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世最為玄奇奧妙之地——
儒雅男子陰沉著一張臉旁快步而來,旁邊看到了臉上覆蓋著面具,身材高大,氣質陰冷冰寒的持槍男子,有面容俊美,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女子,也有無數隱藏于黑色亦或者赤紅色濁氣當中的身影。
甚至于隱隱還有氣魄雄渾,撐天拄地一般氣勢的存在。
儒雅男子已經壓制住了自己方才的怒意。
語氣冷淡:
“大尊喚本座有何事?”
虛空中隱隱有嗤笑的聲音傳來:“奇也怪也,今日為何一股蔥花香?”
“錯啦錯啦,什么蔥花香?”
“那分明是一股子紅燒肉的味道。”
空中忽而炸開了滾滾雷霆。
儒雅男子眸子冰冷,掃過濁世云氣,只是因為那位大尊還在,故而未曾暴怒,只是卻已經暗中把先前開口的存在一一記錄下來,那大尊似在沉睡,只是短暫蘇醒,緩聲道:“……本座先前在忙另外一件事情。”
“在忙渾天……”
“……只是,大地失去聯絡如此之久,本座今日忽而心血來潮。”
“只是稍加卜算,卻已察覺到祂自身道果被人剝離,陷入重創。”
“你最是擅長天機衍化,不遜那伏羲,且試試看,祂在何處?”
儒雅男子頷首。
神色平淡掃過周圍群雄,讓這些濁世的妖邪神魔都稍有退避之意,畢竟這位無論戰力手腕都是極強,也受到大尊的看重,被祂惦記上的話,可絕對不算是什么好事。
儒雅男子取了一道來自于大尊送來的老者氣機。
輕描淡寫,拂袖一掃,便循著天機逆向追查,找到了殺他之人。
那是一位男子。
神色溫和,內穿勁裝,外罩廣袖道袍,木簪束發,一頭黑發當中隱隱有些白發,氣質蒼古,拱手微笑:“貧道原始,原初之原。”
“原始天魔!”
伏羲眼底閃過一絲絲恨意。
立刻便認出了這黑袍道人是誰!
周圍也盡數都是些嘈雜之聲,只是慢慢的,隨著這畫面的變化,眾人的聲音忽而變得安靜死寂下來,一道道古怪的視線看向那邊的儒雅男子——
困住了濁世大地之神六千年的。
是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而這大陣,整個天下,似乎也就只有眼前這儒雅男子懂得。
難道說……是祂暗中下手封印了祂?!
眾人神色詭異。
坐于高處的大尊沉默,道:“……天機,本座沉睡許久,看不真切,你且告訴我,封印住大地的手段,是什么?”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緩聲道:“逆反先天八卦大陣。”
“是我的手段。”
男子抬眸,將怒意壓下來,道:“大尊,這絕非我所做。”
他根本不給自己的敵人落井下石的機會,冷笑道:“雖然說我如此說,你自然不會相信,但是第一,我雖然和大地素來不合,但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卻又如何會殺祂?!”
“第二,我若殺祂的話,絕不會選擇這樣明顯的手段。”
“我又如何會主動算出這一段因果天機?!”
虛空中傳來冷笑聲音:“或許,你正是在利用這樣的心理,凡人界不是有過嗎?世上的大計,皆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尊者強大,不可能不懂吧?”
儒雅男子冷淡道:“若是不信的話,本座自可以證明。”
身軀藏于濁世的大尊平淡道:“不必爭執,這一段因果天機,似乎還是被遮掩了部分……”祂平淡叩指,整個天機變化流轉,忽而傳來了陣陣破碎的聲音。
畫面重新浮現出。
儒雅男子神色溫和篤定下來,只是慢慢的神色便越發凝固。
看到了那代表著濁世大地的老者大笑著說,“這一段時間感知到了那位的存在”,而后直接將玉棺,以及玉棺當中的白發媧皇直接暴露在了所有濁世天神眼前。
儒雅男子右手猛地攥緊。
面色冰冷下來。
大尊淡淡道:“……本座不記得,我濁世有這位白發的創生之主。”
“天機,是你所做的嗎?”
