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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水神,共工

  往日的記憶,一幕幕如同是倒映在水底的天空,在碎石砸入水面的漣漪之后,那記憶也逐漸地重新浮現出來,過去的經歷和記憶讓阿照的神色微有蒼白,眼底卻仍舊鎮定,道:

  “這,衛淵館主,為何突然頭發變白了?”

  “經歷了一些事情而已。”

  衛淵語氣平淡。

  “陳照姑娘,近來可好,在下倒是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二。”

  “這個,倒是不巧。”

  武瞾眼底屬于之前那位少女阿照的愉快輕松逐漸地收斂,但是這一幕非常地細微,幾乎無法察覺到,她道:“剛剛才從玨姐姐那里拿來了花,倒是被衛館主給嚇了一跳,現在摔在這里,還得先跟玨姐姐道歉。”

  “然后把這路邊兒的東西給收拾下。”

  “要不然的話待會兒該要被隔壁阿姨說道了。。”

  非常自然地將話題引開,而且還給出了相當理所當然無法拒絕的理由,她指了指地上的花盆碎片,“再說,不小心傷了人也不好,衛館主是要出門嗎?”

  “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話,不如回來之后,我們再細談。”

  衛淵注視著武瞾,緩緩頷首,道:“那么,下午的時候,我希望和陳照姑娘,好好聊一聊。”白發劍仙轉身踱步而去,并沒有什么留戀,外貌仍舊溫柔的少女睜開眼睛。

  眼底的稚嫩,溫暖,屬于那個少女阿照的單純部分飛快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曾經讓無數人杰心中膽寒的幽深。

  記憶塑造了性格,記憶缺失的時候,她可以是缺乏安全感的,甚至于逐漸融入到了老街的一員,就像是那個十六歲的少女,但是記憶回歸之后,她就只能是那個手段狠辣,于人于己不留半分余地的女帝。

  回到屋子里,取出了掃帚打掃這些東西的時候。

  她知道接下來可能是直接的攤牌和對峙。

  她腦海里卻驀然想起了那一天的塔羅牌。

  正位皇帝。

  那是你的終點。

  解答——

  至高的權利,以及,

  精神上的絕對孤獨。

  衛淵出門也是確實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既然之前已經和老天師打過招呼,那么他也就毫不客氣,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地,痛痛快快地前往了龍虎山天師府。

  天師府,后山,蓮花池。

  老道士呆滯。

  小阿玄呆滯。

  一池蓮花,或許是因為靈氣的逐漸復蘇,進一步提升,哪怕是這春日剛開的時間里,蓮花池居然怒放了一池,石桌石椅,眼前之人白發青衫,一只手撐著下巴,手指拈著一枚棋子敲擊石桌,形貌懶散。

  但是氣質卻清冷。

  黑貓類盤踞在懷中。

  小魚兒在旁邊伸出手指編織這青年的白發。

  他也不在意,只是懶洋洋地敲擊著棋盤,所謂真是世上無雙客,實乃天境謫仙人,旁邊有路過的其余道門女修看得失神,一腳踩空,哎呀低語,臊得面色通紅,老道人僵硬地收回視線。

  看著前面一只手撐著下巴,手指拈著棋子,身側稚嫩道童幫忙編織發辮的某劍圣,明明這家伙一連清冷禁欲系道長劍圣的樣子,但是老道士分明看到這混蛋背后九只狐貍尾巴甩啊甩的跟狗尾巴似的。

  你在暗爽對吧?

  你小子絕對在暗爽對吧?!

  得意地連臉都不要了。

  聽到那邊再度傳來女弟子撞到樹的樣子。

  老天師額角青筋繃起,咬牙切齒道:

  “無量你個天尊,你個死狐貍精是來我這地方搞事兒的?!”

  “是來壞我龍虎山弟子的道心的?!”

  “不不不,我,咳咳,本座可是純血純魂的炎黃血裔啊。”

  “你來我龍虎山干什么的?!”

  老天師冷笑道:“你這個姿勢都擺了一炷香了。”

  衛館主訝異道:

  “咦?張道友你怎么知道我這白發柔順不毛躁還特別有光澤的?”

  同樣滿頭白發的張若素:“…………”

  “你特么就是來找茬的吧狐貍精?!”

  片刻后,老天師憤怒拍桌而起,作勢要抽出劍劈了眼前這混蛋白毛狐貍精,左右阿玄和趙公明齊齊拉住,額頭冷汗直冒:““師兄,師兄冷靜。”

  “天師,使不得啊天師,使不得!”

