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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新時代的第一‘綁架犯’

  天帝山。

  劍鳴的回響仍舊殘留在這一片天地,而前方已經看不到那慘烈壯闊的一幕,這座天帝的行宮以足以跨越一個個世界的速度行動著,無邊的時空之霧背面,是被稱作小千世界的小型世界倒影。。

  帝俊時常于諸多小世界當中閑散踱步。

  乃至于人間界都曾多次前往。

  相對于天地萬象之大道,即便是執掌權能和概念的神靈仍舊只是禹禹獨行的求道者,要秉持自我,同樣應當虛懷若谷,這是那位天帝曾經說過的話,只是現在,這些諸多小世界之光也無法令劍光的印痕散去。

  許久后,神將呢喃道:“那是人族嗎……”

  駝背老者回答:“是人族。”

  “人族是這樣兇悍的種族嗎?”

  這一次老者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從來如此。”

  “意志的強大,肉體的弱小,并不矛盾。”

  駝背老者看著外面,道:“帝君曾經前往多個小世界游歷,人間也在其中,和一位老者論道的時候,那個老者的實力遠不如帝君,但是智慧卻很高,他說過,神靈只是具備有力量,而非是強大。”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神將呢喃:“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祂苦笑:“這樣看來,我們這些移山填海的家伙,在他眼里反倒不算是什么強者?天是有力量的,猛獸對于人來說也是有力的,但是卻不能說是強。”

  老者道:“是這樣的……所以,人族中的強者,和神族的強者,彼此的尊嚴處于同一個層次。”

  神將道:“說這句話的是誰?”

  “叫做聃。”

  駝背老人回答:“在人間西周的年間,祭祀天帝,帝君曾經化身為凡人公子,在西周之都,得見一少年名為李聃,有三果之禮,互以為鄰,常相往來,帝君看著他奔波一生,而后相互對賭一次。”

  神將好奇:“賭,賭什么?”

  作為神將,對于那位天帝的經歷一直都非常好奇。

  “賭注是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

  “賭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老者道:“我只知道,他們的賭約里有這一條,

  那位老聃,

  不可主動出周都。”

  “那么,

  帝君贏了嗎?”

  “不……賭約被停止了。”

  老者聲音頓了頓:“那一年,孔丘去世。”

  “天下大變。”

  “一個少年人,騎著青牛,

  進入了周都。”

  駝背老者搖了搖頭,“那少年人將老聃半強迫著帶出去,

  據說帝君當日大笑說人間之事,

  所謂緣分奇妙不過于此,

  賭約未必需要勝負,乘興而來,

  盡興而歸,因緣際會,也是一樁妙事。”

  說起往日的事情,

  老者也是唏噓不已,

  抬起頭,

  先前還劇烈掙扎著的禹王,

  此刻卻一反常態地安靜了下來,不再怒吼大笑,

  仿佛整個身體都失去力量,必須要由鎖鏈支撐住才能站著,而不像以前那樣昂然站立。

  頭顱垂下來,

  花白的頭發像是雜草。

  沒有半點的生機,像是風中之燭。

  駝背老者連連呼喚了好多次,

  但是禹王不再像是以前那樣給予回應了,老者眼底復雜無比,

  嘆息聲中,卻突然覺得懷中一片熾熱的劇痛,

  悶哼一聲,那東西像是一捧被燒紅了的鐵砂撒入懷抱,痛苦綿長。

  他下意識伸手一撥拉,刺痛之中,終于將那炙熱難耐的東西扔出去。

  那是三枚玉書,上面由禹王真靈自己寫下的對于好友和妻子的絕筆信緩緩亮起,每一個文字都像是被火焰點燃了,

  最終崩散如同煙塵般消失了。

  有這樣的說法,絕筆信,看似是不舍。

  其實寫下這一封信的時候,卻恰恰代表著放棄了繼續下去。

  遠處傳來一片的驚呼。

  駝背老者跌跌撞撞跑過去,

  而后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說不出話。

  本該熄滅于今天的青銅明燈,暗紅色的火焰緩緩燃燒著。

  禹王被鎖鏈拉扯著,頭顱垂著,花白的頭發像是雜草一樣。

  但是雜草之下孕育著的是新的生機。

  灰白的,充斥著廢墟的荒敗草原,只是等待著春來。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人的意志是可以傳承的。

  你相信么?

