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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章 此身此劍,正是傳說

  “比劍?”

  少年噎鳴聞言眼眸微亮,坐得更加端正,而那河圖老龜卻是恨不得往后面再撤個五百里,覺得自己的龜殼都有點疼起來了——

  說好了的文斗論道。

  結果呢?一個道術演化直接化出人間長河,另一個更狠,一杯茶潑出去,便化作了那浩瀚星河,就這兩招,落在尋常的神靈身上,怕是會死得不明不白,現在直接比劍術。

  那怎么也要劍氣縱橫個幾百幾千里。

  不行不行……這個熱鬧湊不得,湊不得啊……

  早知便去老友不周那邊了,也省得遇到如此的事情,唉。

  去老不周那里避一避也好啊。

  河圖老龜心中只剩下了苦笑,只盼著這兩位不要過于離譜,衛淵反手拈起,一枚竹葉恰好落入他的手指,手腕微轉,屈指輕彈,竹葉破空而去,如同人間劍客使來一招上乘劍術。

  第一式·故里。

  帝俊神色平淡,星空流轉,于是這大荒山海,命格氣運變化。

  以諸星列宿之光,山海大荒命格為劍。

  竹葉于狂風之中四散凌厲,星光流轉,道人袖袍微震,白發揚起,左手按在噎鳴頭發上,為少年抵擋住溢散的凌厲氣機,道:“以周天星辰為劍,以風水山河氣象為劍,果然是夠大氣。”

  帝俊頷首:“地水風火,天道,劍道,大地,人道。”

  “萬法為劍,不錯。”

  道人談笑的時候,背后那誕生出來的長河突然停止流動,每一滴水都似乎逆著天地的規則升起,化作了一柄柄劍,而后變化莫測,以水演化星辰流轉的軌跡,重現了帝俊的那一招。

  帝俊屈指輕叩石桌。

  于是這千里竹林,狂風四起,同樣是衛淵之前的劍招。

  長風流轉,竹葉低吟,白發道人和黑衣天地相對于青石而坐,如同閑談,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仿佛歸于混沌,唯獨劍氣流轉不休,似乎要拼殺出天地昏暗的大局,噎鳴就在這石桌一旁,看著一招招劍術凌厲交錯,恍然失神,如墜星海。

  神思和真靈都仿佛被那一道道劍光所牽引,離開身軀一般。

  而此同時,自倏忽二帝處得來的歲月之力流轉,又要拉著少年的真靈,不至于讓他被吸引離去,肉身枯敗而死,反倒是讓這磅礴浩瀚的劍意和歲月權能有結合在一起的趨勢。

  正神游物外,不知道過去多久的時候,突然一聲劍鳴清越,讓少年頭皮發麻,心神一下回到了身體當中,看到眼前地水風火暴走,雷霆轟鳴,白發道人并指刺出,凌厲而決然,刺穿了雷霆烈焰,刺穿了一顆顆星辰流轉。

  劍意在帝俊眉心前三寸崩散,消失不見。

  而后那無數星辰就化作了一滴滴的流水,五行八卦,域中四大潰散化作了竹葉,紛紛揚揚地落下,竹葉落于道人和天帝之間,白發道人收回右手,道:“劍術上,看來是貧道稍勝一籌。”

  “掌握星辰,群星列宿,雖然廣闊,卻失去了劍術的決然。”

  道人搖了搖頭,嗓音帶著些失落,道:

  “天帝或許更懂得修行,卻不懂得劍術。”

  作為走在了劍術巔峰的修者,唯獨遇到帝俊這樣的對手,持劍之心竟也重新誕生出了當年大唐游俠兒的凌冽和渴望,任何一道的巔峰,都必然渴望著足夠強的對手。

  然后拍了拍噎鳴,道:“什么都敢看,什么都看,就不怕神游物外,然后灰飛煙滅嗎?還不趕快吐納?”噎鳴還要說什么,才一起來,就只覺得頭暈目眩,一下做倒下去,道人伸手按在他頭頂,溫和氣機幫助噎鳴自己整理自身的氣機。

  老龜把孩子拉過來,以自身的醇厚氣機幫忙溫養,老者收回了刻玉的手指,看著面色煞白的少年,一時間無奈苦笑,卻也又心有憐惜之意,當然,也還有覺得這小小少年可真是個熊孩子的無奈。

  一個雖然未來有機會踏足至高,但是目前還只是個孩子的少年。

  旁觀了當世絕世之人的交鋒,偏偏還才情絕世,差一點就領悟了些什么,某種程度上,真真是自尋死路啊……也不怕真靈承受不住,當場爆開?

