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和劉立桿、韓先生站著聊天的時候,金縛聰先生從包里,拿出了照相機,把整塊地跑了個遍,不時地舉起手里的相機,咔嚓咔嚓按著快門,吳朝暉跟在他后面,看著心痛,心里在罵,一個破地,拍這么多,不是浪費膠卷嗎,香港的膠卷不要錢還是很便宜?
真不如上街去拍美女,吳朝暉想起自己在工廠的時候,只要一說他出錢買膠卷,呼啦一下,就有很多的女工要跟他去,連那些平時不拿正眼瞧他,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的女人,也會暫時放下自己的矜持,和他說,我也要去。
一卷柯達或富士膠卷十八塊,用便宜一點的柯尼卡,也要十六塊,這些死逼都不肯,更別說國產的樂凱和公元了,沖膠卷要錢,印照片一張六毛,最討厭的是這些死逼,五個人合影的話,還要印五張,騷包一次下來,自己大半個月的工資就不見了。
每按一下快門,還不都是東瞄西瞄,猶豫半天才按下去,哪里能像他這樣咔嚓咔嚓亂按,膠卷一卷接著一卷,拍照片讓吳朝暉最開心的是,那些死逼一到了鏡頭前面,基本都是你讓她擺什么動作,她就乖乖地擺什么動作,特別是夏天,那真是過癮。
吳朝暉想著,就嘿嘿笑了起來,金縛聰看了看他,覺得這個司機笑得有點莫名其妙,就不理他,繼續咔嚓咔嚓。
劉立桿和杰森、韓先生,站在那幅廣告牌下,劉立桿還有一個疑問,他問杰森:“你又從哪里看出來,我朋友沒有從事過建筑設計?”
“這建筑設計,和室內的裝飾設計不同,裝飾設計,裝飾性和功能性差不多是一半一半,就是好看的同時好用。
”有時候,甚至功能性還會讓一點裝飾性,為了好看,本來我五尺的窗,給它開到八尺,甚至有些地方,我情愿犧牲室外的光線和空氣流通,把窗封了,就為好看,不足的部分,我情愿用室內光和通風系統補充。
“但建筑不是這樣,撇開圖書館、展覽館那種公共建筑不說,像劉先生這樣的商業建筑,功能性、實用性是絕對要大于裝飾性的,是在適用的基礎上,讓外形更漂亮,你不可能說為了外形好看,去浪費很多的室內空間或建筑材料,這是制約建筑設計的一個原因。
“還有,建筑受氣候和地質因素的影響很大,像海城是海島性氣候,空氣里鹽分很大,每年還要經受無數次的臺風,建筑材料的選擇和結構設計,就要考慮到這些因素。這又是一個原因。
“第三個原因是,我們只能在總造價的基礎上選擇所用的材料和施工方案,你不能說用做宇宙飛船的材料來造自行車,當然,有用航空材料做自行車的,但那自行車的價格就不好說了,沒有哪個建筑是設計師是想用什么材料就用什么材料,總是有預算限制,這又是原因。
“還有什么呢?還有它受材料和施工水平施工能力的限制,建筑設計的目的,是設計出來的東西最后能變成一座真實的大樓立在這里,而不是永遠留在紙上,所以你的設計,就牽涉到后面的施工方案,你是設計,必須是可施工的。
“建筑材料和施工水平和能力,在每個地方又不同,就目前來說,在紐約可以建造的房子,就不一定在海城能夠建造……”
“為什么?”劉立桿問。
“這就是我說的,受材料和施工水平和能力的限制,你不能所有的材料都從國外進口,就是進口了,你有沒有這樣的建筑公司,能做這樣的東西,你不能說連建筑公司也請國外的,那不現實。
“當然,再過十年二十年,隨著大陸建筑公司經驗的積累,能力的提高,包括工程設備的進步,可能這些都不在話下,但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這是我們設計的時候,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建筑設計,說穿了是帶著鐐銬跳舞,是有很多限制的設計。”
劉立桿點點頭,他指著眼前張晨設計的這幅廣告問:“那你說這個……”
“很好看,但憑目前的各種條件,實現不了。”杰森很干脆地說,劉立桿明白了。
杰森從包里掏出了一支筆和一本速寫本,和他們說:“我工作一會?”
