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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黃粱一夢

  唰唰唰。

  賣尸錄現,走馬燈起。

  陰陽算盤叮當響,天地玄黃好價錢。

  林壽連縫十具尸體,開獎驗歐非。

  四本儒學典籍,兩顆開蒙丹,一套懸梁刺股套裝,一盞鑿壁偷光燈,一支馬良筆,一碗黃粱米。

  馬良筆和黃粱米,都是賣尸錄定價玄字的尸體,獲得的獎勵。

  剩下的八個,全是黃字定價。

  這一個十連下去,爆率還湊合。

  開蒙丹林壽都吃了,圣賢哲思洗滌,又隱約感受到了飄渺不定的才氣。

  儒學典籍還是放到一旁,暫且用不到。

  至于那一套懸梁刺股套裝……

  古人刻苦念書,可頭懸梁,可錐刺股。

  這一套是兩件,一根吊頭發的繩子,一把刺股的錐子。

  按照功效來說,可以完全消除困意,并集中注意力,爆肝神器,戴上去學習能學的昏天黑地,廢寢忘食,覺不出困來。

  林壽心說他要這玩意兒干嘛,他又不熬夜爆肝,算了,留著哪天看誰家孩子太熊,林壽哥哥就送他這爆肝學習大禮包。

  這懸梁刺股套裝,林壽就暫時先丟進三仙歸洞里去吃灰了。

  然后是那盞鑿壁偷光燈。

  古人有好學者,家貧,鑿壁墻引鄰舍之燭光讀書,謂之鑿壁偷光。

  這鑿壁偷光燈,算是個神異的小玩意。

  縫尸鋪里點著燭火,林壽拿著鑿壁偷光燈說了句“收”,嗖的一下,周圍的光亮縮成一個小光點進了鑿壁偷光燈里,蠟燭光暗淡了下來,整個縫尸鋪陷入了黑暗。

  林壽又說了句“放”,光點又從燈里飛出來燭光大亮,唰,屋里又亮起來了。

  這鑿壁偷光燈,可收光,存光,放光。

  林壽把玩了一會,感覺挺有意思的,不過畢竟是個黃字的小玩意兒,功能有限,也就當個能充電的手電筒用。

  黃字的獎勵,依次整理完。

  接下來就是兩個玄字獎勵。

  一支馬良筆。

  這獎勵來源的尸體,是一個酸秀才,同樣考了很多年,也沒考上,家里窮的比救濟莊的粥還清,吃碟茴香豆都要賒賬。

  同鄉天天笑話酸秀才今年可又是交白卷?他總是臉上氣漲的通紅想回懟狡辯,但與市井粗人又無話可說。

  這一年,他又來考試了。

  晚上正寫卷子,有人路過看了眼,道:

  “勉強可中。”

  “啊!”

  酸秀才先是一聲叫喚,然后拍桌狂笑:

  “啊!我中舉啦!哈哈!我中舉啦!”

  秀才嘩啦就把桌板掀翻了,筆墨紙硯散落一地,他站起來在小隔間里載歌載舞,臉上滿是瘋癲之色,嚷嚷著:

  “我中舉啦!中舉啦!啊哈哈!”

  這秀才,瘋了。

  一直又蹦又跳的,不小心踩上硯臺滑倒了,后腦勺正對著炕沿的尖角。

  一聲響,腦袋磕出個大血窟窿。

  死尸倒地,人沒了。

  那說話的人搖搖頭,走了。

  古往今來,封建科舉荼毒之下,被逼得瘋癲之人又何止酸秀才一個?儒林外史中,范進中舉,鬧出無比諷刺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話,又豈不知是多少落榜考生的真實寫照?

  多少迫于社會環境而執著于功名之人,雖人還沒瘋,但心,是不是早就瘋了?

