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記憶畫面模糊,衛淵最后殘留的印象,是那灰袍男子轉身走過來,手中的傘遮蔽住了雨水,而后畫面消散,衛淵悶哼一聲,伴隨著又尋回了一部分的真靈,眼前的一切消散。
雙目蒼古的灰袍男子也模糊散去,變成了博物館里正在翻書的少年謀主,阿亮挑了挑眉,道:“記起來了?”
衛淵嘆息,道:“是燭九陰。”
“但是他最后好像是改變了主意,最后把我給救了,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而且,那個暗殺我的家伙還活著,之前就是他派出了第二個屬下想要殺我,最后失手。”
衛淵回憶之前那個力量和速度都在自己之上的刺客。
“看來……燭九陰當時失手了。”
“什么?”
阿亮道:“以我的預料,估計在明代時候,燭九陰大概是打算用阿淵你釣魚,結果最后魚雖然釣出來了,他卻選擇了把你這個魚餌救下來,導致那魚跑了。”
“所以才算是可信。”
他拈了拈眉心:“把一切都當做棋子的那種人,亮可不敢和他聯手,他既然救下了你,就代表著他從一個可以把什么都當做棋子的謀士,變成了有感情的那種人。。”
“世上從來都只是以心換心的,玄德當年也是這樣。”
“但是也因為救下了你,反倒是由你走出了一步妙棋,最終選擇橫沖直撞誅殺了那個時代人間的皇帝,把整個局面打亂,最后燭九陰發現救下了你反倒是得到了更大的戰果,這才對你感興趣,這一世來幫忙。”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世你們認識,是祂找的你吧。”
衛淵張了張口:“啊這……”
“確實。”
白衣謀主道:“唔唔,這樣的話,一切都解釋得清楚了。”
“很好,接下來的話,淵你那一局棋就由我來吧。”
衛淵愣了下:“哈?”
阿亮撕拉一下撕開了旁邊的零食袋子,扔了一顆梅干到嘴里,眼睛亮了下,然后又摸了一塊,
整體而言,
他現在是少年時期的性格外加全盛期的經驗值,
一邊吃一邊道:“就像是之前我說的啊,你難道忘了我剛剛在你那個夢里說的,假如我是阿淵你的話,
我在明代會怎么做嗎?”
“那個故布疑陣,然后塑造一個不存在的人牽制住開明?”
“是啊。”
少年謀主本來想要拿扇子。
可是手指上沾上了梅干上的糖霜。
只好伸出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糖,
道:“我雖然不在,
可是你不要忘記,
燭九陰可是在那個時代活動了的,所以,
他可能會什么都不做嗎?這絕不可能。”
“在我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知道了你面對的危險和大劫時候。”
“我曾經自己推演過,如果我是隱藏于你背后的那個謀主,
面對著共工,
大荒,
以及昆侖開明這些存在,
我會怎么做,以此來對比我和他謀略的差異點,
只是結果卻讓亮很詫異。”
少年謀士笑了笑,道:“……我會選擇和燭九陰一樣的謀略。”
“某種程度上,我們的戰略是類似的。”
“所以,
亮會做的事情,燭九陰也會做。”
衛淵反應過來,
道:“你的意思是……”
“對,燭九陰也會采取疑敵惑敵的手段。”
阿亮輕聲笑了下,
道:“在你第一次假死之后,燭九陰直接把你埋了,
然后以你的身份去布下不同的后手,偽裝出了這么一位并不存在的角色,然后讓這個角色和開明鋒。”
“開明獸絕對會慢慢察覺到不對勁。”
“而這個時候,阿淵你偏偏又醒過來了,而且歪打正著打出了一記極為精妙的絕殺,連開明的節奏都被你打亂,現在他反倒是相信那個虛構的角色真實存在。”
“所以,
我會覺得燭九陰很恐怖。”
白衣謀主嘆了口氣,道:
“祂本身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和開明交鋒,他在暗,開明在明,
而靠著在暗中這一點優勢,通過不斷地預測開明獸的行動,提前做出后手的布置,相當于是在和未來的昆侖開明在人間對弈交鋒。”
“這已經是極為恐怖的事情,而更恐怖的是,在明初到現在。”
“足足數百年的交鋒,燭九陰沒有出過一次錯漏。”
“開明獸都無法取得優勢。”
“穩得簡直恐怖。”
“不過這也代表著,燭九陰的全部精力被牽制住,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和開明獸膠著拉扯,并且期待著改變局勢的人出現,而那個人……”
衛淵道:“是我?”
