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輝帶著兩個人走進來,和劉立桿打了個招呼,就從里到外,拿著照相機拍起來,還現場采訪了幾個排在隊伍里的人。
單位招聘不是新聞,但這么多人來應聘,可以做成一條社會新聞。
拍完采訪完,許文輝進來,和劉立桿說,桿子,走了。
劉立桿說,等會中午一起吃飯。
“吃什么飯,你忙你的,我會安排。”許文輝說著就走了。
劉立桿讓范建國拿上三個紅包追了出去。
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在玻璃外面停了下來,劉立桿看看,驚呼一聲,我操!
“張晨。”劉立桿叫道。
張晨轉過身,看到劉立桿朝玻璃外面指指,張晨也吃了一驚,他看到柳主任正從桑塔納上下來。
劉立桿和賀紅梅說:“幺妹,這里交給你了。”
賀紅梅問:“你那些鬼畫符我怎么畫?”
劉立桿說,你就寫一個賀字好了。
賀紅梅沒寫“賀”字,而是畫了一個五瓣梅花。
劉立桿和張晨趕緊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柳主任已經上了臺階,看到他們就呵呵笑道:
“劉總,不錯啊,我聽很多人說起你這里,看到你今天又在招兵買馬,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這么多人。”
張晨和劉立桿迎上去,柳主任一只手一個,握住了他們兩個人的手不放,柳主任問:“張總,這里也是你設計的?”
張晨說對對,讓柳主任見笑了。
柳主任哈哈大笑:“我怎么敢見笑,應該說,確實不同凡響。”
劉立桿把柳主任往樓上自己的辦公室領,到了二樓,在樓梯口的會客區,柳主任看到這里掛著一個鏡框,鏡框里是那張頭版整版的廣告,劉立桿說,掛在這里紀念的。
這張廣告,按劉立桿的意思,本來是要掛在下面進門的地方,張晨不同意,他說太囂張了,像個土財主,建議還是掛到這里,他說掛到這里的好處是,你的客人還是可以看到,但又不會覺得鋒芒畢露。
“鋒芒畢露不好嗎?”劉立桿問。
“你知道劍為什么需要劍鞘,越好的劍就越需要好的劍鞘?劍鞘就是用來藏鋒芒用的,藏起來的鋒芒才銳利,露在外面的,只會迅速生銹。”
劉立桿聽聽,覺得好像是在胡扯,又有點道理,就把它掛到了這里。
柳主任盯著這張廣告,點點頭說,確實很有意義,《杭城日報》后來就沒見過頭版整版的廣告,前天我看到你的招聘廣告,還覺得不過癮,就想,這個劉總,這次怎么不來個頭版了?
張晨和劉立桿都笑了起來。
三個人在劉立桿的辦公室坐了下來,柳主任問劉立桿,接下來準備做什么項目,劉立桿說還沒有找到合適的。
柳主任詳細詢問了劉立桿和一鳴食品廠的合作模式,聽完很感慨,他說這就是雙贏,工廠得到了他們的新廠房,你得到了發展的空間,噢,對了,應該是三贏,還有我們政府,得到了稅收,這城市看起來破破爛爛,但到處都是寶,就看資源怎么配置。
劉立桿說對,這城市要是像企業一樣經營,很快就會變一個面貌。
柳主任眼睛一亮,叫道,對對,你這個說法很好,經營城市,這是一個新思路,我們以前,一直只知道叫城市管理,結果越管越死,管出了那么多的危舊小區和棚戶區,這要是經營城市,那思路就打開了,才會有各種各樣的辦法。
柳主任想到了一個問題,他說:“就你前面說的一鳴食品廠這事,我也感到是一個趨勢,這以后的城市,工廠肯定是要往外移,不然會產生很多問題。”
“是這樣的。”張晨說,“我看過很多國外的資料,不僅是工廠會往城市外面遷移,連住宅區,也往城市外遷移。”
“哦,那他們住到哪里去?”柳主任問。
“城郊,居住小鎮,整個城市,按功能不同劃分成了不同的區塊,主城區只作為一個商業、金融和辦公的中心,生活區都散落在城市的周圍,人們通過開車和地鐵、公交等大眾運輸工具進城。”
張晨說著,柳主任不停地點頭,他問張晨,你這些資料是那里來的?
張晨告訴他,是在海南,在一家香港設計公司的資料庫里看到的。
“海南,香港。”柳主任嘀咕著,臉上明顯出現了失望之情。
柳主任說,唉,我們天天在說發展,有時候就是,見的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發展,看看,現在中央又要鼓勵發展和繁榮房地產市場,我們呢,連什么叫房地產都不知道,這以后,在這方面,我可要向劉總張總你們多請教,你們不能推辭。
張晨和劉立桿都笑了,都說,柳主任你客氣了,有什么吩咐,叫我們就是。
“不是客氣,小劉,有時間我是真的要請你給我上上房地產的課,你們可都是海南的大風大浪經過來的,你們經歷的,說實話,在我們聽來都是天方夜譚。”柳主任認真地說。
劉立桿說好,不過,真要講課,有一個人講得比我好。
“誰?”
