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賀紅梅和葛玲他們設計的作品,一件件一套套地出來,凡是供訂貨會用的,張晨和賀紅梅、葛玲,讓設計中心的試衣模特穿上,看過之后,覺得可以的,就送去廠里展示廳先放著,等到時候所有樣品齊了,統一出樣,現在那里還是冬裝。
覺得還不夠成熟的,就直接否決,連廠里都不用送去了,這對設計師來說,當然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但對張晨和葛玲他們來說,這又是日常必須做的決定。
不可能因為照顧你的情緒,就讓一件不成熟的設計流向工廠,它們要是一旦變成產品,帶來的,基本就是庫存,就是損失。
也有設計師據理力爭,和張晨他們說,至少可以讓它在展示會上掛掛吧,又沒有什么損失的,萬一有客戶喜歡呢?
張晨和他說,來訂貨的,是代理商,并不是最終的客戶,代理商的眼光,不代表客戶的眼光,我和葛玲、賀紅梅的眼光,會比他們準。
別忘了我們的產品,是有換貨率的,這個設計,即使有代理商看中,變成了產品,大概率,出廠轉了一圈后,最后仍然會回到廠里,變成庫存。
“你愿意看到自己的設計,最后變成兩折三折在處理?”張晨問。
賀紅梅和設計師說:“這個標準,不是針對你,是對所有人一致的,就是張總自己的設計,要是我和葛玲反對,也不會通過,這是我們公司的傳統。”
話說到這個份上,設計師也無奈,只能悻悻然地走了。
時裝秀的那些作品,都會留在這里,有些需要大燙和高溫定型處理的,送去廠里處理完后,還是會送回來,交給雯雯和倩倩。
雯雯和倩倩,在面料倉庫里面騰出了一塊地方,把一個個編好號碼的衣架,一排排放在那里,把這些檢查過后的衣服,一件件一套套掛上去。
有時候晚上,張晨會帶著賀紅梅和葛玲,去白堤,到現場走走看看,看看現場的環境,有時候他們會把試衣模特也帶來,讓她們穿上樣衣,在現場走走,雖然她們的身體條件,和到時來的模特不同,但大致的效果,是可以看出來的。
張晨他們設計中心的模特,平時主要是為了試穿樣衣的適穿性的,所以在招的時候,就特別選的那種一米六幾,和大多數顧客的身材、身高一致的模特,和這次新絲路和逸飛公司請來的,那些專業走T臺的模特不同。
一件服裝,在室內和在室外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個,張晨和賀紅梅在做原田志乃他們的那部電影的時候,就已經有體會,這一次,體會就更深,那時候大部分還是白天,現在是夜晚,雖然到時候會有燈光,但差別還是很大。
賀紅梅現在理解,張晨為什么那么堅持要用閃光面料了。
每天到了半夜,一天的工作都完成之后,就到了賀紅梅和劉立桿清賬的時候,加上有雯雯和倩倩助陣,劉立桿每天晚上都逃不掉,都要請客,連老唐都知道了,到了十一點的時候,就會打電話過來問,今天去哪里吃肉?
打電話的時候,老唐不是在自己廠里,就是在林淑婉的辦公室,林淑婉那里,晚上的培訓班也剛結束不久,閑了下來。
漢高祖劉邦和老譚、小樹,很快也加入了他們的夜宵大軍,趙志龍、葛玲和徐巧芯,要是下班早的話,也會一起去。
小樹讀了國美之后,完全就是一個大人了,說話和做派,再也不像個小孩,賀紅梅鼓勵小樹,讓他也來試試設計服裝,小樹連忙搖頭,他說不行,我不是陳逸飛,我對那種光鮮亮麗的東西,根本沒有感覺。
賀紅梅大笑,她說好好,你是陳丹青和羅中立。他們兩個,一個擅長畫藏民,還有一個,擅長畫大巴山區的那些農民。
“這個不是感覺的事,小樹是沒有被生活逼迫,要是被生活逼迫了,你就會。”張晨說。
雯雯大笑,問張晨:“張總,你被生活逼迫了?”
