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概念,坐見十方。
在上古之中,至強旳權能之一,天下十大巔峰之中昆侖開明的代表能力,居然被如同螻蟻般的人族所擊破?這個消息的沖擊力,巨大到比開明本身被擊敗更為恐怖。
神話概念,是在某一個領域抵達極致,幾乎化作一種規則時才擁有的境界,而坐見十方,就代表著開明的認知之力抵達了最強,祂本身就代表著‘認知’這一個概念規則。
哪怕是九首全部被殺,祂的概念都會存在。
而契。
強行在十方之外,以其自身逆反先天八卦的能力,生生和開明的神話概念對沖,相當于直接刺瞎了開明的心眼,如同當年那一次的交鋒,他就是被開明擊潰,自身八卦之術近乎全部被廢,雙目失明,意識崩潰。
而現在,
因果顛倒了。
契的手掌死死握住了那柄粗糙的青銅兵器,劇烈喘息著,道:“現在,勝負決定了……”
我絕不會認輸。
只要最后能夠勝利,那么之前失敗多少次,也不過只是點綴。
夸父將契的身軀放在一塊寬闊的石板上,身上糾纏著鎖鏈,鎖鏈的尾端是非常扭曲的狀態,可以猜測得出,他是如何以蠻力瘋狂掙脫開了自己給自己加持的鎖鏈,而后爆發出了這最后的一擊。
“結束了……”
夸父寬厚的手掌按在契的身上,而后感覺到了這一具身體的虛弱,常人哪怕只是在一個地方呆坐著時間過長,身體就會出現種種不適,而契卻在更為極端的時間里面,持續了足足五千年的時間。
說實話,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保持理性。
還能活著,簡直就已經是一個奇跡。
人族有關入黑屋里的懲罰,能夠將一個精神堅韌的人逼成瘋子。
契所選擇的道路,遠比那樣更為地殘忍。
“現在開明不重要,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夸父嗓音溫和,用身體遮擋住了契的視線,讓他不要看到那邊狂笑著暴揍開明身體的蚩尤,契的眼神微斂,“是嗎……”
“我的身體還好,開明,哪怕是短暫廢掉了祂的權能。”
“也只是能夠和祂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爭斗而已,在之前,我們甚至于沒有和他公平對局的資格,但是也決不能因為祂的大意,就徹底小看祂,哪怕是沒有了坐見十方,祂的全知能力也遠在大部分神靈之上,性格狡猾。”
“吃過這一次虧,肯定會變得更為警惕,想要繼續報復回來,必須要一鼓作氣擴大優勢,決不能……”蒼老的契拉住夸父,不斷地說著,手掌無比用力,燭九陰深深看著他,道:
“是,這些東西的話,我們當然知道。”
“現在你該休息了。”
“休,息……”契呢喃。
這個名詞已經太過于遙遠了。
“對,休息。”
燭九陰回答,然后取出了一個東西,遞過去,道:
“另外,這是一個家伙告訴我,要我帶給你的,算是禮物?”
