街道辦對大媽使用了免費的雞蛋。
效果拔群。
這東西的誘惑力,堪比中年男人滋陰補陽。
衛淵感慨,提溜著食物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花店里,少女推開門來。
玨看著一手雞蛋一手油的衛淵。
衛淵看著習慣性握著書卷的玨。
風也溫柔。
少女就仿佛衛淵從不曾離去,小心翼翼地悄悄把走出來不小心拿反了的書卷往后面藏了藏,展顏微笑:
“衛淵,歡迎回來。”
衛淵神色緩和下來:
“嗯,我回來了。”
“晚上吃什么?”
“有雞蛋的話,蛋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