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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和大人,敲里奶奶

  紫禁城,養心殿。

  火爐里煤燒的正旺,外邊多冷的天都感覺不到,那位臥在塌里端著煙槍,吃煙吃的滿臉飄飄欲仙的,乃是當朝萬歲,乾皇。

  塌下邊站著兩個臣子,這養心殿相當于皇上的臥室書房,私密重地,平日里除了升遷任職,一般的臣子可進不來。

  今日來這的兩位,一位是體仁閣大學士劉淞,另一位是領班軍機大臣和縝,這職位按現在來說,就是首相的內閣,皇帝的智囊團,大景軍事,財政,典法,民生,教育等治國權利的中樞,公務上最重要的身邊人。

  當然了,縱然是治國重臣,也有遠近親疏,喜惡偏好,比如劉淞劉大學士,說的話就總讓皇上不愛聽。

  “萬歲,安山礦井坍塌,今年出煤量只有去年四成,余志堂商號刻意隱瞞坍塌消息,哄抬煤價,百姓怨聲載道,若繼續縱容,恐今年京城有不少的百姓要凍死啊,還……”

  “劉愛卿。”皇塌上萬歲爺皺著眉頭,不耐煩的打斷劉淞的絮絮叨叨,說道:

  “朕大好的江山,怎么每日從你嘴里說出來,總是民不聊生的。”

  萬歲一邊說著,一邊吃了口煙,剛被劉淞一番話氣得皺起的眉頭才舒展開來,一旁的和縝和大人幫腔笑著說道:

  “萬歲恕罪,劉大人體察民情本是好意,但就是總有這愛夸大其詞的毛病,我大景國富力強,萬歲治下國泰民安,怎么可能發生百姓凍死街頭的事情呢,劉大人言重了。”

  和縝為什么是乾皇身邊的紅人,這說話就得萬歲爺心意,縱使沒什么內容,主要就是溜須拍馬,但萬歲爺就是愛聽。

  忠言逆耳,誰不愛聽順毛的話?

  “萬歲,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現在民間煤少,過冬困難,那余志堂商號上個月能隱瞞礦難到現在發國難財加高煤價,肯定也非他一個商號能做到,必然在朝堂中有官員與其勾連,如此欺下瞞上……”

  “朕會被欺下瞞上?你當朕昏君不成!”

  乾皇怒而拍桌打斷劉淞的話,他這窩在暖房塌上吃著大煙,人昏昏沉沉的,問罪話說的還挺有底氣。

  “微臣不敢……”

  劉淞躬身告罪,旁邊和縝樂呵呵的道:

  “哎,劉大人,煤不夠用,可以燒木頭,萬歲爺早就想好了,御園有十畝林場,萬歲開恩,便讓百姓們砍了去當柴燒,今年熬過這個冬天。”

  “恩,還是和愛卿深知朕的心意,朕便是打算特施這御園十畝林場,來解今年冬天這缺煤之急。”

  乾皇萬歲滿意的點頭,眉宇上挑著,好像施了多大皇恩,做下了多大的功德。

  “劉淞你多跟和縝學學,你這庸才當初也不怎么進的翰林。”

  “萬歲厚譽,劉大人乃是翰林第一才子,微臣可比不了。”

  和縝拱手笑道,劉淞氣結又著急。

  “萬歲!那十畝的林場,哪里能夠全京城的老百姓燒啊!”

  “此事不再議,退下吧!”

  乾皇已不耐煩,今日沒心思繼續議事,趕走兩個臣子,安逸的臥回塌里吃煙。

  今年冬天,養心殿里燒著煤暖和,外面的京城,冷的刺骨。

  劉淞與和縝出了養心殿,劉淞看著外面飄起的細雪,深深嘆了口氣,今年冬天,京城不知要凍死多少百姓。

  和縝樂呵呵的道:“劉大人,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咱們泰豐樓小酌一杯燙酒去。”

  劉淞嘆氣一揮手,兩人去了泰豐樓。

  兩位大人簡出入坊,坐在泰豐樓二樓窗邊,一桌簡單菜食,一盆熱水燙酒,看窗外市井百姓為生計勞碌。

  劉淞開口說話了:

  “和大人,你也在朝為官,也讀過道德典籍,便要眼看著這京城百姓,生生凍死嗎?”

  “誒,劉大人,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我和某非不心系百姓,而是有心無力,我一個小小尚書,有何本事和老天爺作對,能讓這冬天不冷呢。”

  “和大人,繞彎子可沒意思,你知道我說的意思,你為何阻撓我勸諫萬歲,讓朝廷出手壓低煤價,可是因為和大人也囤了煤,打算高價賣出,發國難財?”

  和縝笑著搖頭道:“劉大人,我和某雖然貪財,但不會做出這么傷天害理的事。”

  “和大人,謙虛了。”

  “咳,劉大人,咱們只說這炭煤的事,你當真覺得萬……老糊涂了?炭煤關乎京城百姓的生計,現在高昂的煤價可能導致很多百姓被凍死,不用說你我,連這泰豐樓里一個伙計都知道,萬歲能不懂?”

  劉淞聽了和縝的話,皺起眉頭。

  “那萬歲為何……”

  “破不了局阿,這是個死局,安山的煤井塌了,現在京城的煤就這么多,沒地方變出新煤來,必然會有人凍死,但朝廷必須給百姓個態度,那御園的十畝林場確實不管用,但是個態度,而且萬歲爺自己不能提這種蠢辦法,所以我這臣子得犯蠢,給萬歲把這臺階遞上去。”

  和縝手指重重點了兩下桌子。

  “又或者,劉大人可能弄來新的煤?”

  劉淞皺眉搖了搖頭。

  “但,這不是煤漲價的理由……”

  “怎么不是?不漲價煤不就都被搶空了?只有高價,才能把煤賣到需要的人手里。”

  劉淞聽著和縝這話,聽似有理,但細琢磨好像又不對:“不對不對,和大人,這炭煤漲價,需要的百姓沒錢也買不起,反而是囤煤的官商賺黑心錢……”

  “哎!劉大人!咱們這做官商的先得不被凍死,才能考慮百姓,你覺得官重要?還是民重要?”

  “當然是天下百姓重要。”

  “劉大人,你看這京城如何秩序井然?不還是要靠百官治理嗎,你看這百姓從哪賺來銀錢?不還是要靠那商賈給發銀錢嗎,我且問你,官商重要?還是百姓重要?”

  “和大人,你這是歪理!”

  “劉大人,今日別談這糟心事,喝酒。”

  兩人碰上一杯,今日一番談話,便可知兩人屁股各自坐的不同,劉淞在人民百姓利益,和縝在地主階級利益。

  兩人喝酒吃菜間,窗外突然有只八哥飛了進來,八哥頭頂有一縷岔色的白毛,落在桌上,也不怕人,張嘴念道:

  “卮酒向人時,和氣先傾倒,最要然然可可,萬事稱好……”

  和縝驚嘆:“嗨呀,劉大人你看,這民間多有奇物啊。”

  “多有奇物,多有奇物……”

  八哥學和縝說話,說完低頭銜走一塊碟子里的肉沫,和縝見了頗覺有趣,又給它夾了些肉沫,逗弄道:

  “來說,和大人,恭喜發財。”

  八哥豆豆眼一轉,開口道:

  “和大人,敲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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