  老龜看到那少年閉著雙目,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如劍,凌空或刺或斬,有周天星辰和大地流轉的氣運,甚至于還沾染了些許的歲月痕跡,玄妙萬方,不可言喻,雖然稚嫩,竟也有了些白駒過隙的韻味。

  老者的神色緩緩凝固。

  竟然,真的有所領悟?!

  這孩子的資質…………

  天帝平淡收手,道人笑著看向老者,玩笑般眨了下右眼,老者恍然反應過來,拱手一禮,繼續用手指在玉石上落筆,道人咳嗽數聲,道:“那么,這第三次,比什么?”

  “第三次……”

  天帝饒有興趣,道:“先停一次,吾倒是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族。”

  “為什么在人族大劫的時候,還在外面,而沒有會人族軒轅丘去?”

  白發道人瞳孔微微收縮。

  “人族大劫?”

  帝俊語氣平淡道:“是……人族大劫,我能隱隱有所察覺到,劫云匯聚于軒轅丘上,本座對于人族生死沒有興趣,但是只是好奇,如你這樣的高手,此刻應該在軒轅丘,為何在此?”

  衛淵眸子微斂,人族大劫……

  他已經攔下了攻擊顓頊的殺手,已經將一切的事情告知了姬軒轅。

  甚至于將大概率是之前襲擊共工顓頊強者的幕后之人歸墟之主解決。

  大劫……還沒有轉機嗎?

  道人神色變化,看向軒轅丘的位置,此刻他心中念頭起伏不定,貿然參與其中,他自己恐怕也會被天機反噬,可是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大劫的誕生,卻也無法做到,最終如一念劫攔在身前,攔在心中。

  天帝道:“看來,你是打算回去?”

  “……是。”

  道人道:“這第三次切磋,可能只能留在以后了。”他沉默了下,伸手將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噎鳴拉過來,緩聲道:“這孩子,是后土創生之子,天賦橫溢,貧道可能沒有辦法照顧他,我勝了的第二局。”

  “其約定,就讓天帝你親自教導噎鳴。”

  噎鳴面色驟變,可是他自小早慧,看到那道人神色,再加上剛剛聽到的話,還是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么,帝俊頷首,道:“可以,那么,吾也要討回第一局勝的勝果。”

  白發道人坦然回答:

  “那么,天帝要什么?只要是貧道有的,或者做的到的,都可以。”

  “哼,不必。”

  天帝平淡搖頭,忽而抬手,衛淵本能想要防御,但是此刻他功體重創,文斗論道或者說單純比拼劍術還行,真到了爆發全力的時候,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的對手。

  只是轉瞬,就感覺到身上中了數招。

  悶哼一聲,而后下意識運轉功體,神色微怔,竟然感覺到自身功體運轉無礙,隱隱有星光流轉,護持周身,而后抬起頭看向前方的天帝,帝俊收回右手,平淡飲茶,道:“你的功體,我暫且為你護住。”

  “此番前去,只要不遇到極限情況,那么你可以發揮出自身七成以上的功力,但是記住,勿要爆發全力,否則的話,功體破碎,吾的后手也救不了你。”

  白發道人微怔:“這是……”

  “幫你恢復一定實力罷了,而吾,只有一個要求。”

  天帝抬眸,黑色袖袍一震,漠然道:

  “活下來,而后和我這第三局比斗,全力交手!”

  道人鄭重頷首,道:

  “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了,衛淵必然回來,完成這未盡之約。”

  “無妨,我可以等。”

  “好!”

  道人一拱手,而后伸手揉了揉噎鳴的頭發,灑脫大笑數聲,提起昆吾劍,轉身邁步,咫尺天涯,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少年噎鳴下意識伸出手,最后還是黯然放下。

  天帝飲酒,那邊的老龜沉默許久,道:“他真的能回來嗎?”

  帝俊平淡道:“無所謂現在回來不會來,這個約定,即便他會遺忘,我也不會忘記。”

  天帝平淡注視著道人遠去的方向:

  “等他下一次來到大荒的時候。”

  “我將會親自迎他,向他討會這第三局之斗!”

