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
原本是為上古之帝倏忽之一所有的道場,但是三千余年前,也不知為何,倏帝突然獨自離開了這浩瀚的南海之地,消失不見,再也不曾有人撿到他,偶爾有消息傳來,說當年的顯明之帝,此刻和一位形容邋遢的矮胖老者縱酒狂歌,其速極烈,轉瞬便已消失不見。
這些都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傳說。
暴戾霸道的戰神西皇已經化作了端莊的西王母。
媧皇失蹤不見,伏羲也時隱時現,大荒三界八荒諸天萬界之志向,為人族以涿鹿之戰化解,而當年的人族英雄們也早已經死去,埋葬入泥土,唯獨他們的英魂,似乎還在這九天之上,盤旋嘶吼,不肯休憩。
而南海北海失去了倏忽二帝之后,氣運自然選擇了新的神帝。
浩瀚磅礴的氣機沖天而起,引動了南海之力,化作了一柄長槍,旋即猛地橫掃,持拿長槍的高大男子神色沉靜,令億萬里的整座南海都要似乎猛地翻覆,沖天而起,化作了直達天闕的恐怖氣象。
北海玄冥神色漠然,掌中一柄長劍氣機流轉。
而北海幽深之處,四靈之一的玄武睜開雙瞳,緩緩上浮。
西海攻殺絕世的蓐收持劍,神話概念早已經催動到了極致,他這一生至此,暴烈剛猛,只敗于西皇一次,此刻志向意志,遠不是未來那頹唐的自己所能比擬。
而在三海之帝的背后,木神句芒以不遜于神農尺的療愈權能維持。
四海之帝,外加一位四靈當中最擅防御的。
這全部都屬于十大巔峰之下第一階梯的強者全部聯手,而對手只有一個,在幾乎相當于整個神代外海全部氣運的恐怖圍殺之下,一名高大黑衣男子負手而立,漠然俯瞰著這四位大帝,語氣平淡道:
“東海,西海……四海之帝都在這里了。”
“阿饕,你覺得他們如何?”
“啊?問我啊……”
一名盤坐在虛空的少年撓了撓頭,擦了擦手,掏出一個果子大口咬了一口,道:“很強啊……我們四個可能在一轉眼就會被殺了吧,不行不行不行,這四個太大塊頭了,我吃不下。”
“哼!只知道吃的蠢貨!”
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刀客冷酷回應,懷中抱著一柄刀。
那是鑄造軒轅劍殘留的器物飛出,盤旋之后,為他所得。
“好好好,你爹是軒轅,你爹比我爹大,聽你的聽你的。”
被稱之為阿饕的少年滿臉‘啊對對對’,‘你說的對就完事兒了’的表情,接著往嘴里塞吃的,簡直是一刻都不停下來,那名少年刀客冷哼一聲,雖然說是少年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也不愿意搭理他。
旁邊還有一位穿著白袍的少年槍客,英姿颯爽。
一側依偎著面容絕美的少女。
少女的眼神始終都注視著那少年槍客,似乎再也容不得半點其他。
正是梼杌,窮奇。
少年饕餮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一男一女,總覺得叫他不對勁,那梼杌鐘情于窮奇,可這么灼熱的,火焰般的感情,叫他總覺得,這往后窮奇稍微對不起梼杌,就會被梼杌給活活剝皮給吞了。
這娘們兒邪性啊……
少年饕餮盤坐在虛空,屁股用力,悄無聲息把自己挪遠了一些。
那邊的軒轅子混沌皺眉道:“尊主在問你們話,為何不答?”
梼杌抬眸,眼神落向混沌身上卻滿是寒意冰冷,混沌右手按在了刀柄上,直到那位英姿勃勃的窮奇開口道:“以我之見,他們強大,無比地強大,卻又無比地弱小。”
“哦?弱小……”
黑袍男子饒有興趣。
“威壓四海,氣焰滔天,是弱小嗎?”
窮奇點頭道:“是!”
他自信道:“因為他們在恐懼。”
“心有畏懼,徒有力量,也只是弱小之輩!”
黑袍男子放聲大笑:“好好好,說的好,心有畏懼,則是弱者,唯獨心中沒有恐懼,才是強大者的基礎,那么,窮奇,告訴我,他們為什么會如此恐懼?”
窮奇回答:“因為您比祂們,更強!”
