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和小昭去了瞿天琳那里,張晨把和倪總他們簽的合同拿給瞿天琳看了,瞿天琳問,這個活,你大概要干多長時間?
張晨說,大概一個多月吧。
瞿天琳“嗯”了一聲:“這樣看來,老倪也還沒有離譜。”
張晨說對,這個就是倪總開出來的條件,我都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
瞿天琳說,那就做起來,把這個客戶先做好了,以后他那里,應該還有其他的活,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在那里。
張晨說好,我會努力做的。
瞿天琳看到小昭在一邊悶悶不樂的,心里明白了,她說:“小昭,你擔心什么,柯橋才多少一點點路,小張這上下班,又沒有時間限制的,他隨時都可以回來,你擔心什么?”
小昭扁了扁嘴,勉強地笑著,她很想和瞿姐姐說,我們在一起后,一天也沒有分開過,我就是不習慣。
但這話,她怎么好意思說,張晨明白她的意思,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瞿天琳看著這一對小戀人,不禁笑了一下,她說:“不過小張,你經常回來也不好,會讓人覺得,你是不是沒有全身心地去做他們這個項目,會以為你經常回杭城,是還有其他的項目在做,他們會擔心你在時間上拖他們。”
張晨點點頭說:“我也想到了這點,所以……”
“這樣吧。”瞿天琳和他們說,“等你們從四川回來,小張你去柯橋的時候,小昭到我家睡,我先生和孩子都在深圳,家里就我和小安兩個,小昭來了,可以給我們做伴,我家在羊壩頭,離小昭上班的地方不遠,又在市區,騎車來回都很安全。
“碰到了下雨天,不騎車,坐公交車也就十分鐘的事,杭城的春雨,還是很煩人的。”
瞿天琳這樣說著,張晨的眉頭舒展開了,他一直擔心的也是這個,特別是上晚班的時候,三堡的那段路實在不安全,張晨還想過,實在不行,就讓小昭天還沒黑就趕去紅旗旅館,可小昭是個閑不住的人,她一到肯定會幫助干活,這樣她等于是要上十幾個小時的班了。
如果能和瞿天琳住在一起,自己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昭,愿不愿意過來陪姐姐?”瞿天琳問。
小昭笑著,趕緊點頭。
“好了。”瞿天琳輕輕地拍了下手,笑道:“那我們三個女人在一起就熱鬧了,等你回來,小張,說不定小昭都不肯走了,怎么樣,舍不舍得讓小昭和我在一起呀?”
張晨趕緊說:“謝謝天琳姐,小昭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張晨化了一天的時間,把整個沙盤的架子畫了出來,上面尺寸和用材都標注得清清楚楚,整個底座,兩米乘八米的幅度,中間必須用立柱和橫檔支撐,上面再鋪上九厘板,九厘板上面,是用來走電線和安裝發光二極管的。
沙盤框架的側邊,還要有燈槽,用來安裝日光燈管,沒有這些燈光,房子的模型和整個沙盤,會漆黑一片。
在九厘板的底板上面,挑空二十五公分,再鋪一層五厘板和有機玻璃,鋪有機玻璃的地方,上面是廠區道路,鋪五厘板的地方,上面是工廠里的各類建筑。
上面建筑物的模型,張晨打算用泡沫板材和有機玻璃制作,工廠的車間就用泡沫板材,切割出一幢幢房子的形狀,在該有燈光的地方把里面挖空,裝上發光二極管,一個個方形長方形和圓形的泡沫塊外面,貼上不干膠或條紋的墻紙,就是一幢幢廠房。
模型的重中之重還是辦公大樓,因為倪總他們實際的辦公大樓,整個外墻都是玻璃的,所以張晨也必須用透明的有機玻璃制作,這個模型因為是透明的,必須制作得很精細,從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大廳、吊燈、旋轉樓梯和一扇扇的辦公室門,甚至走動的人。