“那當然,你還以為我從小衣食無憂?我到了海南,連什么是裝修都不知道,就要去學裝修設計……”
“對,張晨到我那里,什么都不懂,只是說他自己畫畫畫得好。”老譚打斷了張晨的話,“我讓他當場試了,結果發現果然不錯,真做起來,還是個很好的設計師。”
張晨笑道:“回到杭城也是這樣,我們賣衣服,開始是跑到廣州進衣服,進過來后,結果發現,同樣的服裝,我們的進價比邊上老市場的批發價還要高,不去廣州,又連貨源都找不到,被逼得我只能自己設計服裝,讓趙志剛趙志龍他們的裁縫店幫我做,這樣才做起來。”
“還是適應能力強,適應能力不強,改變也沒有這么快。”漢高祖劉邦說,“小樹,你這點要向你姐夫學習。”
小樹點點頭。
張晨說:“不用學,經歷多了,生活自然會教會你的,我十幾歲的時候,多么驕傲,你讓我去為錢畫畫,我哪里會干,后來到了劇團,窮得連喝酒吃飯的錢也沒有,窮到開竅了,幫人去畫死人像,幫照相館去畫布景,靠這樣賺點錢。
“什么美學原則全部拋開,就聽出錢的顧主的,怎么媚俗怎么來,不然誰找你,包括后來到廣告公司,站在腳手架上畫廣告,就更是這樣,怎么光鮮亮麗怎么畫。
“小樹,我說這些,沒有讓你去自找苦吃的意思,反而是告訴你,能堅持自己信仰的時候,堅持住是對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放棄。”
小樹說好,我知道了,姐夫。
“張總,我給你總結出來了。”雯雯叫道。
“哦,你總結出什么?”張晨好奇地問。
“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雯雯說。
大家轟然大笑,張晨罵道:“什么破詞,你是看多了吧。”
“這個詞還不好嗎?”雯雯大叫,“誰要是說我是金子,我會高興瘋的,金子多好啊。”
“你比金子還好,你是鉆石,一顆永流傳。”劉立桿罵道。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們的時裝秀,定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到了十一月中旬,張晨就更忙了,演出公司的團隊,不停地過來和他確定這樣那樣的事項,今天來談T臺的高度、寬度、長度、形狀,和上面鋪設的地毯。
明天又來確定現場的燈光和背景音樂,張晨想到了一個問題,他說:
“那個時間點,和一公園這里的西湖音樂噴泉的時間正好重合,兩個地方相距不遠,會不會有沖突?”
導演一聽,就知道這是大事,他和張晨當場約定,晚上過去看看,晚上去了之后,導演沮喪地和張晨說,不僅會有影響,而且影響還不小,他那里音響開起來的時候,我們的音響要想蓋過他們,在現場就變成噪聲了。
時裝秀的背景音樂,不僅僅只是音樂,還是整個活動的節拍器,模特們很多,是根據背景音樂來控制自己的節奏,和上臺、在臺上逗留的時長、和下臺的時間的。
“那怎么辦?”張晨問。
導演說,唯一的辦法,就是爭取他們那天晚上不開,張總,你們能把這場地拿下來,和園文局的關系肯定不錯,請他們幫幫忙。
杭城市園文局,是譚淑珍幫張晨聯系的,張晨把事情和譚淑珍說了,譚淑珍跑去園文局一趟,回來和張晨說,和他們說好了,那天晚上,有噴泉,有燈光,但是沒有音樂,可以嗎?
張晨連忙說,可以,可以!
張晨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導演,導演說太棒了,張總,那我現在過來,把整場秀的流程確定下來?
張晨說好。
導演來了又走了,回去根據兩個人的商定,排詳細的流程,排好后,他會同時把流程發給張晨和兩家模特公司。
張晨剛剛放下電話,雯雯跑了進來,一進來就大聲叫道,搞定了,搞定了,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張晨和賀紅梅都看著她,賀紅梅問,咋咋呼呼干什么,什么搞定了?
“我就在想,這么大的活動,沒有幾個吸引媒體眼球的人來怎么行,現在敲定了,有三個明星確定會參加,她們會在最后的環節,陪張總一起走出來謝幕。”
“不會啊,馬艷麗就夠吸引眼球的。”張晨說。
“那還不夠,沒有這三個吸引眼球。”雯雯把名字告訴了他們,三個都是一線當紅的明星,也是張晨的客戶,雯雯興奮地說:
“想想,張總,有這么三個大牌的美女,陪著你這樣,從T臺的那頭,哐吱哐吱地走過來,那媒體上的照片,該放到多大?”
張晨大笑:“還哐吱哐吱,背景音樂要不要放‘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賀紅梅也笑了,笑完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問雯雯:“你怎么做到的?”
“簡單,我就威脅她們,她們要是不來,以后張總就不給她們設計服裝了,讓她們光屁股參加活動。”雯雯說,張晨和賀紅梅大笑。
“可惜,可惜!”雯雯又叫道。
“怎么又可惜了?”賀紅梅問。
“可惜那鞏小姐,她在劇組拍戲,實在是走不開,不然,她說她會來參加,你們想想,鞏小姐要是能陪著張總哐吱哐吱出來,還需要那三個嗎?”雯雯嘆息道,“不過,鞏小姐說了,她會發賀電過來。”
賀紅梅也覺得太可惜了,不然,那就可以上國際版面了。
“你還不把這消息告訴演出公司,讓他們調整流程。”賀紅梅提醒張晨,張晨說對對。
張晨馬上打電話給了導演,把這消息告訴他,同時向他抱歉,說這剛剛確定流程,我這里又要改了。
“改得好!”導演叫道,“這是重頭戲,用這個收尾,真是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