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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重赴金山

  女嬌在將衛淵送回博物館后,隨手取出一枚千年寒冰按在衛淵的額頭,屈指一彈,這寒冰就化作了熒光散入衛淵體內,雖然沒有辦法比擬昆侖之主的權能,但是好在是讓衛淵的痛苦得以緩解。

  很顯然,哪怕是他沒能通過昆侖山的考核。

  這位長姐也有辦法緩解他的痛苦。

  女嬌定定盯著他,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衛淵嘴角抽了下:“記得什么?”

  “哦……”

  “很好。”

  白發狐女面無表情:“只給西王母那女人看,不給姐姐我知道?”

  “淵你長大了呢。”

  “果然弟弟大了就留不住了。”

  衛淵臉上微笑凝固,背后汗毛幾乎炸開。

  哪怕現在執掌刑天斧,仍舊覺得頭皮發麻。

  心底久違地吶喊。

  禹,你在哪兒啊……

  這情況,我應付不來啊。

  不過,女嬌也只是發泄了下心底某種意義上,輸給了西王母的不滿,一雙眼眸看了一眼衛淵,似乎想起了什么,說十天之后帶著他去昆侖山,這段時間先好好休息,而后就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衛淵總算是松了口氣。

  而后的時間里,倒只是安心養傷,恢復身體。

  衛淵仍舊坐著那被捏爆而后重新修復的輪椅。

  閑暇的時候,也只能夠在博物館里面翻閱著一些典籍。

  以他現在的狀態,基本不適合修行。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

  他總覺得,大和尚圓覺望向自己的眼神有點古怪。

  帶著一種讓他后脊骨發涼的蜜汁微笑。

  衛淵翻過一頁,抬起頭來,看到圓覺刷得又把頭低下來,嘴角笑得能搭油瓶,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后陷入沉思——難道說自己什么時候把這和尚給得罪了?這種微笑為什么那么古怪,讓他腦門兒都有些冷。

  午飯的時候,圓覺將菜端到衛淵前面來。

  不知道為什么,之前這僧人可是吃得比較重口的,很喜歡辣椒之類的口味,可今天做的菜,居然全都是江南一帶的清淡菜色,很奇妙,這些江南口味的素齋,做得相當地道,衛淵都贊不絕口。

  而后在衛淵糾結下筷子的時候,僧人雙手合十,微笑詢問道:

  “衛館主。”

  “可知,佛法在哪里?”

  “嗯??!”

  衛淵思緒遲滯了下,然后狐疑看著眼前微笑不止的僧人——

  這和尚難不成還存了把自己度化成僧的打算?

  所以,本來還想要說佛法在因果之間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心里一嘀咕,索性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相當隨意地回答道:“佛法,只在飲食之間。”

  卻不想圓覺呢喃了幾句之后,眼眸亮起,嘴角微笑。

  “阿彌陀佛……”

  “果然是你。”

  嗯??!

  這都可以?

  衛淵目瞪口呆。

  而圓覺心中卻甚是欣喜輕快,前世真靈回歸,記起來許許多多的往事,而作為佛門真修,他的真靈記憶和旁人恢復記憶的方法不同,佛門修的是我,修的是本性,一生圓融如舍利子。

  過去之我,現在之我,是一人,卻也并非一人。

  是我非我,三世諸佛。

  原本靈臺之上,也就只是他一人端坐,此刻卻又多出一名僧人和他相對。

  而聽到衛淵的回答之后,圓覺的前世之我和今世之我齊齊雙手合十,隨喜贊嘆:“佛法在動念之間,佛法在人心之間,佛法在忍性之間。”

  “佛法在紅塵之間。”

  “佛法亦是在飲食之間。”

  “阿彌陀佛,果然是他。”

  前世今生,同時遺憾搖頭。

  “悟性相當高,可惜了,早在大宋時便想要把他度入佛門。”

  “悟性相當高,可惜了,前段時間還想要將館主度入佛門。”

  僧人的兩道真靈彼此對視,露出從容微笑,并且確認了當年的大盜便是而今的衛館主,只是可惜,當年曾經立下了誓愿,僧人并不打算違背自己當年所說的話。

  衛淵心底越發覺得奇怪,吃飯都不香了,想了想,還是把手里的碗筷放下,看向圓覺,認真詢問道:

  “圓覺,你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僧人訝異,旋即沉吟了下。

  心中過去之我和現在之我彼此交談。

  “該如何開口?”

  “應當較為柔和地詢問。”

  “確實,不能太過直接,衛館主似乎還沒有記起來當年的事情。”

  “太過直接確實不好。”

  “是極是極,當柔和開口。”

  “理該如此。”

  于是圓覺雙手合十,嗓音溫和,微笑詢問道:

  “衛館主。”

  “可還記得當年紅衣?”

  法海真靈:“…………”

  衛淵怔住:“紅衣?”

  圓覺微微頷首,帶著鼓勵的微笑道:

  “對,紅衣,氣質英朗,金環高馬尾,擅用長劍。”

  衛淵皺了皺眉,認真思索,氣質英武的紅衣女子,他認得人里面有這個嗎?可圓覺如此信誓旦旦,他也不好糊弄這好友,只好苦思冥想,不過說起來,這也不過是做選擇題,他認識的女子也不多。

  首先排除一個錯誤答案。

  肯定不會是玨。

  然后也不可能是女嬌。

  她用的是神農氏留下來的兵器。

  最終衛淵眉頭緩緩舒展開,尋找到了某個人,似乎只能是夸霖了。

  可是眼前僧人怎么會知道她的?

