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走了過去,小昭從床上坐起來,伸手一把抓住了張晨的手,把他也扯了下去,兩個人倒在床上擁抱著親吻著,小昭和張晨說:
“親愛的,我已經想好了。”
“想好什么?”
“我今晚要好好收拾你。”
張晨笑道:“好啊,來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看看我們到底誰怕誰。”
“哎呀!”小昭叫到。
“怎么了?”
小昭苦著臉,看著張晨說:“我忘了我今晚要上夜班。”
張晨哈哈大笑。
小昭捶了他一下,罵道,你還笑,不理你了。
罵完,她翻身下床,走去了朝向陽臺的門,大聲叫道:“哎哎,親愛的,快點過來,這里真的可以看到西湖。”
張晨逗她:“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哎呀,小氣鬼,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快點過來。”
張晨站起來過去,外面的景致出乎張晨的意外。
他本來以為馬路對面的省政協和外文書店的房子,會擋住這里的視線,這里就算是能看到西湖,大概也只是看到一角,到了這里才知道,那兩幢樓都只有四層,而他們現在住的是六樓,整個西湖都一覽無余,劉立桿心里有些感激,他覺得劉老板這是有意安排的。
雖然門外很冷,兩個人還是走到了陽臺上,相擁著站在那里,張晨指著右手邊不遠處的保俶塔,和小昭說,現在自己要設計的項目,就在那塔下面的寶石山里面。
小昭點了點頭,她說:“親愛的,這個臺灣老板對我們這么好,你就好好幫人家設計,我保證全力支持你。”
張晨說好。
兩個人回到房間里,把寫字臺清理了出來,張晨馬上開始工作,小昭坐在沙發上,一邊織毛衣,一邊看電視,自從離開海城以后,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看電視。
紅旗旅館的值班室里,有一臺十二寸的黑白“西湖”牌電視機,但樓頂的天線,去年夏天刮臺風的時候被刮斷了,一直也沒人上樓頂去修,拉開電視機的旋鈕,電視機沙拉沙拉地響,滿屏都是雪花點,能看出一個扭成幾段的人影就算不錯。
所以這臺紅色塑料外殼的電視機一直關著,連開也沒人去開。
小昭怕吵到張晨,把電視調到了靜音,張晨看著覺得好笑,他說,沒有聲音看什么電視,你又不是聾子,沒關系的,我工作的時候,不怕吵的。
張晨反復說了幾次,小昭才拿起遙控器,調出了一點點聲音,電視里在放《編輯部的故事》,李冬寶、戈玲、余德利,包括那個牛大姐的聲音都像蚊子,嗡嗡嗡嗡叫,但小昭還是被他們逗得想哈哈大笑,又怕吵到張晨,使勁地憋著,吃吃地偷笑。
張晨起身走過去,拿起遙控器,把聲音調到了32,小昭吃驚地看著他,他和小昭說:
“有什么好笑的,我聽到笑笑,對大腦也是放松,還有,你不要憋著笑,讓我聽得很難受,我進入工作狀態的時候,真的不怕吵,打雷放鞭炮我都聽不到,你放心吧。”
“好吧好吧。”小昭點了點頭,眼睛還被劇情吸引著,停留在屏幕上,過了一會,她終于咯咯笑出了聲。
間隔一會,小昭就忍不住要站起身,走過來幫張晨倒水,或者在他身后站著,從后面抱抱他的頭,在他的頭頂親一下,親完又叫道:“親愛的對不起,我又打擾你了。”
張晨一把拉住了她,拉著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兩個人抱在了一起親吻著。
盡管小昭在身邊,時不時就會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張晨感覺心情很放松,工作的效率很高,到傍晚快吃晚飯時,他已經把那一個個房間,酒窖式的K房效果圖畫好了。
張晨讓小昭過來看,說是已經畫好了。
“這么快?親愛的你太厲害了!”小昭把手里的毛衣放在一邊的沙發上,起身走了過來。
“怎么樣,好不好看?”張晨把效果圖舉起來,問身后的小昭。
小昭“嗯”了一聲,張晨明顯感覺出來,這嗯有些不情不愿的,張晨看了看她,小昭猶豫著問:“這個,不改了?”
