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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1 就那么些事

  真上了一段時間的班以后,譚淑珍感覺自己上下班的時候是顛倒的,下班的時候很忙,幾乎一刻不停地轉,很少有時間學習,而上班時,反倒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

  銀行里并沒像毛行長當初和譚淑珍表述的那樣,每天都有很多的迎來送往,特別是上級省市銀行和兄弟縣行。

  這些人來的時候,幾乎是集中一起來的,那就是法定的節假日,他們會組織單位的人來永城旅游,有時一來就來好幾撥,需要譚淑珍去旅游公司租大巴,平時來的并不多。

  就是省市銀行的領導下來檢查,也基本是上午來,下午就回去了,很少會在永城過夜。

  真正往來比較多的,反倒是永城本地的。

  永城地方不大,但各種關系很復雜,像新安江水電站、還有一些省屬、部署的企業,按照級別,都和永城縣政府的級別是一樣的,有些還比永城縣高。

  連江對面的安徽林辦,當初是安徽省林業廳派駐在這里的,原來是負責經營,從上游順新安江放下來的那一批批扎成捆的木排,現在因為水電站的阻隔,從上游來的木頭早沒有了,但這個單位還一直留在這里,它的級別,也是縣處級。

  最主要的是這些單位原來的領導,出去了有成為杭城市副市長的,冶金部的司局長的,還有成為高官的,這就讓永城的各種關系盤根錯節,變得很復雜,這些單位,很多根本就不把當地的縣委縣政府放在眼里。

  但你關系再復雜,資金往來還是要通過永城的銀行,永城工行,又是永城當地最大的銀行,他們不可能和地方政府一樣,各管一塊,或者相看兩不厭。

  那時的銀行也沒有完全脫離地方政府而歸屬上級省市行,特別是人事權還在地方,這搞得他們銀行,與地方各部門和各種歸屬的單位,都有業務往來和利益交織,什么山頭和碼頭都要拜。

  加上這些單位,錢都是上面劃撥的,基本不差錢,他們求到銀行的地方少,反過來銀行求到他們的地方多,那時上級行和地方政府,有五花八門的考核和任務,銀行這些任務的完成,多有仰仗他們,所以毛行長和譚淑珍,很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張羅飯局。

  譚淑珍來了以后,毛行長發現,張羅飯局的難度顯著地降低了,很多以前毛行長很難約的人,現在快到周末,就會主動給毛行長打電話,話不用多說,毛行長也知道,這是要讓小譚一起聚一聚的意思。

  毛行長為此很欣慰,還不用譚淑珍像施老師說的那樣,給他拿回一個個省里的市里的冠軍,毛行長已經感覺到譚淑珍物超所值了。

  所有的這些酒局,譚淑珍當然是必須參加,譚淑珍從頭到尾都喝椰子汁也說不過去,她也開始喝一點點的白酒,喝了以后,面帶桃紅,看上去就更加的嫵媚。

  但她一次就喝一小杯,有人要再加,毛行長就會出來幫她擋,和勸酒的說,小譚還要參加中央電視臺的青年歌手大獎賽,喝酒對嗓子不好,今天已經是破例了。

  這么重要的事情,對方當然馬上理解,放過了她,但每次酒局,譚淑珍站起來,退到包廂的一角,給大家高歌幾首是逃不了的。

  這些微醺的男人瞇著眼睛,看著譚淑珍,搖頭晃腦,有人還用手拍著自己的大腿打著節拍,這聲音還真是好聽啊,這人也真是好看啊。

  于是賓主盡歡。

  除了這些酒局,譚淑珍白天正常的上班時間,基本沒什么事,雖然她還兼著工會的副主席。

  他們銀行的工會主席,是由一位長期泡病假的副行長兼著,這位副行長資格很老,毛行長還是信貸員的時候他就是信貸科長,毛行長當信貸科長的時候,他是副行長。

  老行長退休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這位副行長會順理成章地接任行長,沒想到接任的不是他,有人捷足先登,而這先登的,還是他的老部下。

  思想轉不過彎,組織部門找他談話,幫他疏導,和他說,你不是能力不行,也不是上級不信任你,而是現在大趨勢如此,上級要求如此,我們也沒有辦法。

  你吃虧就吃虧在“四化”干部標準的兩個化上,年輕化和知識化,特別是這個知識化上,毛行長比他年輕,還是大專學歷,所以毛行長才會跨過他上去。

  “有文憑就是有知識?”他不服氣了。

  “有文憑不一定就是有知識,但它是考核的標準之一,你做金融工作的,你不知道什么叫量化標準?”組織部門的人說,還勸慰他,現在不是論資排輩的年代了,想開點。

  他還真想開了,毛行長上任的第二天,這位副行長兼工會主席就開始請病假,然后就幾年一直病下去,上上下下的人,都認為這很正常,你就安心地病著吧。

  主席不在,工會的工作,就由譚淑珍這個副主席完全負責,剛開始的時候,譚淑珍還想找這位主席請示一些工作,但電話打到家里去,家里人告訴她,不是去黃山就是去普陀山、泰山養病了。