劉立桿說好,韓先生說,我看到金生已經用相機在拍了。
“不一樣,那個只能當輔助,我更喜歡用筆記憶。”杰森和他們說。
金縛聰和吳朝暉回來的時候,杰森還在畫,金縛聰和他說,都拍好了,杰森點了點頭,手里的筆沒有停,還是繼續,他畫著的,都是這塊地周圍的情況,特別是從各個方向看出去的天際線,他一共畫了四五張后,才收起了速寫本,放回包里。
金縛聰看了看手表,和劉立桿說,我們對海城也不熟悉,我就在我們住的那個酒店,訂了一個包廂,能不能請劉先生和韓先生賞光,一起吃個便飯?
劉立桿問他們:“我可不可以請我朋友一起來,他就在你們住的那家酒店。”
“當然可以,劉先生想請誰都可以。”金縛聰說。
“是這個設計師的朋友?”杰森問。
劉立桿點點頭。
“太好了,我也很想見見他!”杰森叫道。
他們吃完了飯,吃飯的時候,張晨和杰森聊了很多,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金縛聰大概也是了解了海城人的習慣,知道這里的人,吃飯總是沒有單純吃飯,是要和唱歌連在一起。
也沒有去遠,他們就在望海樓剛裝修好的夜總會請唱歌,一進了大廳,杰森就皺了皺眉頭,和張晨說,這里不是你設計的吧?
張晨說不是,這里是承包出去的,由承包的人自己裝修,只是在時間上有要求他們。
“可惜了!”杰森嘆了口氣,他說:“要是你來,一定會有一個別具一格的夜總會,現在,它很快會淹沒在海城眾多的夜總會里。”
從夜總會出來,本來金縛聰提議還要宵夜,韓先生說今天他那個小妹,身體不舒服,他要早點回去。
劉立桿知道他說的是那個雯雯,早上看到不是還好好的,現在就病了?劉立桿心想,他這樣說肯定有他的道理,就推辭說,我明天也要早起,還是散了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
送韓先生回去的路上,劉立桿問韓先生,韓先生笑了起來,他說,果然瞞不過你,還接得這么快,金生他們公司,沒簽訂合同之前,這些請客的費用,都是金生自己買單,差不多就可以了。
怪不得今天韓先生連路易十三都沒有點,說是嗓子不舒服,只要了茶水,看著他們喝啤酒,劉立桿叫道:“那你怎么不早說?早知道這樣,就我們來買。”
韓先生呵呵笑著:“不是早和你說了,沒有甲方請客的道理,你就是請了,他們也吃不好,會以為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一頓飯把他們客氣地打發了。”
劉立桿嘆了口氣:“你們香港人真是麻煩。”
劉立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兩點多了,他剛沖完涼,就聽到下面有人開門,知道是雯雯和倩倩回來了。
劉立桿趕緊把自己房間的燈關了,躲進了門里,等著雯雯和倩倩過來時,他沖出去,一把抓住了走在前面的雯雯的肩膀,雯雯扭了扭身,甩開他,罵道:“哎呀,走開啦,我要去沖涼。”
劉立桿被罵得莫名其妙,他看看倩倩,倩倩也罵道:“幼稚,我們在下面就看到你房間燈亮著,關什么關?”
兩個人悶悶不樂地走過去,劉立桿站在那里納悶了,這兩個死逼,這是怎么了?
劉立桿跟進了她們房間,倩倩看了看他,罵道:“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劉立桿罵道:“你他媽的,我又不是沒有見過。”
倩倩回罵:“你高興你就待著,懶得理你。”
雯雯是真的懶得理他,她管自己脫去身上的連衣裙,穿著內衣內褲,拿了毛巾和臉盆,走了出去。
劉立桿看著倩倩問:“你們兩個,怎么了,一個個都像瘟……”劉立桿“雞”字已經到嘴邊,覺得太敏感,改成了“瘟病犯了。”
倩倩白了他一眼:“上班!累!”
“這么不高興你們可以不上啊。”
“不上你養我們?”
劉立桿罵道:“你們他媽的現在不是日進萬金了,還在乎這點小費?”
倩倩瞪了他一眼,轉了個身,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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