白衣謀主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自信道:
“是我啊!”
衛淵:“…………”
好像要揍他,怎么辦?
少年謀主自信滿滿,道:“現在,這個虛構的角色,將由亮來接手,和開明獸對弈,我在明,燭九陰在暗……額,阿淵你在做什么?”
衛淵轉身。
把桌子上的報紙折疊起來,變成了一根棍子樣的模樣。
然后用寬膠帶綁起來。
轉過身,博物館主手腕一動,手中的報紙棍子刷一下敲在阿亮的頭頂,帶著爽朗的微笑靠近:“你再給我耍謎語人那一套,阿亮,我今天就把你打成謎語人,要不要試試看?”
阿亮:“…………”
少年謀主咬牙切齒:“不講武德。”
衛館主理直氣壯:“我是文官,當然不講武德。”
衛館主使用了技能——交涉·物理。
效果拔群!
莽夫對謀主的唯一有效技能。
片刻后,阿亮摸著額頭的包,老老實實道:
“也就是說,亮打個比方,你當年假死之后,燭九陰用你的身份證開了個賬號,靠著你的垃圾裝備打進了世界賽,還和當時的世界第一打了幾次,成為他最重視的對手。”
“但是這只是個小號,是個馬甲,連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燭九陰本來可以去做其他事情,但是為了牽制住開明,所以不得不利用這個馬甲搞事情,兩邊就這么僵持住了,而后來,阿淵你雖然回來了,理論上,是該燭九陰把這個馬甲交給你打的時候了。”
“可阿淵你又用不了這個馬甲,因為會直接露餡。”
“這個時候,我回來了,所以這個馬甲當然歸我了,我替你打。”
“燭九陰也能空出個手來。”
“懂了嗎?”
因為某些原因,阿亮點滿了如何和莽夫交流的技能點。
衛淵沉思,道:“我好像明白了,這個是大好機會啊……”
首先存在了這么一個虛構的對手。
這個對手是燭九陰的馬甲,結果現在馬甲下面從燭龍變成臥龍。
就這么說,開明獸已經習慣了原本的對手,阿亮完全可以針對開明的行為習慣來做相對應的謀劃,更簡單的比喻,兩個人在游戲里solo。
原本開明獸是針對對手的英雄是物理英雄來出裝準備的。
選擇了防御物理的手段。
結果現在我方更換英雄,從劍圣變成了法師類英雄,點滿了穿透。
而對面法防為零。
兩邊約架,這邊是以為肉搏,沖過來的時候,我方改變戰略準備了辣椒水。
“好卑鄙啊……”衛淵感慨。
少年謀主揉了揉額頭的包,沒好氣道:“這是機會,是燭九陰耗費了幾百年給開明準備的大禮,而另一方面,這個馬甲交給我,就相當于燭九陰徹底遁入幕后,開明就需要一對二。”
“而這個機會也就這么一次,第二次開明獸就會反應過來。”
“所以,一次就要給開明來個狠的,能有多狠有多狠,然后順勢站穩腳跟,人族和人間就可以嘗試從被動轉化為主動出擊……面對這種局面,唯獨以攻代守,才能夠把握住勝機。”
衛淵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在明代后期,自己遇到西王母的時候,后者對自己所作所為很滿意。
如果說聯系到阿亮說的話,倒是可以推測出來了。
是燭九陰搞得鬼。
衛淵完全不知道,自個兒在沉睡的時候,燭九陰這家伙頂著他的‘賬號’做了些什么騷操作,這么想想看,簡直就像是考試結束之后,主考官直接幫你重新改了一遍卷子,連出題老師西王母都被驚到了。
這家伙腦子這么好?
這算不算是幫著在未來丈母娘那邊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衛淵心中自嘲,旋即旋即想到,自己那一手刀,怕不是把燭九陰的努力全部砸碎了,代打了幾十年,結果一手刀之下,灰飛煙滅,好感度全部清零,搞不好還得倒扣一大筆,就忍不住苦笑。
我這手……
我這手,怎么就那么欠呢?!
