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火車頭,撕開山野的寧靜。
維多利亞小姐坐立難安的第三次攏了攏自己的裙子,免得被旁邊翹著二郎腿的林壽那雙亂晃的皮鞋給弄臟了,這身洋裙可是父親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林壽很肆橫的坐在,那抱著個紙袋在嗑瓜子,卡吧卡吧的響,散著五香味兒,嗑東西這勁頭會傳染,這一桌有一個嗑的,不一會一桌就全嗑上了,林壽在這嗑瓜子,搞的旁邊維多利亞小姐牙也癢癢。
但出于淑女的禮儀和矜持,她又不能像林壽這樣沒溜的在外面抖腿嗑瓜子,只能忍受著折磨,盼著他趕緊嗑完,結果瓜子吃完,又拿出一包栗子,栗子吃完,又一包核桃,核桃吃完,還有松子兒……林壽也不是把哪個堅果攤兒給劫了,維多利亞就看著他跟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掏出一包又一包堅果嗑,也不知道他都藏哪了。
最后,維多利亞小姐不堪折磨,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么,咽了咽口水,起身打算去餐車廂坐一坐,然后就聽見那個討厭的男人莫名自來熟的說道:
“你是要去餐車么,順便看看有什么吃的給我帶點回來,我正好餓了。”
林壽都不用社會工程學的微表情觀察,這位維多利亞小姐在他眼里,跟單細胞生物的差別不大,簡直不要太好懂。
維多利亞咬牙一跺自己的小高跟鞋,一較勁又坐下了。
林壽看她這樣,搖頭直樂,火車又行駛了一會兒,林壽幾大包堅果也嗑完了,站起來跟維多利亞說,腿讓讓,我出去。
維多利亞手里正拿著話本在看,頭也不抬,充耳不聞,好像聽不見林壽說話一樣,但是洋裙下兩條絲襪包裹的纖細小腿,明顯偷偷向前伸了伸,把座位間的走道擋住,不讓林壽出去。
唷,還賭氣,還有小報復心。
林壽嘴一咧道:
“我要上茅房撒尿,憋不住了,你這要是攔著不讓我出去,那我只能就地解決了唄?”
林壽一個葷腥屎尿屁不忌的糙人,天天混跡在市井底層,說話不講究,臉皮厚也不怕丟面,維多利亞一個有涵養的淑女,對這污言穢語就說不出口。
粗鄙!維多利亞硬著頭皮低著頭,快把頭埋進話本里了,就是想要假裝聽不見。
“那我現在脫褲子啦!你讓我脫的啊!”
林壽厚臉皮,大聲嚷嚷,嚷得車廂里其他乘客紛紛看過來,看見這邊一個金發碧眼的洋妞美女和一個年輕力壯的大景小伙子,啥?脫褲子怎么回事?光天化日要干啥?
你臉皮怎么這么厚啊!
維多利亞抬起頭惡狠狠的看著林壽,咬牙切齒,讓周圍人疑惑的眼神看的臉色通紅,尷尬又丟人,這人在說什么啊!
黑絲包裹的小腿匆匆一收,給林壽讓出了路,維多利亞發現了,自己不能跟這個人較勁,他臉皮太厚,越較勁自己越吃虧,無視他,對,得無視他!維多利亞決定了要改變策略。
林壽扶著座椅走出去,窄座位間兩人的腿互相摩擦剮蹭,林壽順便感覺了下西洋的絲襪工藝,好像還不錯,洋人還是帶來了好東西的嘛,回來買幾條給憨憨和蠢貓穿。
林壽通過車門,離開了這節車廂。
維多利亞這時才在座位上對著林壽背后的空氣一陣虛空抓撓,無能狂怒。
啊啊啊!這個粗鄙的流氓,簡直毀了她這一整趟旅行的好心情。
火車哐切哐切的行駛著,日上桿頭,到中午飯點兒了,林壽的座位還空著,人一直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茅房里了,維多利亞這邊則是感覺到餓了。
她起身去了餐車,結果到了發現里面已經坐滿了人在用餐,她又詢問了旁邊的服務生,說是把車票交在這預約排隊,有位置了會通知您,結果一看前面排隊的,有兩百多人,這餐車車廂總共才二十來桌,排到她估計得下午了,維多利亞顯然沒有什么現充出來玩的經驗,不知道提前拿號排隊,來的太晚了。
“或者,您可以選擇跟其他乘客拼桌?”
服務生又補充說道。
拼桌?拼桌也可以呀,總比餓著強,維多利亞答應拼桌,被服務生帶著來到一位愿意拼桌的客人旁邊。
兩人桌,坐著一個男人,正拿著刀叉不順手的切了半天盤子里的牛腱肉,看著切不開,干脆直接上手拿起來塞嘴里。
維多利亞看的目瞪口呆,對方一抬頭。
“耶?阿sir吃飯啊。”
林壽拿叉子插起一整塊牛舌放進嘴里,咀嚼著口齒不清的說:
“他們這火車上的餐飲都是自助的,全免費,吃的多賺的多,來一起?”
維多利亞看著那一桌上大大小小的空盤子,和正吃的滿嘴是油的林壽,蕾絲手套一扶額,怎么哪都是他,她就是不想和這個粗鄙野蠻的流氓一起,算了,寧愿餓著。
維多利亞轉身離開餐車,回了車廂。
午餐時間過了,下午,林壽打著飽嗝坐在旁邊,又拿出瓜子來嗑。
維多利亞餓的難受,早晨出來的匆忙就沒吃東西,然后這中午又沒吃,維多利亞肚子里已經呼嚕嚕胃酸叫的難受了,頭暈眼花的有點低血糖,話本看著都出重影了。
然后旁邊還有個吃飽喝足林壽,一會兒嗑堅果,一會打個飽嗝,簡直跟坐牢一樣。
維多利亞這餓著肚子,突然感覺有點委屈,早知道剛才拼桌坐下吃多好,自己吃飽了才是真的,跟他較什么勁呢,他吃飽喝足的滿足開心,賭氣到最后餓的還是自己,生氣的還是自己。
啊啊啊!胃口餓的生疼的維多利亞。后悔加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差點哭出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烤蘋果派的香氣突然從旁邊飄過來,香濃的果香和脆皮香正往鼻子里鉆,令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維多利亞一扭頭,鄰座那個討厭的男人正端著一盤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新鮮出爐,焦黃酥脆,熱氣騰騰的烤蘋果派,拿到了她面前。
朝霞般燦爛的金縷發絲下,那雙碧藍如海的眼睛,愣愣的看著面前的蘋果派,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嘖?不餓?那算了……”
林壽說著就要把蘋果派收回去,卻被薄如蟬翼的蕾絲手套下那只白皙的小軟手,一把抓住手腕,搶過了蘋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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