  最后小魚兒和鳳祀羽將衛淵的白發編織起來,他的頭發現在黑白相間,白發編織成發辮,而后做了盤發的造型,鬢角之上白發摻雜,五千載轉世的蒼古悠遠越發明顯,衛淵端起茶,對面恨得牙癢癢的老天師道:

  “所以,你來龍虎山,就是來顯擺的?”

  “倒也不是。”

  衛淵神色鄭重下來,道:“確實是有幾件事情,第一件事情的話,我希望向龍虎山要一些滋養魂魄的寶藥……”

  “二來,龍虎山久居道門魁首位,應該知道不少擅長鑄造煉劍的修士宗門……我可能需要諸位幫忙,嘗試重鑄一柄劍。”他從袖袍里將數次交鋒之后,熔鑄化作的那一柄長安劍提出,放在桌上。

  老道額頭跳了跳,伸出手指觸碰這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一團混沌鐵的長安劍,只覺得哪怕是在這山上清冷之處,仍舊有一股灼惹之氣順著手指指腹升騰起來,其中雷法造詣堪稱千古無二的老道人倒抽樂了口冷氣。

  “你這是去干什么了,你的那柄劍可是淬煉過多少次了?”

  “現在怎么成了這樣子?”

  “這事情,一言難盡。”

  “那就長話短說。”

  衛淵看了一眼金烏善念所化的趙公明,道:“大概就是,和大荒的最后一位金烏前后交手了兩次,第一次被熔斷,第二次掉進了大荒的雷火之處,最后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趙財神額角抽了抽。

  衛淵閃電般出手,把財神爺的右眼眼皮按住,讓他左眼跳了跳。

  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這個沒問題。

  經歷過了大荒一行最終白白打工了的衛館主心中自語,非常虔誠地道了一句財神保重,旁邊的老道人苦笑數聲,道:“算了,老道也就不驚訝了,或許是因為類似的事情太多了,我居然覺得,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反倒是理所當然的。”

  “你去了大荒,要是什么都沒搞出來的話,反倒是不正常。”

  老者心態灑脫,而后玩笑幽默道:“說實話,你沒有把那位天帝的帝妃綁架了,老道士我都覺得你是不是功力退步了啊,哈哈哈哈……”老道撫須而笑,旁邊金烏趙公明也無奈陪著笑。

  笑著笑著,兩人發現對面的白發衛館主卻沒有笑。

  非但沒有笑,反倒是滿臉驚訝嘆服的表情。

  于是那兩位也都慢慢地笑不出來。

  “哈,哈哈……哈,你應該,不至于……”

  老道人鬢角白發被沾濕。

  衛淵嘆服道:“不愧是千年以來的第一天師。”

  “你要不要想想看,我為什么會和金烏打架?”

  張若素:“…………”

  “綁架了帝妃,和金烏交手,所以你這一次也和那位天帝打過了?”

  “還有些什么事情,都說出來吧,老道士扛得住。”

  衛淵道:“不愧是你,其實也沒多少事情,也就是大羿真的轉死為生,以及,最重要的事情……”他看向趙公明,而后臉上的笑意收斂,道:“當年十日橫空,以及大羿射殺九日的原因。”

  “有疑似伏羲的存在,以此來和帝俊對弈。”

  一句落下,其實雖是臉上一驚一乍,但是基本已經逐漸習慣的老天師霍然起身,臉上神色幾乎瞬間凝重,而趙公明神色微凝,一時間恍惚失神,張若素看了一眼龍虎山護法神將,道:“伏羲……先天八卦,帝俊,大荒天帝……”

  衛淵補充道:“或許,你用東皇太一來代替,會更熟悉。”

  張若素臉上神色幾經變化,最終坐倒下來,臉上沉靜,卻遠比之前帶著些許笑鬧更是凝重,終究苦笑著嘆息道:“你這一次,可真的是帶來了一個,足以攪動得三界和人間都亂糟糟的消息。”

  “這件事情本就存在,我提前發現,也是好事。”

  衛淵不置可否,順勢反駁。

  道人點頭嘆道:“這倒也是……”

  衛淵看向趙公明,道:“不過,財神你還記得你作為金烏時的事情嗎?比如,你們當年,究竟是為了什么而十日橫空的,我見常羲,發現她好像不是純粹嬌蠻無理的性格,帝俊也不是那樣專橫,羲和應該也不至于無緣無故做出了十日橫空的事情。”

