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紅梅原來的房間,現在是小芳在睡,小昭想把賀紅梅,安排到國際大廈去住,或把客房收拾出來,給賀紅梅睡,賀紅梅說什么也不肯,一定要和小芳一起睡,小芳也要賀紅梅和她睡,兩個人坐在床上,窸窸窣窣地說話,說到了半夜。
小昭半夜起床上洗手間,看到小芳房間的燈還亮著,里面還有人在說話,敲門進去,就看到兩個人的眼睛賊亮,看到她就嘻嘻笑著。
賀紅梅招呼小昭過去,小昭走了進去,也上了床,在另外一頭坐下,三個人,接著用重慶話,繼續擺起了龍門陣。
張晨醒來看看邊上沒人,走出房間,看到小芳房間的燈亮著,里面重慶話嘰嘰呱呱的,張晨搖了搖頭,回去了空床,繼續睡。
國慶放假,小芳不上學,她和賀紅梅兩個就賴在床上睡懶覺,怎么叫也叫不起來吃早飯。
張晨見小昭的眼眶也是紅紅的,問:“你們三個聊天,聊到了幾點?”
小昭笑道:“快三點了。”
“聊什么呢,這么有的聊?”
小昭愣了一下,再想想,搖了搖頭:“我忘了,好像也沒有聊了什么,親愛的,真的,我們好像真的沒有聊什么,怎么就會聊到快三點了?”
張晨大笑,他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我昨晚一個人一張大床,覺得很舒服。”
小昭用手指著他說:“你說什么,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張晨笑道:“要不要數一二三啊,一,二……”
小昭大笑,知道張晨這是在學向南,向南對付向北,就是這一招,而張向北,只要向南數到二的時候,就肯定乖乖地過去。
小昭“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張晨看著她問:“你吃錯藥了,這么好笑?”
小昭笑著連連擺手,她說:“是你兒子,有福氣,人家都是護花使者,他有一個護葉使者。”
“什么亂七八糟的?”張晨問。
小昭就把張向北班主任告訴她的,向南打那個卷毛的事情,和張晨說了,張晨大笑,他說,想不到向南還真是智勇雙全。
“還有一全,美。”小昭意味深長地笑道,“把兒子交給她,你就放心吧。”
張晨想說什么,小昭叫道,走啦走啦,你去不去辦公室?
“去。”張晨說。
“那坐我車去,把你車鑰匙放桌上,留給紅梅。”
等吃過中飯,賀紅梅和小芳才領著向南向北,到了張晨的辦公室,向南向北今天要打羽毛球,小芳把他們送了過去。
賀紅梅看著張晨問:“國慶節你們也跑到公司來,想干什么?剝削上了癮,今天沒人剝削,自己剝削自己?”
張晨笑道:“就是習慣了每天到辦公室里來了,沒有節假日的概念。”
“好,頒你一個最勤勞老板獎,頒小昭一個最用功老板娘獎。”賀紅梅說。
張晨大笑,他說:“說說你自己吧,現在怎么樣?”
“沒怎么樣,還是老樣子。”賀紅梅笑道,“我覺得自己現在,都有點麻木了。”
“怎么了?”張晨問。
“國內的影視劇,太不講究了,粗制濫造,解放前的片子,那女主角也要用萊卡和醋酸面料,說這樣才能顯出她的身材,導演也都可以。”
賀紅梅嘆了口氣,她說:“不是我長他人志氣,像我們做第一個片子,那么認真、講究細節的導演,在國內,至少我沒有見過,聽說張藝謀不錯,但我們沒有合作過,反正我碰到的,都是忽悠,哪里會細到說連衣服,都要手工縫制,不能露出縫紉機痕跡的。”
“可能是預算原因吧?”張晨說。
“不是,劇組的錢,一半都是吃吃喝喝掉的,根本沒有花在刀口上,這樣的導演,說實話,給多少錢拍出來的,也只會是爛片。”
賀紅梅苦笑道:“想想那個時候,動不動就要我們去外景地,一天到晚的開會和討論細節,那時候覺得,好像煩不勝煩,現在是真懷念和日本人一起工作時,那種認真到有些刻板的工作氛圍。
“現在說句實話,我感覺人家,好像只在乎打在字幕上的是你的名字,這樣他就可以和制片人吹牛,自己組織了一個多牛逼的劇組,其實你做出什么,沒多少人在乎,我現在特別沒有成就感,覺得就是雯雯和倩倩設計出來的服裝,他們也一樣會用。”
張晨想了一下,他說這樣,“你要是有時間,可以設計一些作品出來,我們這里,還缺設計呢,杰西卡他們那里,不是每年要選兩季的新款嗎,你設計出來的,可以送去給他們選,他們的眼光,可是真毒。”
賀紅梅說好。
“不過,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清楚。”張晨說。
“什么事?”賀紅梅問。
“就是你設計出來的作品,要是他們選中下單的話,生產當然還是交給趙志剛,但每件服裝里,要給你提百分之三的設計費。”張晨說。
“不要,師父。”賀紅梅氣惱地說,“要是這樣,我就不來設計了。”
張晨說:“你要是不要,我還不要你設計了。”
小昭走了進來,聽到他們的話,嚇了一跳,問:“你們在吵什么?”