  長身而起,大荒的天帝一手拉著少年噎鳴,拂袖一掃,這論道的青石飛旋而起,墜入了大河當中,轟然若雷鳴,以星辰列宿之氣運,將這青石直接封入其中,復又拿了那老者所寫的玉書。

  ‘大荒天帝與玉虛元始論道。’

  ‘對局有三,帝言元始不知修行。’

  ‘元始言帝不知劍道。’

  天帝微微皺眉,語氣平淡道:“元始算是他的名字,以名字些在這里,多少有些不合適,帝者無上,唯獨尊者可以與之相對,改掉。”

  “這……”

  天帝平淡道:“改掉。”

  親手送出河圖洛書的老者苦笑連連,哪里有記錄完還要讓人改的?

  可是天帝這樣表示,他也只好變更,上面的文字還是嶄新的——

  ‘大荒天帝共玉虛天尊坐而論道。’

  ‘對局有三,各勝一場。’

  ‘天帝言天尊不知修行。’

  ‘天尊言天帝不通劍道……’

  天帝復又看了數次,隨手將這玉書拋擲入江河,道:“此書和石桌封入此河,他自稱為衛淵,此山為衛山,那此河便號為封淵,等待他下一次回來,再行開啟,這一段時間,就有勞你在這里了。”

  天帝回眸看著這天下資歷最老的老龜,平淡道:

  “你還是在此地待著吧。”

  “否則,以天地神龜的身份,怕是會有死劫臨頭……”

  老龜不知其所說,但是堂堂天帝,十大巔峰之首,周天星宿以觀眾生命格,他說自己出去會有死劫,那么恐怕不是在說假話,難道說,會有另外的十大巔峰對自己這樣的老龜出手?

  還是老老實實地留在這竹林之中,未曾出去。

  看著這大如舟的異竹,以及那波濤洶涌的水流,老者搖頭感慨著,呢喃自語這約定,呢喃著‘衛山封淵,衛山封淵’,慢慢踱步往里,走入其中,最終徹底不見了蹤影——

  有青鳥、瑯鳥、玄鳥……虎、熊璿瑰、瑤碧,皆出于衛山。

  丘方員三百里。

  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為舟。竹南有赤澤水,名曰封淵。

  —《山海經·大荒東經》

  “這個孩子,往后就由你看顧了。”

  天帝將少年噎鳴帶到了大荒極西,日月出入之地,交給了一個身材高大,面容英武,神色卻古板得一絲不茍的青年,道:“同樣有歲月之力,石夷,也只有你能教導他。”

  帝俊看著那少年眼中潛藏的桀驁,道:“后土創造了你,你卻沒有幾成她的性格,看來,你并沒有打算留在這里,是打算稍等些時候,便要偷偷下山。”

  “之后天地亂世,你還是在這里安心修行吧。”

  天帝并指點在了少年眉心,流光匯聚,化作了一點朱砂烙印。

  “等到命格和歲月完成,亦或者你終于也抵達這個境界。”

  “有資格參與其中的時候,自會堪破。”

  少年噎鳴眼前一花,因為之前旁觀劍術論道的原因,神魂損耗,終究還是重重昏迷過去,而當他蘇醒之后,也已經遺忘了之前發生的事,大荒的極西之地,多出了一位喜歡木簪,鬢角垂落長發,腰側持劍的少年。

  天帝抬眸看著遙遠的方向,不周山下,陰云籠罩。

  而在人間的白發道人抬眸看向遠處,吐出一口氣,還是決絕地把頭轉過頭:“……抱歉了,甲一,我可能,需要等解決人間之事,才能去找你了。”

  “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去的。”

  “若我去不了的話,那至少代表著我在你之前死了。”

  “呵……我們還真的是,倒霉又傻呼呼的主仆啊。”

  天帝行宮前,石夷看著負手而立的天帝,道:

  “帝君要等待約戰,需要提前準備些什么嗎?”

  “不必了。”

  天帝神色微斂,看著遠處,許久后,神色平淡道:

  “下一次的相逢,可能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一杯酒灑出,落入大荒人間,酒液如同雨水灑落,竹葉翩躚,極西之地少年歲月之主觀日月星辰起落,大地之上有白發道人,持劍馳援,奔赴死劫,不周山下劫云匯聚,而四海仍舊,老龜潛于深河,群山鎮于歸墟之上,九幽不出,蒼穹未裂。

  山海磅礴,蠻荒天地。

  此身此劍。

  正是傳說。

  PS:今日第二更…………

  順便幫地獄推一本書《奧術征程》,似乎是很難得味道純正的dnd文,喜歡的朋友可以試試看,啪,堆柴,點火,上烤架!

  山海經原文是‘皆出衛于山,翻譯過來還是出于衛山。’

  請:m.ddyue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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