“小魏,魏文芳。”
“小魏也懂房地產?”柳主任吃驚道。
“對,不僅懂,而且有實際經驗,她是我公司的辦公室主任,還兼著我們的銷售部經理,我們所有的房子,都是通過她賣出去的,而且,她是經過香港的房地產專家系統培訓過的。”劉立桿說。
“霍霍,看不出來,那我有機會,還真的要向小魏請教了。”柳主任叫道。
柳主任在他們這里坐了半個多小時,站起來告辭,劉立桿要請他吃飯,他說不了不了,我還要回去做飯,今天星期天,我是偷偷從家里溜出來的,現在回去,恐怕都已經要挨罵了。
張晨和劉立桿大笑。
他們送柳主任下樓,樓下報名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劉立桿看著很高興,柳主任卻覺得有些憂慮,這說明,很可能這城市潛在的就業壓力,正在到來。
看著柳主任的汽車走了,張晨罵道:“你他媽的想干嘛?這么隆重地把魏文芳推出去?”
劉立桿笑道:“被你看出來了?不知道我這是在成魏文芳嗎,你沒看出,魏文芳有多渴望,想傍上柳主任這棵大樹,為她保駕護航?”
“你他媽的別……”張晨罵了半句,后面的罵不下去了。
劉立桿說:“你瞎操什么心,有些事,該發生就會發生,不會發生,怎么它也不會發生,魏文芳要是你想的那樣的人,今天沒有柳主任,她明天也會碰到陳主任和李主任。”
張晨想想有道理,就不吱聲了。
他們忙到了五點多鐘,這才結束了整個報名工作,劉立桿讓大家幫他按每個符號不同把表格分出來,相同符號的表格摞在一塊。
“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賀紅梅問。
“謝謝幺妹關心,我當然是每天看了。”劉立桿說。
“這么多?”
“對啊,我日日看夜夜看,不是四天以后通知復試嗎,我保證不耽誤。”劉立桿說。
“好吧好吧,反正是你的公司,我懶得管你。”賀紅梅罵道,“我就是看到你這么吊兒郎當,好像不當回事。今天那么多人,排了那么長時間的隊,我替他們覺得不值。”
賀紅梅罵著,其他的人看著他們兩個人笑,劉立桿說:
“你是對我有仇還是天然偏?是什么讓你覺得,我會花那么多錢,登兩版的廣告,把這么多人聚攏來是在開玩笑?”
“有什么了不起,以前不是還有個國王,把各地的軍隊都調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喜歡的女人,看著好笑?那個是大流氓,調動軍隊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這小流氓,登兩個廣告什么稀奇?”
賀紅梅罵著,張晨覺得隨時又會一串的四川話飚出來,劉立桿嘆了口氣,他說:
“那你說說,我哪里不認真,哪里吊兒郎當了?”
“那你說,你那些鬼畫符是什么意思?”
賀紅梅問,劉立桿禁不住笑了起來,看樣子折磨她的,還是她的好奇心。
劉立桿把那一大疊報名表拿過來,和賀紅梅說,好吧,看你長了一個豬腦袋,理解不了,動腦筋爺爺幫你答疑解惑。
賀紅梅嘻嘻笑著,她說:“你先說這些什么都沒有畫的。”
“簡單,被淘汰了。”劉立桿說,“不過我還會再看一遍。”
“四方形這個呢?”
“適合在下面辦公室。”
“三角形的呢?”
“適合去售樓部。”
“五角星的?”
“五角都是錢,當啷當啷,五毛五毛,當然是財務部。”
“那這有井號的?”
“我會考慮能不能當我助理。”
“我去,你要這么多的助理?”
“這只是覺得她們可能適合,又不是定下來了。”
“要的。”張晨說,“他寫自傳,都要五個北大的美女圍著他記錄。”
劉立桿瞪了他一眼,其他人大笑。
“還有還有,那這些,前面有一個符號,后面又畫一個圈的,是什么意思?”賀紅梅問。
“這是我覺得比較好的。”劉立桿說。
范建國拿起賀紅梅說的那張表格看看,他看到表格上的照片是一個長的很普通的女孩,但表格上,不僅有一個方框,還有一個圈圈,就是說,這個人重點考慮和自己在一起,范建國忍不住叫道;
“劉總,你不是說要招幾個漂亮的套兒,這個算漂亮的?”
劉立桿笑了起來,和賀紅梅說:“看到沒有,這個才是流氓,本地特產流氓。”
“有樣學樣,上梁不正下梁歪!”賀紅梅罵道。
張晨拿過那張表格看看,上面的女孩確實長得很普通,但他往下看看表格里面的內容,明白了,他知道劉立桿這家伙想干什么,而他們的表格,為什么又設計得這么復雜。
這女孩的父親,工作單位是杭城自行車輻條廠,職務是廠長。
這他媽的,不就是又一個萬建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