“沒有吵。”
張晨笑道,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小昭說了,小昭說好啊,紅梅,這樣你就幫了我們了。
“幫你們什么,我到這里來賺錢了!”賀紅梅罵道,“這算是幫什么忙?”
張晨說:“百分之三而已,其他利潤,不是工廠賺的?你要是不設計出來,工廠一件也沒有的生產,那不是等于沒賺?”
小昭說對,你又不占我們的辦公室,連紙筆電都不用我們的,還不付工資,要是連這百分之三也沒有,那你喝西北風?
賀紅梅說:“我又不靠這個吃飯。”
張晨說:“我知道你不靠這個吃飯,紅梅,但你現在,不是你一個人,你手下也要養十幾個人,對吧?這影視劇的服裝設計,有一陣沒一陣的,還不像我們工廠,長年都有訂單,這塊你要是做起來了,可以補充那里的不足,這樣你壓力也小一點。
“而且,杰西卡他們公司,一季的服裝,基本是發貨發半年,你要是有款式被他們選中,工廠半年都在生產你的款式,這樣對你來說,等于是有一筆穩定的收入,心里就不會那么慌張了。”
“你什么時候看到我慌張了?”賀紅梅問。
張晨笑道:“我這是比喻,但事實應該也是這樣,我們工廠,要是做做停停,我也會慌張。”
“紅梅,聽你師父的吧。”小昭說,“這樣其實,對雙方都有利。”
賀紅梅沉吟不語,張晨說:“你要是不能接受這個方案,還可以有一個方案。”
“什么方案?”賀紅梅問。
“杰西卡他們塔吉特公司,也買純粹的設計作品,或者我把你介紹給杰西卡,你直接把你的設計給她,她看中買斷了,再下單給我們。”張晨說,“但那樣的話,我們就變成純粹的來樣加工了,那估計他們價格會壓得很死,我們連現在的這點利潤都賺不到。
“我們等于是,我們自己在內訌,把利潤讓給了他們,你不怕趙志剛罵你?”
張晨說著,小昭和賀紅梅都笑了起來,賀紅梅有些心動了,張晨繼續說:
“還有,紅梅,這一塊的業務要是做起來,你有了穩定的收入后,腰板也就硬了,有很多可接可不接的項目,你就可以直接拒絕了,師父也不想看到你,為了業務,太委屈自己。”
賀紅梅心里一動,應該說,張晨最后的這段話,打動了她。
賀紅梅點點頭說:“好吧,師父,那我試試。”
“不是試試,要把這事,認真地當一件事去做。”張晨說。
賀紅梅點點頭:“我知道了。”
“不過師父,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賀紅梅說。
“什么?”
“有些設計,你看到了,要是改動很大,這樣的設計,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還算我的,如果這樣,我不干。”賀紅梅說。
張晨笑了起來,他看著賀紅梅說:“你是想讓我當個木頭人嗎,看到什么,都不許說話不許動?這公司里所有人的設計,哪個送上來的我不改動,你這么大牌,我動也不能動?”
“哎呀,不是,我是說,要是有這樣的,不許算我的。”賀紅梅說。
“那算誰的,算我的?”張晨看著小昭問:“你會給我百分之三的設計費嗎?”
小昭罵道:“想得美,一分沒有!”
“看到沒有?”張晨和賀紅梅說,“那還不如算你的,你再給我一點回扣,這樣我也有點私房錢了。”
賀紅梅和小昭都笑了起來。
劉立桿走了進來,看到了他們,就叫道:“你們吃過了嗎?四川妹,有沒有吃過?”
“沒有,等你來請客。”賀紅梅說。
“好啊,想吃什么,我們走。”劉立桿叫道。
張晨看了看他,罵道:“你還是先把眼屎擦擦掉。”
劉立桿趕緊拿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眼角,結果什么也沒有,那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劉立桿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他把紙巾揉成了一團,砸向了張晨。
“淑珍姐呢?”小昭問。
“你們沒看到她?”劉立桿說,“那應該還在睡覺吧。”
“我去叫她。”小昭說著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和他們說:“房間里沒有。”
“那可能去隔壁看向南打球了。”張晨說。
張晨說著,小芳走了進來,小昭問,你在隔壁球館,看到淑珍姐了嗎?
小芳搖了搖頭說:“沒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