“你在六千年前主導的計策,推倒不周,天崩地裂,殺死媧皇,原來是為了取得這位媧皇的血肉,然后創造這濁世的媧皇,她應該是和你的突破相關罷,你是在利用我整個濁世,來為你的突破可能鋪路嗎?”
“將那瘋子伏羲引來了濁世復仇,殺戮之重,僅次于渾天。”
“也是你的罪孽?”
儒雅男子沉默許久,閉了閉眼,坦然道:“……是。”
祂抬眸,眉宇之間反倒是從容不迫,坦蕩平和:“我等大暗之世神魔,若是有突破之機,難道不會傾盡全力?若是有此可能,難道不拼盡一切?”
祂背后隱隱顯出冰冷霸道,蠻荒恐怖的神魔姿態,但是眉宇之中,浩蕩從容,絕不有假,冷然道:“若可得道,兄弟好友皆可以舍棄,若可得道,蒼生萬物不過螻蟻!生死無念!”
“眼不見名位財帛之誘,心不聞親友六情牽制。”
“一無牽絆,自求道于天地之間。”
“以求臻至天下無雙,橫壓萬古之境。”
“此事,我所為也。”
“且本座,也不曾對不住大暗之世。”
祂說出這樣霸道冷漠的言語,若是在清氣之世早已經被暗中不齒,但是此地和清世風氣不同,這樣的語言和行為,反倒是引得諸多神魔齊齊贊嘆叫好,哪怕之前和濁世伏羲有著頗多的敵意的,此刻也道一句不錯。
儒雅男子緩聲道:“我確實是全心全意,所求者為突破!”
“為媧皇之境界根基!”
“和那原始天魔,只是敵人。”
“絕不曾坑害我濁世的強者!”
如果說他強撐著否決,只會暴露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倒不如如同此刻這樣,坦然平靜,承認一部分的目的,暴露一部分真實,反倒是讓這些濁世的神魔認可,這是一個濁世的標準梟雄。
為求大道!
為求超脫!
不擇手段,無愛無怖,無死無念!
濁世大尊沉默許久,似在思考,似在斟酌,而后忽有所悟,平淡屈指叩擊,直接敲擊天機之上,那一副天機畫面陡然漣漪爆發,眼前忽而聽到了一聲聲的大笑聲音,那正是儒雅男子的大笑。
似乎得意至極,似乎酣暢淋漓。
“知道我當年為什么會以劍為兵器殺媧皇嗎?”
“知道為何本座自六千年前開始用劍嗎?”
畫面中的濁世伏羲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本座該要感謝你!”
“如此,如此方才有我眉心一劍誅殺媧皇的事情。”
死寂。
一片死寂。
剛剛濁世伏羲才承認了自己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死媧皇,去取得其心頭血,而現在轉眼就看到了祂在感謝對面的原始天魔,說是六千年前原始天魔的劍術給了祂極大幫助,有了這劍術才能殺了媧皇。
隱隱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確實……”
“天機似乎的確是在六千年前開始,突然就開始修行劍術。”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
“嘶……”
儒雅男子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敏銳的不對,一絲絲寒意,猛地踏前,袖袍一掃,逆反先天八卦流轉奔走,就要毀滅那一道畫面,因為他判斷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給自己帶來,比起暴起打碎因果更大的麻煩。
風雷奔走,山澤大岳!
下一刻,大尊出手,直接制衡住儒雅男子。
天機畫面上最后一幕浮現出來。
殺死了濁世大地的黑袍道人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溫和開口:
“………我的功體如此迅速。”
“還是要感謝你將我帶到了那濁世因果之神旁邊啊。”
還要感謝你……
把我帶到了……濁世因果之神旁邊。
因果之神……
溫和儒雅的聲音回蕩著。
死寂。
絕無僅有的死寂。
這一次是連濁世的濁氣都不再有分毫的涌動了。
而后,下一刻,無可比擬的敵意和瘋狂的殺機在涌動著,一道道神魔的怒意直接指向了濁世伏羲,怒聲,殺機,敵意在瘋狂涌動著:“好!好!為了自己的突破,不顧一切,居然連同道都可以出賣!”