祂取出的是一個飯盒,契打開之后,里面是一份熱氣騰騰的面,上面撒著綠色的蔥花,整整齊齊碼著切成薄片的面,散發著肉和小麥面粉的香氣,一雙筷子放在上面。
“這是……”
“那個廚子給你準備的。”
燭九陰回答:“雖然說,智者都喜歡藏一手,但是更聰明的人,知道什么時候該隱瞞,而什么時候,絕不應該隱瞞,那個猜測出你還在青丘的家伙,在此戰之前,將事情全部告訴了那廚子。”
“他和你說……”
“歡迎回家。”
契低頭,然后伸出早已經指甲長而蜷曲,青筋賁起的手掌,握住筷子,熱氣騰騰的麥子香,夾起面來,咬在嘴里的時候,熱流和溫暖熟悉的感覺重新浮現出來。
是在那個時候的飯菜一樣。
遙遠歲月的大地上,少年枕著手臂,風吹拂過來的時候,身邊是英武的青年,還有青丘狐國的神女,陶匠在那里往柴火里添柴,當他抬起身的時候,那陶匠轉過頭來,笑容燦爛朝著他揮手。
這個時候他們才剛剛經過了一處秘境,只有契一個人獲得了風后的先天八卦契約,女嬌因為心思太雜,一無所獲,而禹王和阿淵似乎是因為心思,嗯,太純了,也是什么都沒有得到。
禹發呆的時候突然問道,“如果說未來我們都不在了,必須要你一個人支撐住,才能夠維持住人族希望的話,你能支撐幾千年那么久嗎?”契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又不是你這樣的人。”
“我們里面,恐怕也只有你可以做到這么恐怖的事情吧……”
“我?我不行的。”
旁邊禹王手掌按在他頭頂揉了揉,道:
“好了,休息吧……”
“我們還在。”
于是少年安心躺在草地上,風吹拂而過,發梢黑發癢癢的,綠葉落在臉上,藍天白云。
禹,淵,我好痛……
我好累啊。
我好難受。
筷子落下,少年眼底昏沉,最終五千年的疲憊浮現,朝著一側倒下,燭九陰,夸父,蚩尤同時出手,契的魂魄最終被定住,兵主肅然行禮,而夸父低語,燭九陰微微一禮,嗓音難得溫和:“現在,休息吧……”
“放心,你可以放心。”
記憶里的大地上,少年滿足地閉著眼睛。
你們知道嗎?
我走了很遠的路。
跨越了黑山和白水,歷經了百劫千難。
才走到了現在。
還好,
還好……
“人間的風……”
“一如當年。”
巨大的沖擊,東海之外的波濤,幾乎已經徹底改變了海底的局勢,來自于帝陵的戰俑紛紛碎裂,作為天庭的底蘊也在瘋狂地消耗,人是短壽的種族,唯獨以歷代積累的意志,才有可能和諸神抗衡。
這其實是歲月之間的拼殺。
妄圖以幾十年就要和神靈數千年數萬年的壽數相抗衡。
其實正是一種輕蔑和自傲。
唯獨靠著貫穿此地的五千年歲月,才有足夠的資格和代表著天地某個概念的神靈爭鋒。
究竟是以此身不滅觀人間變換,見歷代滄桑的厚重和永恒更勝一籌。
還是說縱然此身如同浮游朝生暮死,但是薪火相傳炎黃不滅的傳承更有價值。
始皇帝的劍鋒和共工的長槍交錯,天師的雷法就緊隨其后,旋即又被浪濤擊碎,雷霆的暴虐,海浪的潮涌,來自于昆侖之巔的風湮滅萬物,但是暴怒的水流同樣可以撕裂一切,高速流轉的水本就代表著最純粹的暴力,大量積蓄的水帶來的壓力同樣是無匹的壓迫。
而在神農鞭的力量支撐之下,眾人才可以和共工正面抗衡。
否則的話,十大幾乎是不死不滅的。
其磅礴的力量,足以將眾人不斷地打出傷勢,然后拖死他們,衛淵之前強行拖住了三十分鐘,已經算是一種十大之下的極限數據,此刻,水族和戰俑拼殺到了兩敗俱傷,天庭的加持逐漸消散。
共工似乎也被拉扯到了最后的戰斗當中。
而在這個時候,水神共工猛地一槍橫砸而出,始皇帝,張若素一同后退,共工氣機不斷攀升,似乎永無止境,只是短暫的,哪怕是十大,畢竟也只是經歷了漫長封印之后剛剛復蘇的狀態,共工陷入了疲憊之中。
衛淵緩緩握拳,在神農鞭的加持下,他的傷勢,全部恢復。
而在這個時候,此地的戰斗也已經經過了白澤的轉化直接廣泛傳播出去,作為某種意義上白毛控的根源之一,再加上本身屬于神獸,具備全知的一個側面概念,白澤完全可以找出一個,‘絕對正中神州全部炎黃子嗣內心深處’的變化外貌。
白發紅瞳,眉宇英氣,氣質知性里面,卻又有一絲頹廢的大姐姐。
暴殺!
