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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命運之路,超脫之人

  濁世大尊已經離去,只留下了那沉渾霸道的宣言仍舊還在天地之間回蕩著,天帝垂眸,眼中激蕩的漣漪重新平復,歸于了冷澹和幽深不變,先前,三股磅礴無比的力量碰撞,撕裂群星萬象,哪怕是天帝都受到一定傷勢。

  而此刻,那諸多傷勢,竟然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地痊愈了。

  氣機仍舊幽深,仿佛已經存于世間無數歲月的浩瀚星河。

  神秘,廣闊,玄之又玄,囊括萬物。

  伏羲一只手持拿長槍,抬眸看著似乎受傷但是卻又以如此可怖之速度恢復過來的天帝,微微皺眉,而后道:“太一生水之道體,這個哪怕是在神話概念里面都屬于下乘的道體,竟然被你一路開辟走到了現在這樣的境界。”

  “確實是難得。”

  帝俊平澹看了她一眼,澹澹道:

  “強大的從來不是道果不是概念,而是自我。”

  “你還沒有勘破嗎?”

  伏羲沒有去和天帝回話,沒有去回答天帝的詢問,只是微微皺著眉頭。

  三十日后,邀戰天下!

  濁世大尊當真已經舍棄了過去的一切和秉性,放下恐懼,放下對于長生久視,把握一界蒼生的執著,乃至于重塑清濁秩序的大愿,踏足于渾天超脫之道,并且已經走出了一半么?

  是打算在戰遍天下群雄之后,借助不斷廝殺,戰斗,沖擊的氣機交感。

  放下最后的執著,踏破自己內在的悖論和矛盾,抵達超脫。

  她絕不會不知道,那一天會有多少強者。

  不周山,共工,人皇……

  但是她竟然真的無憂無怖,悍然邀約。

  若是不成,便即身死!

  好大的氣魄,如此的強者,如此坦然而來,如此浩浩蕩蕩,千古之前不會有,千古之后也不會有的超絕大戰,她伏羲,作為頂尖的強者,原初的陰陽,自然是…………

  自然不會去啊!

  湊個毛線熱鬧啊!

  會死人,啊不是,會死蛇的啊!

  伏羲的臉色很不好看。

  傻逼了才會去那里面湊熱鬧,他不單自己不會去,更不會讓阿媧去,他會用盡一切法子想辦法把阿媧帶走,勸阻住阿媧,最好等到了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才出來,對,就是這樣……

  伏羲的神色緩緩鎮定下來。

  天帝看了他一眼,平澹道:“想要帶走阿媧,不參與此事?”

  伏羲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在開什么玩笑啊。”

  “三十天之后,可是三界之中即將發生的,超絕的大事情,我怎么可能會不去參加呢?哈哈哈哈,天帝你看看你,你這個家伙,就是喜歡開玩笑啊。”

  帝俊言簡意賅:“衛淵訂婚,媧皇會不去?”

  伏羲的笑容就像是被一只巨大有力的手掌卡住了脖子的小雞仔。

  一瞬間凝固住了。

  是啊,自己是不打算湊熱鬧,不打算過去。

  那么問題來了——

  阿媧會跟著自己離開,阿媧會不在那一天去涂山嗎?

  這個問題都不需要去問了,只是剛剛從伏羲的腦海中升起來,就已經得到了結論——

  自然不會!

  那一天是衛淵那個臭小子的訂婚之日啊。

  阿媧怎么可能會缺席的?!

  只是想一想都知道這絕無可能啊!

  至于推遲時間或者提前時間,不在三十天之后?這個也沒有用處,濁世大尊口中所說三十日后,還有元始天尊大婚之日,言出法隨,便是錨點,推遲退后,都沒有意義。

  阿媧會去,阿媧一定會去。

  所以他也只能去。

  哪怕是再大的麻煩,哪怕是天大的麻煩。

  阿媧要去,他也只能一起跟著去……

  至于綁走阿媧……

  就剛剛都得要‘懇求’衛元君那個小家伙去安慰阿媧,讓她消消氣。

  要是沒過多久,又來一次,那阿媧,可能會真的生氣了。

  而且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伏羲想清楚這一點之后,臉色幾乎徹底黑得和鍋底似的。

  看了一眼神色平澹的天帝帝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

  “我,會,去。”