  無奈,譚淑珍只能去找毛行長。

  毛行長和譚淑珍說,有什么事,你就自己做主吧,他就是人在永城,也只想見小王,而不會想見你。

  小王是銀行辦公室的一個女孩,隔一段時間,這位副行長會打電話讓她去一趟,小王從他家里帶回一檔案袋的車票、住宿票和景點門票,整理好,填好報銷單,請毛行長簽字,毛行長看也不看就簽了字,小王拿去財務報了銷,把錢放進檔案袋里,把檔案袋送了回去。

  就是工會工作完全由譚淑珍負責,工會也沒有什么事,又沒到換屆選舉的時間,平時不過就是給大家發點福利,組織包場看看電影,或者節假日,去個省內的什么地方旅旅游。

  碰到上級行工會通知有什么羽毛球乒乓球比賽的時候,把通知貼到食堂的告示欄里,讓想去參加的人來她辦公室報名。

  這些活動,每年會去杭城參加的人也就那么幾個,去了反正也拿不到什么名次,就是充個數,所以連組織都不用組織,他們自己會組織來去,回來報銷費用就是。

  在一個資源稀缺的縣城,銀行是塊肥肉,縣里那幾大群眾團體,舉辦什么活動,總是忘不了來找工行贊助,毛行長煩不勝煩,除了婦聯的活動,毛行長自己會親自過問以外,其他單位,都交給譚淑珍酌情處理。

  婦聯是因為她們的主席是縣委常委,單位雖然和團縣委、總工會、文聯和科協這些群眾團體平級,但主席不平級啊,所以毛行長要親自處理。

  縣里的幾大群眾團體,團縣委在他們行有下屬的腳,有什么活動,先找到的是他們行的團委,團高官來找她,譚淑珍肯定會賣點面子。

  總工會說起來是譚淑珍的上級,還有湯司令在,譚淑珍當然會照顧一些,科協和他們基本沒什么關系,平時也不搞什么活動,不會來打擾他們。

  還有就是文聯,這個本來也不用搭理的,但文聯來找譚淑珍的是老孟。

  當年譚淑珍和劉立桿在一起的時候,老孟請劉立桿去寫過那么多的大王傳奇,算是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他們的,所以文聯的活動,也會得到譚淑珍的青睞。

  除了群眾團體之外,平時搞活動最多的,還有就是文化館,因為有施老師的關系,他們的活動,也常常能得到工行的大力支持。

  這些事情,譚淑珍處理起來都覺得沒什么難的,而且是游刃有余,給了贊助的人家當然高興,就是行里沒有預算,一時沒辦法贊助的,話也說得人家舒舒服服,特別是團縣委的活動,工行的錢沒到,但人家譚淑珍人到了,唱上兩首,大家也開開心心的。

  更多的時間,譚淑珍坐在辦公室里,就是看書學習,碰到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隔壁問問大師兄,大師兄總是不厭其煩,悉心教導。

  譚淑珍幾天沒去請教,大師兄有時候也會走過來,主動了解一下譚淑珍的學習情況。

  譚淑珍埋頭看著書,門外走進來一個人,譚淑珍以為是大師兄毛行長,抬起頭,卻是小武。

  小武看到她笑了一下,沒等她請,自己就走進來,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和她說:“淑珍姐,讓我在你這里躲一下。”

  譚淑珍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怎么,又打架了?”

  “沒有,我現在還打什么架,我都忘了架是怎么打的了。”

  “沒打架還有什么人會追你?”

  “不是追我,是在找我,我在躲他們。”小武說,譚淑珍被搞糊涂了,小武也不想解釋太多,解釋了譚淑珍也不會明白,小武和她說:“你別管了,淑珍姐,就讓我在這里躲半個小時就可以。”

  “好吧,你想待多久就多久,要不要喝水?”

  小武搖了搖頭。

  小武今天是第一次來,譚淑珍想起來了,問道:“小武,你怎么知道我辦公室在這里,下面問的?”

  小武還是搖頭,說:“你不是行長助理么,這行長助理,肯定在行長邊上,我對這里很熟。”

  譚淑珍奇怪了:“你這里很熟,怎么回事?”

  小武還沒來得及回答,毛行長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小武就叫道:“我在隔壁,聽到聲音,就知道是你。”

  小武站起來,笑著叫了一聲毛行長。

  毛行長看看小武,又看看譚淑珍,奇怪道:“你們兩個怎么會認識?”

  話音剛落,他自己笑了起來:“嗨,我怎么忘了,你們原來是一個劇團的。”

  譚淑珍笑著點點頭:“他是我弟。”

  譚淑珍奇怪了,她反問毛行長:“你們怎么會認識?”

  “我們認識好多年了。”毛行長說,“他和我老婆一個村的。”

  譚淑珍明白了,原來這永城縣的常務副縣長,是小武他們村里的人,怪不得小武說他對這里很熟,看樣子他以前,到毛行長這里來過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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