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夏總和金莉莉到海發行國貿支行時,林一燕已經在大門口等他們,林一燕和他們說,我們施行長在辦公室,讓我在這里等你們。
林一燕領著他們,上了二樓,到了行長辦公室,施行長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士,看到他們進來,趕緊就從辦公桌后出來,走過來握手,她笑著和夏總說:
“不好意思啊,夏總,本來應該是我們登門拜訪的,怎么還讓你過來了。”
夏總也笑:“我是久聞施行長大名,早就想來拜訪了。”
“什么大名,都是罵我的吧,說我是母老虎。”施行長說。
“可我聽到的,怎么都說是女強人?”夏總說。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施行長自我解嘲道:“那還不是一個意思,就說我不像女人。”
“施行長這樣的美女,要說是不像女人,那我們就沒有辦法活了。”金莉莉在一邊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施行長陪他們在沙發上坐下,林一燕趕緊給夏總和金莉莉倒了水,然后到施行長的辦公桌上,把施行長的玻璃杯拿了過來,玻璃杯里,泡著胖大海,施行長和他們說,沒辦法,每天說太多話,嗓子都快啞了。
“行長,那我先回辦公室了?”林一燕和施行長說,施行長點了點頭,林一燕和夏總、金莉莉微笑著點點頭,然后走了出去,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夏總開門見山,和施行長說:“行長,我們今天來,是想來談談海灣麗景酒店的事。”
“那個,不是陳明的嗎?你們認識陳明?他現在在哪里?我怎么一直聯系不上他。”施行長說。
“噢,他在三亞,這個酒店,現在是我們公司的,我們從陳明那里,過戶過來了?”夏總說。
“不可能啊,那酒店被我們銀行查封在那里,怎么過戶?”施行長奇怪道。
“公司變更,陳明三亞的公司,整個變更到我名下了。”
施行長點點頭,明白了,不過有一點她不明白:“你們知道他在我們銀行,有一筆貸款,而且逾期很久了?”
“對,知道。”夏總點點頭。
“這燙手山芋,你們還接?”施行長奇道。
夏總笑道:“是啊,確實燙手,所以今天我們來找行長,就是讓行長幫忙,讓這個山芋,不那么燙手。”
“什么意思?”施行長問。
夏總想了一下,還是先把底牌掀開,省得大家繞來繞去。
“這筆貸款,我想請你們銀行做個展期。”夏總說。
“不可能。”施行長把手一揮,很干脆地說:“已經逾期這么久,我們銀行都已經起訴和查封了,還怎么展期?陳明這個家伙,我提前一個月就預感這筆貸款會出問題,提醒他,讓他早點來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一個辦法,他就是不露面,后來干脆連電話都不接了,我們的信貸員,到我這里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要是那個時候談展期,還有空間,現在,門都沒有,對不起,夏總,我這話不是針對你們,而是對這件事,現在,就是我想幫忙,也幫不上了。”
“我想陳總那個時候,可能是連付利息的錢都已經沒有,不敢來見行長。”金莉莉看過他們的賬本,她心里有數。
“他有什么不敢來見的?這么大的事,不管怎樣,你人總要在我這里出現吧,我就是母老虎,也不會吃了他。”施行長說著,夏總和金莉莉都笑了起來,施行長自己也笑了。
夏總和施行長說:“是是,這家伙這事,辦得夠差勁的,不過,這些都是過去式,再說也沒什么意思,行長,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談個對我們和你們銀行都有利的方案。這個項目,在我們手里是燙手山芋,我想,在你們銀行手里,也一樣燙手。”
“我怕什么,整個工程都查封在那里。”施行長喝了口水,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后看著夏總,意味深長地說:“夏總現在,不會是后悔接手了吧?”
“我后悔什么?”夏總坦然地笑著,“手續都還沒有辦,你們銀行這里,要是通融不了,我一個電話,讓他們停止變更就可以,陳明自己拉的屎,還是讓他自己來吃。”
施行長微微一笑:“夏總在將我的軍?”
“我怎么敢?”夏總哈哈大笑,他干脆單刀直入:“不過我知道,這筆貸款,并不是完抵押的,而是信用和抵押各半,你們銀行為什么到現在也沒有處理,我想,還是因為,現在根本就處理不掉,三亞爛尾的酒店一大堆,司法拍賣的話,根本連原值也達不到。”
施行長沉默了,應該說,他們現在確實很頭疼,不僅僅是陳明這一個項目,而是他們手里的很多項目,都爛尾在那里,每個項目大同小異,都是麻煩,就像一塊塊的爛泥巴,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讓他們焦頭爛額。
那個時候,不管是銀行還是評估公司,都很不規范,評估公司的人拿到貸款單位的好處,評估價都是虛高的,銀行的信貸員們為了做業務,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有甚者,他們反過來還幫客戶拉風控下水。
每一筆貸款,幾乎都沒有足額抵押,陳明這筆就更是,當時的土地評估價才六百多萬,是抵押加信用擔保,才做到了八百萬。
誰知道建省還不到兩年,經濟就這么不景氣,整個海南的土地都貶值得厲害,現在要是拍賣,能拍出一半的價格都算不錯了。
他們銀行其實就是就因為這個,才遲遲沒有要求法院執行,沒執行,賬面上還看得過去,時間久了,大不了和其他一大堆壞賬一起核銷,反正又不是他們一家銀行面臨這個問題,國家也不是第一次幫銀行大規模地處理壞賬和死賬,剝離不良資產。
如果現在急于去執行去拍賣,那光這一筆貸款,馬上就會出現幾百萬的虧損,自己雖然不至于因此下崗,但面子就不好看了。
夏總的話,可以說戳到了施行長的痛處。
“有一個情況,施行長可能還不知道。”夏總說。
“什么情況?”
“海灣麗景酒店現在的主體工程已經結束,但陳明欠著建筑公司七百多萬工程款,建筑公司急于起訴他,我昨天和他們談了,才把他們攔下,但我想,我也沒這么大的面子,攔不了多久,一旦他們起訴,他們可是有優先受償權,到時候……”
夏總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但施行長明白了,到時候,要是先被建筑公司一扣,自己的八百萬貸款,可能就一半都沒有了。
施行長心里焦急了起來,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她看著夏總,笑了一下,她想,要是情況真那么糟,你怎么會接手?把自己當笨蛋嗎?你既然接手了,肯定會有自己的預案。
“那夏總是怎么打算的?我和你說,展期肯定做不到,我沒有這個權限,就是總行,也沒有誰敢點這個頭,陳明那個企業,征信已經有問題了,誰還敢給他繼續放貸?”
施行長不緊不慢地說著,她先把展期的路給堵死了,金莉莉焦急了起來,這筆貸款要是不能展期,那就意味著他們要先償還那八百萬的本金和欠息、滯納金加復利,不然,項目即使重新開工,那也時時面臨著被法院執行的危險。
最可怕的是,那蔡經理,要是知道他們沒有搞定銀行的事,他也不可能會繼續墊資造下去。
金莉莉覺得,夏總是不是太沖動和冒險,那一百五十萬,可是真金白銀,已經打出去了,如果銀行這邊搞不定,那這陳明拉出的屎,可就不是陳明來吃,而是要他們吃了。
金莉莉知道夏總說的,什么一個電話就可以中止變更是虛張聲勢,你中不中止,那一百五十萬都不可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