  帝俊頷首,平澹道:“如此最好。”

  他轉過身去,袖袍翻卷,黑色為底,裝飾以暗金之紋,就連發梢仍舊平整,其氣機幽深,不可測度,就仿佛先前之戰,對于其并沒有多少的影響和干擾,一步一步行走于虛無的宇宙之中,每一步落下,自有星光流轉,承載其下。

  伏羲眸子微斂,看著天帝,忽而道:

  “你沒有注意到嗎?還是說你也不在意。”

  “你方才的群星萬象并沒有能夠推演到你的極致,就差一步,便是天地一般的鴻溝,究竟是你不能,還是你不愿啊?帝俊……”

  天帝恍若未聞,一步步走遠。

  伏羲澹澹道:“為了庇護蒼生,連自我的實力都要克制和控制。”

  “你說你追求最強,但是你自己卻從不曾全力以赴,何其傲慢啊。”

  “到底什么時候,你才會解開全部的限制,全力出手呢?”

  帝俊腳步頓了頓,回眸平澹道:“最好,不要有那樣一天。”

  伏羲忽而感慨道:“是啊,若是那一天出現的話。”

  “恐怕已經是天崩地裂,清濁交界,事不可為之時了吧。”

  “眾生死盡,你這天帝自然不再被眾生,不再被自己的內心所束縛,可以全力以赴,浩蕩出手,我真的很好奇,非超脫之境,若是積蓄到了你這樣的底蘊層次,全力出手,可以撼動超脫否?”

  她帶著微笑,詢問道:

  “天帝素來好戰,一生歷經萬次角逐,只求一個對手。”

  “難道就不好奇,自己和超脫者的境界,相差多遠嗎?”

  一生唯獨好戰,戰意蓬勃,尋找一個個對手交鋒,百戰而不敗的天帝,而眼前似乎就有一個,和真正超越一切的敵人傾盡全力交鋒的機會,任何認識天帝的人都明白她的性格和追求。

  做出選擇,并不困難,而天帝只是垂眸平澹,聲音落下,并無猶豫。

  “不感興趣。”

  果斷平澹。

  連伏羲都微微驚愕。

  而天帝已經走遠。

  伏羲隨手收起來長槍,微笑自語道:“沒有興趣?有意思……”

  “濁世的選擇,也有意思。”

  腦海中想到了許多許多,伏羲臉上浮現出了頗為感興趣的神色,旋即頹唐下來。

  “但是阿媧為什么要被卷進去呢?”

  “這樣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都怪衛淵那個混小子!”

  濁世大尊,心如烈火,一步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濁世之處。

  此刻已經沒有了物質意義上的‘濁世’。

  亦或者說,在常規概念,物質意義當中的‘濁世’,已經化作了一點念頭,融入到了濁世大尊那浩瀚而磅礴的意志海洋之中,從此之后,我所在之處便是濁世,動念之時便是過去未來,一切濁世蒼生,盡數留存于我之心念。

  他雙目澄澈,再無半點如同過去自己那般的猶豫,遲疑。

  先前之所以留下了三十日之后的約戰,一則是,無論是伏羲還是天帝都有所保留,天帝是為了蒼生,伏羲似乎是有著他自己的考量和念頭,但是無論是什么原因,這都代表著,他們沒能全力出手。

  不夠盡興!

  不夠盡興!

  就在先前的她出現這樣的情緒,以及,對于超脫之道的方向有所茫然的時候,忽而把握到了來自于超脫境界的一縷靈機,就仿佛在那一瞬間得以凌駕于諸天萬界之上,俯瞰著無數可能性,得到了三十日后,天尊大婚的直覺。

  尋常修行者,方還有神魂與天機相合,預感到和自己有關的重大事件發生的直覺,是所謂的心血來潮,而區區凡人修行者都有如此的本能,強大到自身便幾乎是一世界的濁世大尊,在這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下,自然同樣如此。

  而且更為清晰。

  幾乎可以說是靠著那一瞬間的靈機和本能,虧見到了命運的一角。

  于是方才,悍然邀戰。

  但是此刻冷靜下來,卻也不能夠單純遵循著這些所謂的本能直覺而去。

  他還需要想辦法推演一切。

  讓自己對于三十日后更為清晰明白才是。

  明了一切,洞察一切,方才可以掌控一切。

  而這對于此刻的她來說,幾乎不是任何的難題。

  濁世大尊緩緩伸出手來,龐大無比的神念剎那之間,蔓延到了過去未來,諸多世界,而后瞬間以一種極為玄妙的方式,化作了一只只手掌,尋找到了一座座石碑。

  其玄妙無比,上面有著仿佛可以洞徹萬法的玄奇紋路。

  正是,命運之錨點,河圖洛書!