  老者看著那緩緩燃燒的明燈,再說不出話。

  薪火相傳。

  生生不息。

  將開辟者燃燒出的火光重新傳遞回去,正是繼往開來者的職責。

  大荒的天穹,十日凌空,焚山煮海之異象,再度出現。

  而后一道金色寒芒沖天而起,仿佛要將這浩瀚無比,氣象萬千的壯闊攪碎,而后劇烈的戰斗一直持續著,而在這個時候,數十道神靈的遁光從天空中飛過。

  “該死,是這個方向沒錯吧?”

  “沒錯的,我喂養著那些異獸,它們確實就是往這個方向來的。”

  來自于司幽之國的神靈額頭冷汗直冒。

  “帝君現在正在閉關,要是被帝君出關后發現……”

  諸神只要一想到那位帝君出關之后發現這荒唐場面的模樣,就只覺得心中愧疚至極,恨不得當場自盡,于是一番辨別了方向后,便繼續奔波,完全無視了前方的危險,心中只有愧疚長存。

  也因此,他們掠過了大荒西北隅,掠過了不周負子山。

  道門有言,龜息閉氣,綿綿若有若無,以合大道。

  衛淵猛地睜開雙目,劇烈喘息著,在身受重傷的時候,身負的道門功法自然而然進入了龜息閉氣的狀態,在諸神掠過的時候,危機本能刺激身體,從龜息內息里轉移出來,一蘇醒,衛淵的臉色就扭曲起來。

  手指扣著地面,身軀劇烈顫抖。

  痛痛痛,痛死了!

  md小時候打針都沒這么疼。

  衛淵死死咬住牙關,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肩膀上的貫穿傷現在還沒有能痊愈,或者說,從肩膀進入,擦著脊椎而過,從右下腹部洞穿出去的大日之槍,直接將他的身軀融化出一個洞,如果不是神靈之軀,早就死了。

  大日之神。

  北印的那個所謂大日之神和金烏比起來,簡直不是一個等級。

  衛淵額頭滿是冷汗,支撐著劍抬起頭,看到旁邊昏迷的常羲。

  剛剛最后昏迷之前,衛淵直接一招鎖喉,以神力震蕩沖擊神魂,將帝妃常羲擊昏,踉踉蹌蹌站起來,看到那邊捂著自己的腰撲街的老伯,面色一變,猛地起身,卻因為身上劇痛而身姿一僵。

  想要拄著劍走過去,才發現長安劍直接只剩下了劍柄和三分之一個劍身,正面擦過了大日概念所化的標槍,還能剩下這么點,那已經是神話概念足夠堅挺了。

  最后衛淵砍了根樹枝,拄著拐杖般踉踉蹌蹌走過去。

  老伯以趴著的姿態躺平。

  因為腰桿子被撞了下,此刻姿勢,頗為前衛。

  衛淵蹲下來,檢查了下老者的狀態,然后摸了摸骨:“沒有氣脈,不是人族,但是有骨骼,看來是被撞倒腰椎骨了,有點腰間盤突出。”

  “嗯,這個……看來原本就是老傷了。”

  “最后又被我撞了下。”

  “不能拖著了……”

  衛淵咬牙站起來,把老者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平。

  因為發現自己第二次吃瓜被后生仔一個鐵頭直接撞擊到腰間盤突出而太過丟人,不得不裝作昏迷的某不周山神疑惑,但是還是感覺得到,這個后生仔比起當年的共工好多了啊。

  雖然頭鐵的程度簡直尼瑪不分軒輊。

  但是這個好歹知道把老頭子換個姿勢。

  嗯?奇怪,他是要做什么?

  為什么要提起我的腿?

  為什么要坐在我背上?

  嗯??

  等等,這個姿勢……

  衛淵以馬步蹲著,然后輕輕坐在老者背上借力,雙臂伸出,強忍著傷口發力的劇痛,把老者的兩條腿夾在肘下,而后深吸了兩口氣——道門正骨術,太平道次天師專屬。

  嗯?這什么身體素質,居然拉不動?

  裝昏的不周山神心中嗤笑,自己好歹是十大之一。

  你以為你是誰?