  趙公明神色變化,似在回憶,呢喃道:“羲和,不,娘……”

  “她,她是……有人告訴她,未來會有……”

  “她是因為那個人,那個人是……”

  趙公明悶哼一聲,下意識抬起手扶住額頭,面容痛苦猙獰,本來浮現出來的記憶層層消散,不復存在,張若素嘆息一聲,身軀一晃,出現在了趙公明身后,并指一點,磅礴至極的法力浮現而出,強行令這位神將神魂穩定下來。

  趙公明神色緩和,被道人一道安魂法定住真靈,而后陷入沉睡。

  “不必再問了。”

  老道人將正一玄壇元帥送回住處,道:“祂的神魂受過重傷,射日箭的特殊性會直接傷及真靈,所以以那九名金烏鳥的善性殘余,才匯聚成他一人,等他慢慢回憶吧,這事情急不得的……”

  衛淵點了點頭,然后低聲道:“射日箭,是伏羲交給大羿的。”

  張若素微怔,旋即只有苦笑。

  這事情,越發地麻煩了。

  衛淵看了看昏睡過去的趙公明,道:“不過,張道友你的實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強不少……”張若素無所謂道:“并非是我的道行,而是這兩千余年無數真修所共同鑄造的天宮符箓大陣更強了……”

  他伸出手,復雜嘆息:“往日借用和調動這一股力量會有損耗,會需要復雜的過程,但是現在,卻已經沒有這些了,而除此之外,神州大地上的靈氣也在飛快上升,百年間會出現天才的概率簡直十倍于過去。”

  “這是……”

  衛淵反應過來。

  張若素道:“所以,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都在拼盡全力地想要幫助我們度過這一次大劫,對了,其實你不來,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說。”

  “嗯?”

  “衛淵你有沒有覺得,這天地有什么不同?”

  衛淵皺眉沉思,而后道:“共工的實力復蘇程度,太快了。”

  “祂是被分裂在九州的,失去了對于神代四海和無數水系的掌控,實力必然會大幅度下跌,想要恢復的話,應該要匯聚九州水脈,但是九州水脈已經被娥皇女英提前一步匯聚。”

  “照常理來說,共工的實力不可能復蘇這么快。”

  “但是我回來的當天,就看到了河面出現了水族妖物,這不符合常理……”

  張若素站在山巔看著遠處,道:“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

  “我們小覷了那位水神共工啊……”

  “無論是從實力還是性格的剛烈上。”

  “當年,禹王分裂祂實力的方法就是切斷了諸多水脈,分水而治之,而后匯聚力量將其擊敗,封印,這一次,祂怎么可能還會做類似的事情?凡人都懂得吃一塹長一智,神州的學生們都會有錯題本。”

  “作為天地萬物基礎元素之一的水神,怎么可能會跌在同一個坑?”

  衛淵終于反應過來。

  發現自己終究還是漏算了一點,算錯了共工的性格。

  老人嘆息:“水系之力,在人間,并非神州獨有啊。”

  似乎是巧合,在老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天邊突然傳來了轟然奔走的雷鳴聲音,磅礴的水汽瘋狂地升起,天地越發地幽藍,衛淵踏步而起,從此地往外看去,看到東海沿岸,亦或者說神州沿海,水位瞬間暴漲數百米。

  一道道身影浮現出來,都纏繞著磅礴的水汽,具備有神代的力量氣息,或者手持兵刃,或者身后追隨大軍,氣勢雄闊已極,慨然有水淹神州之氣勢,恐怖至極,簡直是要重演滅世洪災,衛淵道:

  “共工,已經復蘇了?!”

  張若素回答:“是,也不是,陣法還存在,還在運轉。”

  “這些,是人間界其余所有神代神系的諸多河神和海神。”

  “在你離開的這一段時間里面,共工同時向全世界的所有海神水神邀戰,當然,邀戰的說法,只是我和你的解釋,而為什么所有的水神全部出現迎戰,是因為,祂在七日之前,東海之上,親手斬殺了西域海神波塞冬。”

  衛淵:“他恢復多少實力了……”

  “不多。”

  “從封印來看,充其量復蘇了一只手的戰力。”

  張若素回答:“至于為何以此刻的戰力,便單手邀戰全世界所有神系。”

  “大概是,因為祂畢竟是共工。”

  “水神共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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