“哈哈哈哈,我說為何,我道為何!”
“因果才剛剛誕生,就死在了那區區一介不擅長戰斗的人間元始天尊手中,原來是你啊哈哈哈,是你故意把祂帶到了剛剛突破的因果那邊是吧?真的是足夠好的交易!!”
“以一位同道的性命為代價!”
“去邀請清世的十大巔峰,殺死另一位同道!”
“天機!你好狠毒的心!”
“是了,我記起來了,說是清之世因果之神剛剛誕生,實力不夠,是最好的誅殺機會,借助玄黑濁世旗去壓制因果就可以近距離搏殺的,也是你,結果玄黑濁世旗這一件至寶,也落入了那元始天尊手中!”
“說,這是不是就也是你的計劃!”
儒雅男子心中茫然之后,怒意升騰。
荒謬!
但是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無法解答。
心中憤怒不甘,啞口無言,卻又更添憋屈不甘,竟然感覺自己的每一步每一步都被設計好了一樣——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如此了解祂的人!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擅長對付祂,擅長設計祂的人?!
儒雅男子怒意之余,背后升起了一絲寒意。
剛剛祂幾乎感覺自己活在影子里。
自己每一步都被預料到了。
對方還根據自己會采取的行動作出了其余手段。
一步一步將自己推入了四處皆敵,將自己推入了背叛濁世的叛徒身份。
仿佛是在和一個,有著數千年數萬年和伏羲這個概念作對的敵人交鋒一樣!
完全被對方拉住了節奏。
祂抬起頭,忽而,眼前一道洶涌澎湃的殺機暴虐砸落。
“大尊!”
儒雅男子傷勢本就沒有恢復,一瞬間被逼退。
張口咳出鮮血,而第二招砸落的時候,神色凄慘的濁世伏羲猛地眸子瞪大,怒道:“大地還沒有死!”祂抬起頭,一雙豎瞳冰冷決然,道:“我只是感知到祂的道果被帶走了!”
“祂或許還活著!”
“將祂帶回來,一切就清楚了!”
“到那個時候,再決斷不遲!”
大尊手掌按在濁世伏羲眉心前,不再往前,儒雅男子面色蒼白,但是讓那大尊緩緩收回右手的理由,是一根攔住這一招丈二長槍,之前和濁世伏羲一起趕回來的男子為祂攔住了一招,點頭道:“我覺得,天機所說的不錯,總要給祂一個機會,要是中計了怎么辦?”
而后身影頓了頓,鄭重補充道:“而且,祂還做了一手了不得的好菜啊!”
他雙目清亮,身材不高,但是一只手提著長槍,一只手拎著雞翅膀骨撓著牙縫兒,認真道:
“是真的好廚藝,好吃無比!”
“好廚子!最好的廚子!”
“殺了可惜了。”
“就讓祂試試看吧,沒準真把大地帶回來呢……”
儒雅男子垂眸,面容扭曲。
只覺得不敢其辱,咬牙切齒:“元始……天尊!”
大荒。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灰袍僧人盤坐于石頭之上,旁邊倒插著禪杖,神色溫和寧靜,肩膀上鳥雀玩耍,而后突而傳來了小僧人釋迦的喊叫聲,那鳥雀受驚,振翅飛走了:“老師,老師!”
“我找到了一個受傷的人。”
“好,好重的傷勢。”
“嘶……眼睛都瞎了,渾身骨頭都碎了小半啊。”
少年釋迦背著一名身穿灰衣的老者走出來,臉上浮現擔憂之色。
“能救一下他嗎?”
圓覺緩緩睜開眼睛。
應該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