  衛淵皺了皺眉,雖然此刻動用法力會讓自己的傷勢嚴重,但是絕不能把這個老人家放在這里不管,畢竟是自己導致的,一咬牙,氣走周身,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挾山超海之巨力。

  給爺起!

  猛地用力,一拉一拽,再狠狠地一扭。

  不周山神察覺到和自己概念類似的東西,大驚,剛要開口。

  后生仔,停下!

  “等……”

  咔嚓!!!

  咔吧!!!

  一連三聲。

  很有節奏感。

  “啊!!!”

  不周山神大喊一聲,兩眼一翻,因為剛剛蘇醒,又沒有開啟神話概念防御,這次是真的疼得昏過去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傷口崩裂,流出鮮血,但是前面說見,這個老人似乎是恢復過來,至少那過于突出的腰間盤被衛淵以古法正骨手段給硬生生掰回去了。

  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來的陳年老傷。

  骨頭碰撞的聲音,極為清脆。

  環顧周圍,一片荒野,這一座山上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衛淵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來的,這位老伯難道說是來這里散步?結果被自己撞到了?那他家里在哪里?家人呢?

  大羿斷后,也不知道情況。

  衛淵思維電轉,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多呆,就自己現在這樣子,再來一批神將,當場就要被交代在這里,看了看那邊的帝妃常羲,后者似乎受不了衛淵的目光,皺了皺眉,還是睜開眼睛。

  “可能會有追兵,我要你一起走。”

  常羲好看的眉頭揚起,帶著一種矜持的冷笑:“你覺得我會同意?”

  衛淵反手掏出了斷裂融化,但是仍舊鋒利的長安劍。

  上古人族文官交涉術·嫡傳!

  等級·max。

  傳授者——刑天,蚩尤,軒轅,并共工。

  常羲盯著衛淵的劍,沉默了下,道:“本座需要有車輿。”

  “怎么麻煩這么多。”

  衛淵吐槽,但是出于神州對戰俘的待遇,以及需要這張護身符,衛淵還是選擇砍下來木頭,做了一個二輪手推車,就是人間工地上推磚用的。

  “你居然要本座坐這個?”

  常羲明月般的眸子瞪大。

  衛館主反手掏出劍。

  常羲白皙清冷的皮膚上浮現憤怒的嫣紅。

  然后提起了淺藍色的裙擺,還是老老實實地站上去,拿出一塊如同群星制造的靈材坐上去,圍觀找來藤蔓,把那個被他狠狠地撞在腰桿子上的老人背起來,還用藤蔓固定住。

  “你要帶著祂?”

  “畢竟是我弄傷了祂的。”

  衛淵回答。

  “再說,這里的話,可能會招來剛剛的神將。”

  “需要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讓他回去自己的家里。”

  衛淵把劍跨在一側,而后背著老者,推著小推車,額頭青筋繃起,將這個車推起來,來自于不知道多少神將帶來的傷勢,以及那位大日之神的力量讓他仿佛同時被千刀萬剮的同時還被一百個護士往指甲縫里打針,疼得要死,他現在都詫異,自己居然還能行動,旋即心中懊惱。

  要不是這里無法聯系到燭九陰。

  祂一定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衛淵咬著牙,卻突然明白了之前燭龍所說,有朝一日祂不在的情況。

  有些人的魅力可以吸引來這個時代的豪杰和英雄,但是這還不夠,如果想要去承擔起一切,照亮黑暗,那么,你就必須要有失去一切同伴,還要在這一條道路上走下去的能力和內心。

  他突然明白了軒轅。

  心念壓下,背負傷勢,忍著劇痛,離開這里。

  而昏迷的不周山神,就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

  被人扛著離開了老家。

  后世說起那個傳奇的時代,總是繞不開一個個璀璨如同星辰的名字,究竟是英雄們塑造了時代,還是說時代的風起云涌讓英雄們脫穎而出,亦或者,兼而有之,無法真正詳細說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明確。

  英雄們的存在讓時代越發地壯闊。

  而時代的壯闊使得一個個名字熠熠生輝。

  而在這無數個傳說的名字當中,其中有一個,他第一次被大荒四海,諸界八荒的生靈所熟知,也即這個名字響徹大荒和三界的開始——

  是從同時綁架了帝妃常羲和不周山神開始的。

  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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