要是西王母現在在前面……我肯定……
還是會忍不住一手刀。
不過這樣想起來,道衍能從明初活到現在。
恐怕也和燭九陰脫不了干系。
衛淵現在唯獨只有一個感慨,幸虧是讓小青離開神州了,否則的話,以燭九陰那個時期的冷漠無情,祂會用衛淵的身份和名義,把小青利用到什么程度,衛淵完全不敢去想。
甚至于,衛淵自己假死被藏起來的地方就是小青被封印的地方。
燭九陰百分百已經有了把小青利用到死的謀略。
只是誤打誤撞,被衛淵打破了。
這樣看起來,燭九陰的脾氣也真是好。
衛淵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燭九陰的相識,從一拳砸在燭九陰眼眶開始,到引來刑天的鹽罐砸眼睛,到打翻燭九陰的棋盤,還把他代打幾十年刷出來的‘npc’好感度直接清零,又把祂預定的棋子放跑等一系列的經歷為主……
燭九陰長時間處于被自己的棋子打翻棋盤附帶跳臉攻擊的慘烈局面。
‘衛淵此人,從來使人訝異’
衛淵突然想起來這句燭九陰的口頭禪,前所未有地有所共鳴。
嗯,仔細想想,這句話好像是燭九陰對開明獸說的。
把過去的暗線和智者們的爭鋒聯系起來的話。
受害者向另一個潛在受害者吐槽的畫面感越來越強了。
問:謀略如水而下,變化莫測,鬼神難定,誰能勝之?
答:泥石流。
莽夫天克謀主。
而在這個時候,衛淵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
或者說,有清晰的被天機勘測的感覺浮現出來,這是成為昆侖山神之后的本能,眉心跳動不止,衛淵斂了斂眸子,瞬間意識到了一點——
是對他出手的那個襲殺者。
那個被他擊殺之后,以蚩尤戰戟又補了攻擊混淆天機的暗子,已經被對方發現,并且,對方在嘗試還原天機,衛淵皺了皺眉,忍不住覺得荒謬,一方面,是因為那個神靈的肉身已經被他以劍氣攪碎,骨灰都給揚了。
對面居然還能清晰找到,還原天機。
而另一方面。
則是震動于,對方的行動模式和燭九陰預料的一模一樣。
對方的天機直接鎖定了衛淵……
眉心真實夢境里面的蚩尤。
在衛淵揚骨灰的地方,曾經在明初背刺衛淵的那位天神傷勢已經恢復,自語道:“看來,是遇到了旁人插手……不過,那人的殺招應該而已已經暴露出來了……拼死一戰,自然會把殺招絕學暴露出來,能反向推測神話概念。”
“這樣的話,下一次就能針對其殺招做出針對性的伏殺了。”
祂伸出手,眼前死去的天神身軀還原。
卻突然發現出另外的殺招痕跡。
皺了皺眉,疑惑自語:
“主使用兵器是戰戟?”
“不應該是劍嗎?奇怪……為何,這戟的痕跡如此的眼熟……”
他極為謹慎,想了想,從這個肉身上將死去神靈的些許痕跡拉扯出來,這是巫族的天機風格,通靈萬物,那個死去的神靈意識殘留了些許,出現在面前,清秀的男子思考自己該要怎么問。
眼前的神靈其實是歲月倒影里面留下的影子,無法交流。
但是可以勉強回應詢問。
詢問的內容,必須要足夠精準,卻又不能過于地清晰。
如果詢問模糊的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過于清晰則是會被卜算的目標察覺到問題。
想了想,這位頗有謀略且足夠謹慎的男子詢問道:
天機卜算——“殺汝者,是否是人族戰神?!”
不知為何。
那個以巫蠱之術通靈出的歲月倒影前所未有地瘋狂地點頭。
詢問的男子若有所思。
是人族戰神,而且濃度極高,反應居然這么劇烈。
那沒問題了,沒找錯人。
祂驅散了到最后還在瘋狂點頭的歲月倒影,而后負手而立,從容平淡——
以一個暗子,兌子人間戰神的情報,這買賣實在是太賺了。
現在,就卜算反向推測出,這位人族戰神的戰斗風格和神話概念。
然后針對其特性布局,徹底絞殺他!
帶著謀略者的從容,帶著最后收網的淡漠和胸有成竹,隨手施展天機術。
眼前天機洞開。
而后,一張臉龐浮現出在他的眼前。
面容清秀的天神微笑凝滯,而后緩緩凝滯。
蚩尤的記憶魂魄嘴角咧開,雙目燃燒著不滅的戰火。
可還記得,九黎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