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緩步上前,道:“不錯,你們四個,好好睜大眼睛看著,將這些人的樣子看著,然后,記住,永遠不要變成他們這樣的廢物。”
“你們四個,是我歸墟一手培養出來,未來,要闖出超過這四個神的名號!”
混沌,窮奇,梼杌都正色應是。
他們之所以在人族時候能夠脫穎而出,就是因為有了某種奇遇,得到了前往歸墟小世界歷練的資格,四人一組,闖蕩出了四兇的名號,當然這個名號就像是剛剛誕生的虎犢,奶聲奶氣地張牙舞爪,在真正強者眼中,不值一提。
直到漫長歲月之后,才終于成為了震懾一方的絕世強者。
蓐收被激怒,道:“放肆!”
庚金之道猛地爆發,西海之水每一滴水都仿佛化作了無量劍氣銳氣,鋪天蓋地的爆發,其余三位大帝也不曾退縮半分,磅礴無匹的力量,令天地震顫,朝著那黑袍男子砸落。
后者負手而立,神色漠然。
一人面對著四海之帝,猛地出拳。
萬法歸墟!
戰斗在短暫的時間就已經結束。
震天撼地靈氣波動消散無形,規則的交鋒,概念碰撞,帶來的殘留影響卻讓這神代外海出現了諸多規則無序碰撞的亂流,永遠的改變了這里的環境。
導致會有無數的法則規則匯聚在這里,碰撞出一個個小世界雛形。
后世的外海特性,由此戰而誕生。
以一敵五。
玄冥嘴角鮮血留下,概念防御雖然未曾被破去,但是整個氣機大幅度降低,顯而易見出現了巨大的損傷,蓐收劍斷,仍舊怒發沖冠,欲要一戰,四海之帝都極為狼狽,連玄武都被擊沉入了海底。
而那黑袍男子神色漠然,一只手掐著南海之帝的脖子,道:
“服嗎?”
那位高大的古帝冷笑著一口血水吐向歸墟之主,而后消散無形,黑袍男子道:“負隅頑抗,看不清形式。”
“是覺得本座不會殺了你嗎?”
歸墟之主五指用力,法則變化,萬物歸墟之力爆發。
蓐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南海之帝化作了齏粉,直接斬殺于此。
南海天道猛地泛起劇烈的反噬。
黑袍男子冷笑道:“不過是無意識規則,也敢放肆!”
一拳砸出,本能反噬而來的南海天道直接被擊碎擊沉,再度重組之后,陷入了死寂暗沉的狀態,嘩啦一聲,歸墟之主衣擺震動,道:“不過如同豬狗一般的東西,也敢反噬于我?”
“現在,他不從我,你們呢?”
男子一雙瞳孔注視著剩下的三海之帝,玄冥閉目許久,緩緩收手,句芒同樣如此,而最為凌厲剛強的蓐收怒目注視著眼前站在那里,就如同要讓天地都暗沉下來的高大男子,他本該拔劍而起,不惜一死!
但是此刻,之前好友在面前被殺的一幕幕浮現。
蓐收最終聽到自己說出的話——
“……好。”
黑袍男子放聲大笑,而蓐收手中的殘劍最終崩碎,其心境停滯,不復原本的銳不可擋,更在往后的歲月里,一點一點地沉迷于享樂,失去了曾經的庚金之正真正的氣魄。
等到抬起頭的時候,歸墟之主已經消失不見。
三個覆蓋著面具的身影出現在歸墟之主面前。
黑袍男子掠空而去。
于現在,四靈除了玄武之外,皆已經被他強行收服,此刻征服四海,執掌萬法劫滅之地的東海大壑歸墟,于未來,以無數小世界,挑選諸多世界的英杰入死亡試煉,最終選拔出了四兇。
那諸多小世界,便如同是帝俊的周天星辰烙印。
是祂的印記。
黑袍男子閉目沉思布置。
等到再度出現新的南海之帝,到時候,四海在握,四靈四兇盡入麾下,便可以匯聚四海之權,打開了渾天密藏,渾天之路,乃是先萬物而生,而祂的方向,則是東海大壑,吞滅萬法,自有參考的方式。
他正是要匯聚,四靈,四兇,四海,渾沌這四類力量。
方才一腳踏破這十大巔峰的屏障。
便可以一氣呵成,一步登天,直逼帝俊的底蘊。
也是為了如此,方才始終壓著自己的境界,沒有踏出最后一步。
能忍大苦者,可得大道。
方為梟雄。
“尊主,那個孩子被帶來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歸墟強者出現在他身側,氣機幽深至極,乃是歸墟一脈的嫡傳,而他胳膊下,夾著一個俊秀的少年,那少年緊緊閉著雙目,似乎是老實下來。
歸墟始終在以一種極端霸道的方式,搜掠各族精銳。
有不服從的部族,就會被歸墟尊主奪魂令,令麾下大軍將其全部剿滅,而難得有需要祂親自下令的孩子,此刻黑袍男子俯瞰著那俊秀少年,感知其功體,放聲大笑。
“好!好!不錯!”