  他心底狐疑,注視著神色從容的僧人,道:“圓覺,你認識她?”

  “衛館主你想起來了嗎?”

  僧人訝異,說實話他的記憶里面,現在對于大盜的記憶是恢復了,但是對于那紅衣名捕,卻還是看不清面容,隱隱約約的,可能得真的見到真人才有用,而現在,眼前這大盜衛館主居然記得她。

  果然是千年不變么?

  僧人微笑道:“阿彌陀佛,那便是最好。”

  “衛館主,你可對她有兒女之情?貧僧可以代為……”

  證婚兩個字還沒能說出來,衛淵怔住,而后搖了搖頭道:

  “當然沒有!”

  僧人微笑凝滯。

  嗯?!!

  他瞪大眼睛:“沒有?”

  “肯定沒有。”

  “可你們當年都相處那到一步了!”

  衛淵目瞪口呆,只以為僧人說的是當年差一點點被綁了成婚的黑歷史,女嬌居然把這事情都告訴了博物館的人?他無可奈何道:“當年我也是被逼的,又不是我想那么做。”

  被逼的?

  僧人佛心凝滯。

  腦海里浮現一幅幅畫面。

  比如那紅衣少女持劍逼迫這大盜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那種話。

  然后再裝出拒絕的模樣。

  整個過往故事一下變了性質。

  這這這……

  難道當年那位名捕,居然還有這樣的性格?

  還是說,這位衛館主在說謊,他其實是個玩弄感情的小人?

  不想這么做?是被迫的?

  真靈之中,法海緩緩起身,緩緩握拳。

  佛門氣息磅礴而起。

  佛門觀其心,觀其言,觀其行。

  你主動開口。

  而女子等你一生,你卻說無念無情。

  阿彌陀佛。

  貧僧有一言,施主靜聽。

  法海真靈握拳,佛門氣勢厚重磅礴,如龍騰起。

  “沒有感情?”

  而圓覺滿臉凝重,想到前世自己說的話,沉思許久,還是道:

  “那衛館主,能麻煩你和她重新培養一下感情嗎?”

  他誠懇道:“貧僧有一個誓愿枷鎖,需要你們兩位配合一下。”

  衛淵:“…………?”

  “這個都可以?”

  兩人彼此目瞪口呆,而兵魂主動出現,無可奈何打斷道:

  “大師,你說這個是不可能的,畢竟,還有玨姑娘……”

  “玨姑娘?”

  僧人怔住,而后腦海中某種薄霧被驅散了。

  紅衣名捕的模樣變得鮮活起來,正是此刻住在博物館對面的那位少女,僧人臉上的表情遲滯,而后舒緩,看著衛淵,而衛淵發現,僧人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恍然大悟之后的蜜汁微笑,佛門的厚重消失不見。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哈哈,甚好,甚好啊……”

  衛淵:“…………”

  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圓覺也明白自己和衛淵說的不是一個事兒,望向衛淵,含笑問道:“衛館主,你現在還記得當年江南之事嗎?”

  衛淵皺眉搖頭。

  可是說實在,他自己也拿不準情況。

  圓覺如此篤定。

  難道說是自己某一世轉世?

  僧人心中思索,灑然笑道:

  “此事貧僧說出來,也沒有什么意思,衛館主你未必會相信,館主你若無什么事情,不如和貧僧去一趟江南散散心,貧僧恰巧也有一個地方想要回去一趟。”

  “什么地方?”

  圓覺抬眸,左眼之中神色清澈而安寧,右眼卻有如老僧沉靜。

  雙手合十。

  “金山寺。”

  白蛇,要脫困了。

  東海之外。

  風波騰起。

  絲絲縷縷墨色的氣息重新匯聚。

  隱隱約約化作了蛟龍的模樣,跨越了山海裂隙,順著長江入海口,重新往江南道的方向流動而去。

  衛淵最終還是答應了圓覺,在博物館里,沒有辦法修行,憋得厲害。

  出去散散心也好。

  抱著這樣的心思,圓覺帶著衛淵來到金山寺。

  曾經天下四大名寺之一。

  圓覺看著這陌生而熟悉的古寺,看著來來往往的眾生,落葉入山林,黃葉翻飛如金山,有穿著僧衣的僧眾灑掃,那種大掃帚掃過落葉,沙沙的聲音讓人心中緩和,一片祥和。

  圓覺恍然失神,如見過往。

  “衛館主……”

  “你先上去吧。”

  衛淵隱隱所感,微笑頷首。

  圓覺點了點頭,帶著懷念,右腳輕輕踏上金山寺。

  風止于此。

  那些游客和僧眾都驚愕。

  而后那一座一千六百年沉重無匹的佛鐘,突然浩浩蕩蕩地震動起來。

  如見老友。

  僧人垂眸,佛鐘震響一十二聲,響徹云霄。

  永不停歇。

  十二因緣,往返歸復。

  千年時光,重臨故地。

  一道道驚愕的視線中,剛剛推著輪椅的僧人單手豎立胸前,僧袍兩側朝著后面微微揚起,輕聲道:“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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