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死人了!”
“好活!賞了!”
“還有嗎,再來一個!”
圍觀看表演的老百姓里大呼小叫,還夾雜著喝彩的,看表演的凈是這個,演好了喝彩,玩砸了看的更高興,看熱鬧不嫌殯大,見了血更樂呵。
正陽武館的這武行死了,倆小徒弟傻了眼,臉色慘白又怕又慌,不知道怎么辦好。
林壽遠遠看著,微微挑眉,鼻子一聞這空氣里飄散的火藥味兒。
味兒變了,和剛才不一樣。
淮南萬畢術起,紛繁復雜的信息涌入腦海,火藥成分在林壽腦海里拆分,確實是更烈性的火藥,這威力林壽這種百年功力能接,但一個甲子功力的一流高手可接不住。
知微橫掃了一下周圍,也沒見著有什么可疑的人,按說和上次那殺頭戲法的老漢兒很像,這里面八成是有人作祟,不過這次林壽沒在現場發現作祟的人。
對方唯一露出的馬腳,可能也就是夾雜在火藥中的一縷淡淡香料味兒,很快就消散了,只有林壽聞見了。
這算是天橋臥虎藏龍嗎,賣藝都能賣出事,這回也不知還是不是同行干的。
林壽估計著過一會巡吏就該來了,離開前還去跟倆傻掉的小徒弟推銷了下縫尸鋪的業務。
晚上回去縫尸鋪,縫了具尸體。
一個慘死婦女,生前特別喜好打花會。
什么叫打花會?
現在說法就是買彩票。
擱在這年代也叫家常賭,花廠會出三十六門不同圖案,有叫三十六座花神的,你選圖案買,回來人家開獎,你買中了,你中獎金,本質上和買彩票是一樣的,最早起源于浙地,后來傳入京城。
參加花會賭博的主要是中下層百姓,其中尤以婦女居多,婦女們出門機會少閨中寂寞,打花會押注一賭,既可給單調生活增添色彩,如能僥幸中彩更是高興有彩銀拿,愛貪小便宜又是小戶人家的太太小姐,女傭丫鬟的通病,自然參賭踴躍,眾多的賭博形式之中專門以婦女賭客為主的僅有這打花會,買彩票的賭資每次一點,耗的都是小錢,也覺不出肉痛來。
你要說爺們兒?
賭場里請,褲衩都給你輸沒。
這買彩票吧,本來是運氣的事,但是你架不住有人真把這當正事,做夢夢見老虎了,覺著這是有神仙告訴我了,我買老虎圖案能中,夢見朋友了,我這朋友屬馬那個生肖的,我買馬那個圖案,這就本來該是怡情之物,結果你入進去溺進去了,然后更過分的還有各種荒唐事。
拜神拜菩薩,那還是癥狀輕的,有那個到荒郊野外在墳頭前拜的,還有更瘋狂的在那個曠地野冢,亂葬墳岡通宵野宿的,而且不讓家人陪伴,以表示心誠祈求神靈托夢。
你想大半夜的,一個婦道人家自己跑到荒郊野外,碰到個惡徒輕則失身重則沒命。
林壽縫的這個婦女尸體就是,打花會魔怔了,總指著買彩票中大獎,最后信這個迷信之事荒郊野嶺被人弄死了,你要說活活蠢死不好聽,但真就是愚昧害死人。
不過意外的是,縫完定價居然是玄字。
林壽還挺吃驚,他以為也就是個黃字,畢竟太普通了,看來他自我感覺摸到些賣尸錄規律,也不是總準。
尸體定價,玄字八品。
賣尸錄獎勵,托夢術。
功效如其名,能給人托夢。
實際效果林壽試了,大概能留個言,超不過十個字,對方醒了還不一定能記的住。
反正看在庖丁解牛法上,未來可期吧。
林壽給了這么個評價,他到現在都縫過八百多具尸體了,各種偏門本事一大堆,常用的始終還是那幾個,當然了,技多不壓身,說不準就有用到的時候,比如那縫老頭得到的扮殘術,從來沒用過,就用一次,不就干掉了一個大內高手求佛劍閉口禪。
林壽收下托夢術,一夜過去,次日天明,家里人把尸體領走,他白天去人家白事吃席給人埋尸,下午睡個回籠覺,睡醒有人敲門,送尸體來的。
掀開草席一看,胸口開花,血肉模糊,打得跟篩子一樣。
嘖,正陽武館那個武師,還真送來了。
晚上,頭前三炷香燒完,林壽給縫了尸,看了看走馬燈。
林壽主要是想看走馬燈,城東的武館勢力他一直有所耳聞,但知道的太少,城東那邊有個十三號縫尸人業務能力也挺強,那邊的尸體林壽摸不太到,如今通過這武師的走馬燈,他終于是有機會了解了一下。
城東有八大武館和三大鏢局,基本代表了京城的武行巔峰。
八大武館三大鏢局里,都有大師坐鎮,只是具體多少位,具體有誰,都是深居簡出,知之不詳,武館里常出面的話事人多是百年功力的武行,這個倒是不少,粗看一下數量,只能說不愧北方武學之都。
不過嘛,這幫武行的處世之道就……
某些方面大概和林壽有一拼,比如都生性薄涼的很,比如當初鬼煞人屠張天恨在京城里大開殺戒,三法司到處求援,不是沒找這武館,但是人家說我們會守好京城,然后全員在武館里扎馬步,就是敷衍壓根不想管,當然,若只是這也就罷了,林壽要不是張天恨剛好招惹到他,他也懶得管,大家本是同為薄性人。
然而,林壽什么都不管,他也什么都不要,可武館不一樣,朝廷為了扶持京城武行,每年可是往這里邊投地投銀子的,武館不僅免稅每年是還要拿朝廷一筆錢的,說的是養武銀,為了令民尚武,發揚武術,結果每年養了半天,家都被人偷了也不愿出手管,養了一群白眼狼。
嘖嘖,林壽搖頭,大景天天這樣花錢,能不到處都是窟窿么。
尸體本身沒什么好說的,賣尸錄獎勵了一套譚腿武學,正陽武館的成名武學就是譚腿,林壽用不太習慣,不如他的埋人鏟好用,也就沒多研究。
至于說這武師死的原因,林壽沒發現,有仇有怨的人不少,但都是一幫武夫,要說能玩這如此高技術含量的烈性火藥,都不像,另外就是那股香料味兒,他也沒聞到。
第二天,尸體被領走,林壽沒當回事,反正和他沒關系,京城里怪事多了去了。
不過晚上,又一具尸體送來,林壽掀開席子一愣,胸口血肉模糊。
又是火器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