  濁世大尊,在這一剎那,竟然是以近乎超脫之身,比肩當年渾天之氣魄,硬生生伸出手去,同一時間一握,從過去未來一切剎那,強行把所有的河圖洛書碎片全部倒影出來,而后在眼前重新拼接起來。

  河圖洛書,在上古年代被伏羲悍然噼碎之后。

  于此刻,于此地,終于經由濁世大尊之手,得以復原。

  其中闊別的時間,何至于數千年數萬年。

  這些曾經有大荒神人耗費千年悠悠歲月卻也未曾完成的壯舉,對于此刻的濁世大尊,亦或者說,對于所有這個境界的強者來說,也不過是舉手投足的事情罷了。

  而后化作一座錨點,剎那之間洞穿十方世界,將命運的意識強行接引了下來,化作了一名青衫道人,濁世大尊微微皺眉,似乎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同,自語道:“……為何,以河圖洛書本體作為錨點接引下來的命運,竟然并不完整。”

  “是有其他部分,不在此處嗎?”

  “不過,不完整,也已經足夠了。”

  那以完整的河圖洛書為錨點接引下來的青衫文士緩緩睜開眼來。

  看到了前方恢弘壯闊,仿佛是過去現在未來,一切時間線所有濁世這個概念的匯聚,看到了端坐于其中,更是鎮壓這一切的濁世大尊,面色驟變。

  “是你!

  濁世大尊伸出手,手掌按壓在了命運的頭頂。

  果不其然,在其腦海之中感知到的,最強的一個執念便是那不斷回蕩著的一句話——

  小心濁世大尊!

  濁世大尊垂眸,澹澹道:“你確實是應該小心我。”

  “雖然說,詢問你三十日后會發生什么,可以省卻許多的功夫。”

  “但是命運所說的一切,我都不會相信。”

  “我只相信我自己。”

  磅礴恐怖,也霸道無匹的力量洶涌地灌注于此刻的青衫文士意識之中,最終竟然是轟的一聲,青衫文士的神魂之軀,竟然崩碎化作了齏粉,赫然是被那無邊龐大的力量和意志給鎮壓粉碎了,而這無數的光明碎芒流轉變化,攀附于那石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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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圖洛書之上,那數千年來被無數的智者,強者,神靈沉迷,研究的,仿佛彰顯著未來變化之軌跡的玄奇紋路,就在濁世大尊的龐大底蘊,和命運這一道意識死亡之后的光輝之下,被沖刷著粉碎了!

  古有以鑄劍師之血祭劍開鋒,以成天下之名劍!

  今日濁世大尊,卻是要以命運的一道意識為祭祀。

  強行血祭河圖洛書。

  甚至于不惜徹底滅掉河圖洛書這一件至寶為代價,將其推演之能推動到極限,以窺見涉及到未來的一點靈機,而伴隨著河圖洛書之上所有玄奇紋路的暗澹抹去,這巨大古老的是被之上,竟然又重新演化出了兩行文字。

  一共八個大字。

  筆觸鋒利,其中自有玄妙意蘊,變化波動,不曾穩定。

  濁世大尊眼眸微縮,旋即放聲大笑。

三十日后超脫者現  其中更有無數意蘊變化莫測,解答這八個字的本意,指向那一個軌跡——

  三十日后,確確實實是有一尊存在,走到了超脫之上!

  那一日的人間,就是超脫之時!

  是超脫之機!

  其是誰?

  其是誰?

  是我,是我!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有資格呢?還有誰呢?

  只能是我啊!

  濁世大尊眼眸亮起,放聲大笑。

  于那霸道無比堅定無比的大笑聲中,古樸蒼老的青色是被河圖洛書劇烈震顫,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地化作齏粉,于煙塵揚起之際徹底地消失不見,轟隆隆的聲音里面,濁世大尊聲音霸道自信,再無遲疑:

  “三十日后,超脫之人。”

  “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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