白澤正在全力講解這一戰的時候,道:“或許,這就是諸神的戰斗,也是能否決定炎黃一脈最后站在天地之間的戰斗,嗯?你說,這和你們有什么關系?是諸神的戰斗,你們根本沒有參與其中?”
白澤敏銳地感覺到了這話里面的含義。
不是說不在意,而是一種包含著痛苦的自暴自棄感覺。
就仿佛自己就是累贅一樣。
嗯,因為某些原因,白澤充當過人族最古之皇姬軒轅的知心大姐姐外加心理輔導老師,對炎黃后裔的心理問題具備有極為充分的經驗,祂的神色沉靜下來,手指抬起把鬢角的白發整理到耳后。
挺了挺胸膛。
還抖了抖。
道:“這就是錯了,并非是靠著自己參與其中,才有價值,或者說,你們才是他們之所以在這里戰斗的原因之一,而且,嗯,說句實話,人族一開始就注定了壽命是短暫的。”
“很多種族都一樣,能擁有悠長壽命的,畢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是人之所以和其余種族不同的一點在于。”
“人會明白,并且接受這一點。”
“所以,早在我所知道的更早一些,你們的祖先就會刻下了壁畫,以各種文字記錄自己的存在,人知道了自己終將要消散于天地之間,但是還是希望將自己的學識,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傳遞下來。”
“這些東西就是壁畫,是文字,是語言,是歌謠,是故事。”
“一切的文化,都是人類自我存在的注解。”
“歲月之下,形體會消散,你我的存在終將化作飛灰,但是也終將給人間給這個世界留下屬于自己的注腳,一千多年前庇護邊關的大唐騎兵,兩千年前高唱大風的漢族將士,上溯至萬年之前,在人族山洞里面,看到第一縷日出之光的人。”
“歲月會毀滅你我的肉體,但是精神長存,所以炎黃不滅。”
白澤如此回答:
“人并非是單一的個體,而是上溯到最初的歲月無數生靈的匯聚,是哪怕自身渺小也必然竭盡全力活過一生的無數生靈的匯聚概念,是世上一切之惡,是世上最高尚之善,是你,是莪,是祖先,是子嗣。”
“現在的醫學生,還在學習著軒轅當年流傳的《黃帝內經》。”
“而他們也將會把自己的經歷寫成書,在遙遠到一千年后的未來被人所拿起,蔓延千載,卻秉持同一個愿望,這才是炎黃。”祂的聲音頓了頓,而后道:“另外,誰說你們不曾參戰呢?”
“用那一句話,誰說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嗯?”
伴隨著奇怪的聲音,天空中突然傳來了機械的轟鳴聲。
“這是……”
“戰機?!”
云氣被撕裂,來自于人間的戰機,最終跨越了最為危險的戰場,抵達了東海之上,仿佛諸神和英雄的戰場,阻攔的妖獸最終翻騰著墜下,數架護衛機在天空盤旋,最終聲音傳遞出來:
“Z7782已抵達東海戰場,完好。”
盤旋的戰機攜帶著唯獨一枚導彈似的存在。
“長安劍已運抵目的地。”
“重復,長安劍已運達目的地。”
機翼上還帶著血色的涂裝,空氣流轉,跨越無數的危險,遍歷層層的妖魔,戰機完成了橫跨神州的運輸任務,導彈崩碎,一柄灼熱的流光重重落下,墜入了汪洋之中。
于是伴隨著巨大的浪濤,大片的海水瞬間升騰而起,化作白色霧氣。
雷霆和烈焰騰起。
神兵散發出沖天而起的劍氣,浪濤洶涌,雷霆游走,白色的霧氣和天上的云氣相接,而長河如同星環,戰機翱翔于天空。
轟鳴著拉升,掠過了人間的城池。
這已是屬于人間所鑄造的傳說。
“長安劍已投放完畢。”
“諸位,長安!”
“神州,長安!”
PS: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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