“不改了。”張晨說,“你覺得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嗎?”
“我覺得,我覺得……”
小昭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晨笑道,有什么話就說,我又不會吃了你。
“那我,那我說了?”小昭看著張晨,目光里有些畏縮。
“說吧。”張晨鼓勵道。
“那我真的說了,親愛的你不要生氣。”小昭說,“我在想,那個臺灣老板,看到這個會不會生氣?”
“為什么?”
“這個是KTV房間?”
“對呀。”
“可它怎么就不像KTV房間,這么,這么破,看上去還……還這么舊。”小昭說著說著,有點急了:“這個KTV房,親愛的,我怎么感覺一點也不洋氣?”
張晨微微笑著:“對啊,一點也不洋氣。”
“不洋氣你還笑。”
“但它在臺灣老板眼里,又是最洋氣的,你說它一點也不像KTV房間是不是?”
小昭點了點頭。
“但這個臺灣老板,就是想要一個和其他所有KTV都不一樣的KTV,放心吧,他一定會很喜歡的。”
小昭還是搖了搖頭,她不相信,真的有人會化這么多的錢,去造這么一個一點也不洋氣 張晨想起來,他從包里拿出了雞毛的那本效果圖,拿給小昭看,小昭拿在手里翻著,嘴里嘖嘖有聲,她說親愛的這個好,這個多洋氣,你看看這水晶吊燈,這走廊的地板,哇,都是玻璃的,玻璃下面還有五顏六色的燈光,親愛的,這個才洋氣啊。
張晨笑道:“這個,就是原來的設計,臺灣老板說了,他沒有一個地方喜歡,才讓我重新設計。”
“就設計成這樣的?”小昭指著張晨的效果圖問,張晨點了點頭。
“為什么呀?”小昭叫道,“這個臺灣老板,他就喜歡這么破舊的東西?”
“對呀。”
“那要是這樣,還裝修干嘛,裝修不就是把到處都搞得像新的一樣?”
張晨笑了起來,說:“裝修可不是把所有都搞得像新的一樣,如果那樣,不用設計師了,只要兩個粉刷的工人就可以了。”
小昭真的急了,她爭辯道:“可如果這樣,還花錢裝修干嘛,就是要破舊的話,那就不去裝修它好了,它本來不就是又破又舊的。”
“你說的沒錯,它本來就又破又舊,所以要裝修,這裝修出來的舊和破,可不是真的舊和破,它是做舊和做破。”
“這有什么區別?”小昭不解了。
“區別很大,做舊和做破的關鍵是做,做,就是有選擇性和目的性的,在文物和古建筑的修復里,最講究的是修舊如舊,就是說,修過以后,最好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一點新的痕跡也看不出來,修是為了保護它,舊是為了保持它身上那時間的印記,歲月的痕跡。”
張晨說著就看到了窗外的保俶塔,他和小昭說:“你看那個保俶塔,是不是很古老?”
小昭點了點頭。
張晨說:“它雖然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但其實,我們現在看到的塔是一九三三年修建的,為什么看上去要古老得多,就是每一次修建,都盡量按照修舊如舊的原則,不然就不用修建了,直接用鋼筋水泥造一個,不是更牢?”
“我有一點點懂了,親愛的,可是,這和你這個有什么關系?”
“我這個也一樣啊,要是我也把它設計得很洋氣,和海城的桃源賓館或金棕櫚娛樂城一樣,那就達不到劉老板要的,和其他KTV不一樣的要求,你想想,讓你去桃源賓館或金棕櫚,或者望海樓的歌舞廳,你出來是不是感覺這些地方,好像沒什么區別?”
小昭點點頭。
“但到這里呢?”
“和它們統統不一樣。”小昭叫到。
“對啊,這就是劉老板想要的噱頭和效果,或者說是賣點。”張晨笑道。
“可是可是,親愛的,我還是覺得那個洋氣,怎么辦呀?”小昭又急了,她指著雞毛的那本效果圖說。
“那就不管他。”張晨說,“反正又不是你出錢,是臺灣老板出錢,只要他喜歡就好。”
小昭這才松了口氣,她覺得張晨說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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