  尸體定價玄字七品。

  賣尸錄獎勵了一支馬良筆。

  馬良神筆,才氣滿溢,可畫假成真。

  林壽試著用了用,在紙上畫些小動物,然而并沒有成真。

  “才氣滿溢,可畫假成真……”

  才氣滿溢?

  林壽搖搖頭,暫且把馬良筆給收進了三仙歸洞,這東西他現在似乎用不了。

  剩下最后一個獎勵,是林壽最喜歡的。

  一碗黃粱米。

  這獎勵來源的尸體,是一個天天熬夜爆肝學習,睡眠不足,結果心梗死了的士子。

  士子小時天賦異稟,開蒙時學字極快,先生都夸是念書的材料,爺娘大喜,說家里出了個寶,以后怕是要當大官,打那以后就開始為了培養家中未來的大官,又花錢請最好的先生,又花錢給買補品,付出所有心血一切都給最好的。

  然而,開蒙后正式開始學四書五經了,士子發現自己其實不是讀書的材料,只是學字快罷了,他完全理解不了先生講的孔孟之道,四書五經讀不明白,可怎么考?

  士子知道自己不是出相入仕的材料,但眼見家里爺娘望子成龍,每日盼著,盼他有朝一日平步青云,一人得道,帶著全家雞犬升天,他只能硬著頭皮學,平日里學不明白就不睡覺的學,就死記硬背。

  士子本就生性內向,加上爺娘盼著他科舉及第的壓力,天天熬夜學習,慢慢拖垮了身體,最終,過勞心梗死了,死在了科舉的考場上。

  他爺娘應該還在家高興的翹首以盼著,等自家孩子風光中舉回來,往后再高中進士,平步青云,當大官,發大財,全家風光,街坊都得羨慕他們生了這么個出息的娃。

  然而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娃已經死在考場上了,這望子成龍,指望娃努力替他們風光的春秋大夢,也該醒醒了。

  豈其夢寐耶?

  人世之事亦猶是矣。

  一切都好像是黃粱一夢。

  林壽端起這一碗黃粱飯,開吃。

  米粒飽滿,但入口無味,吃了嗎?好像吃了,又好像沒吃。

  一碗黃粱飯吃完,林壽感覺困意上涌,擺好枕頭,倒頭便睡。

  睡著后,林壽做夢了,夢見了片一望無際的黃粱地,漫山遍野金燦燦的,如金色的梁海一般,輕風拂過,吹起波浪。

  次日清晨,雞鳴夢醒。

  林壽睜開眼,一片一望無際的金色梁海在他眼底緩緩隱沒。

  這一晚好夢,林壽掌握了些新的本事,他現在想試試這本事有多大。

  林壽起了門板,開門出了縫尸鋪。

  這能力試驗起來有風險,萬一不靈光,容易社會性死亡,所以林壽得找個合適的試驗場地,即使能力不靈光也能處理干凈。

  左想右想,林壽想起一個地方。

  先前福壽膏走私案時,他縫過一個死在淺水埠的小捕快,這捕快當初是因為查到了能給洋務黨致命打擊的線索,才被滅口。

  而他查到的線索就是:存放走私福壽膏倉庫的地址。

  三法司若知道了這倉庫的地址,找到走私的福壽膏和賬本,那彈劾兩廣總督和朝中洋務黨,不成問題。

  這福壽膏倉庫,就在淺水埠的一支漕幫翁德巖老大的地盤,那捕快,也是漕幫翁德巖的手下殺的。

  林壽心想反正這漕幫翁德巖的人是走私福壽膏的賣國賊,他找一兩個人偷偷試驗能力,即使失敗了,自己大不了一鏟把目擊者砸成腦癱,也沒什么負罪感,還能跟六扇門舉報一波讓他們兜底,橫豎都很安全。

  嘖,不錯,就拿漕幫當小白鼠吧。

  林壽等殯尸司把尸體領走后,扛起自己的埋人鏟,沿著河,晃晃悠悠向著淺水埠漕幫的地盤去了。

  這時,淺水埠的漕幫眾人,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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