伸出手,打算仔細查探功體,卻不妨一碰觸,那俊秀少年猛地睜開眼睛,一瞬間爆發出了原本數百倍的氣機,哪怕只是白駒過隙一般,仍舊極端地難得,趁著對方沒有防備,強行掙脫開那歸墟強者,化作了流光前掠。
少年時期四兇齊齊出手。
可那俊秀少年身法卻極古怪,時而迅捷如電,時而緩慢從容。
竟然生生繞開了混沌,窮奇,梼杌。
而到了饕餮的時候,雖然避開了饕餮,但是卻也力竭,后面那穿著青衫的少年饕餮只要一出手就能把他殺了,俊秀少年眼底也浮現出絕望,可是出乎預料,那饕餮居然沒有再出手,任由他離開。
“……多謝。”
“若是未來,你我為敵,只要你能沖破我的封鎖,那么我就不會繼續追殺你,還你此恩……”
這一身狼狽不堪,像是小乞丐的俊秀少年低語,嗓音溫和卻帶著一股天然的自傲清冷。
可是其轉瞬換氣,神速之力再度爆發,轉眼飛掠出去,眼見要出去,卻突然感覺空間凝固,連時間都緩慢下來,少年神色微凝,已經被歸墟之主拎起來,黑袍男子如同得到了某種至寶一般,道:“神速歲月!”
“南海之帝為顯明之方,北海之帝為幽暗之域,二者合一,便是歲月之能,哈哈哈哈,后土果然將這一股力量匯聚在了你的身上啊,你叫什么名字!”
那倔強少年根本不欲回答。
可是這黑袍男子詢問之后,竟然控制不住地回答:
“噎鳴!”
“哦?奇怪的名字,為何而來?”
少年控制不住地按照那位溫柔女子曾說的話回答:
“天為最高,從一大,取壹為字,以口道出,言天道爲噎。”
“四方混沌暗沉,有劍鳴之音,自域中四大而起,清越為鳴!”
“哦,原來如此,看來是紀念渾天和另一個人而取的名字……”黑袍男子頷首,而后不容置喙的道:“那就不再給你另外起名字了,仍舊留著后土給你的名字,闖蕩諸天萬界,你以后,便追隨著我,你將會是四兇的領袖!”
“你!”俊秀少年怒道:“做夢!”
“誰知道呢?”
黑袍男子平淡道:“渾天已死,后土失蹤,這天地雖大,你也無所依靠,我這里,也已經是一個歸處了,無論如何,我可以給予你變強的機會,生存的可能,以及……”
“尋找到后土蹤跡的方式。”
“無論她在何處,當你已經擁有聲震三界八荒的名號的時候,她也一定會知道你的所在。”
“而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少年噎鳴張了張口,反抗之心變弱。
黑袍男子帶著這俊秀少年離去,此刻大勢已成,四靈四兇四海盡在掌握,只剩最后一步,踏破關隘,哪怕是如此霸道的梟雄,也忍不住胸懷壯志,且以長嘯,化作遁光而去。
四方震動,海域波濤升騰而起。
周天小世界生滅起伏。
而萬法寂滅,歸于大墟的氣象也已造就,無可比擬,也無法阻止了!
正在遁光之中,歸墟之主突然感覺到了一縷氣機鎖定了自己,微微抬眸,此地乃是極西之地,外海波濤洶涌,天地茫茫,一襲白袍的劍客邁步而來,不疾不徐,不知為何一種壓迫的感覺沉沉地落下,仿佛有種窒息之感充塞于這個世界上。
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的噎鳴下意識抬起頭。
看到身穿素凈白袍,木簪束發的道人身影,看到他腰側懸劍,雙眸閉著,白袍之上飾以金紋,雙鬢白發微揚,而后,聽到了——
一聲清越無比,洞穿四域的劍鳴!
旋即有漠然的聲音落下。
“此路,人族地界。”
“諸邪,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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