畫好了沙盤框架的圖紙以后,張晨又一項一項,洋洋灑灑,列了三大張紙的采購清單,從制作切割泡沫板材用的電熱絲切割機,到各種厚度的泡沫板材。
泡沫板材沒有辦法用刀或者鋸子切割,必須自己做一種電熱絲的切割機,這個張晨自己會做,他們劇團里用的就是他自己做的,他們舞臺上的很多道具,都是用泡沫做的。
張晨就在紙上寫了電阻絲、降壓變壓器、開關等等。
連制作辦公大樓模型的各種厚度和顏色的有機玻璃,包括分割有機玻璃的手工鋼絲鋸,和粘合有機玻璃用的氯仿都寫了下來。
把清單寫完,張晨又看了一遍,覺得應該沒有什么遺漏了,還有很多的東西,像乳膠、釘子、電線套管、不銹鋼管這些,工廠的倉庫里一定會有,他就沒有列上去。
第二天臨出門之前,張晨又把那個框架圖紙的相關尺寸都復核了一遍,確認無誤后,這才把圖紙和清單都放進包里,準備去柯橋,木工肯定會嚴格按照圖紙制作,這里面要是有一個尺寸錯了,那就麻煩大了。
張晨到了李主任的辦公室,工廠請的木匠已經在這里等他,張晨把圖紙給他,讓他看看有沒有疑問,確認都沒有疑問以后,木工需要的木材和板材,就由他計算出來之后交給李主任安排采購。
張晨把那份采購清單也交給了李主任。
接下來的一天,張晨和小昭,就踏上了去四川的旅程,本來張晨的意思是坐飛機去,但小昭舍不得,他們最后還是買了兩張從杭城到重慶的硬臥。
小昭的老家在四川的達縣,達縣不是縣,而是達縣地區,小昭他們家的鄰水縣,雖然屬于達縣地區,卻是達縣的另一頭,和張晨原來以為的羅中立、何多苓他們經常出入寫生,并在油畫中大量出現的達縣地區的巴中市,屬于達縣的一北一南,鄰水更靠近重慶市。
他們在重慶火車站下車,已是下午三點多鐘,就在重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坐重慶到鄰水縣城的早班車,去鄰水。
重慶到鄰水的距離是一百五十多公里,比杭城到永城還近,但路比杭城到永城難走,汽車在綿延不盡的大山中爬行,不斷地上坡下坡,車又舊,噗噗噗噗地不停地喘著粗氣,張晨和小昭,真擔心它隨時會在這大山中趴著就不動了。
他們在路上走了四個多小時,到鄰水縣城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多鐘,鄰水縣城很小,都是老房子,小昭帶張晨去街上吃龍須面,張晨看到店里一個案板上,密密麻麻擺了十幾種臊子,有牛肉、肥腸、鴨菌、雜醬、豌豆、蹄花、肉絲等等,每一種看上去都很誘人。
小昭干脆要了兩碗龍須面,另外要了兩只碗,把張晨想吃的臊子,每樣來一點,裝了兩大碗,這個吃法,看得邊上的人都在笑。
吃完了面條,他們去汽車站,坐上了從縣城去小昭他們鄉里的汽車,這一次的汽車更破,路更難走,走到半路,汽車還真的歇火了,駕駛員和好幾個,自認為對汽車懂一點的人,把大客車前面的蓋子打開,又把后面裝發動機的地方蓋子也打開,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出病因。
駕駛員拿了一個鐵榔頭,東敲一下,西敲一下,又讓大家下去幫助推車,車在山路上滑了十幾米,竟突突突突啟動了,一車的人都歡呼起來,駕駛員不敢把車完全停下,控制著車子緩緩移動,一邊大叫著下去推車的人快點上車。
推車的七八個人包括張晨,追上了移動中的汽車,從敞開的門里爬了上來,駕駛員叫了兩遍,問人有沒有都上來,后面的人說上來了上來了。
駕駛員這才把車門關上,加快了車速。
二十多公里的路,他們走了兩個小時才到,車停著的地方,正好就是鄉政府的院子門口,小昭和張晨在這里下了車。
小昭和張晨說:“我舅舅家就住在這里,我們晚上住我舅舅家里,明天才回去。拿了戶口本,還是要回到這里,民政所、派出所和計生所,都在這個院子里。”
他們走進院子,院子里面是一個曬場,還曬著豆子,院子的一頭,有一棵大黃桷樹,樹下是一排的水泥池子,很像是張晨他們劇團食堂門口的那排水池,有幾個婦女,站在池子那里洗衣服。
有一個婦女扭頭看到有人背著大包小包進來,問其他人,這是哪家的娃子?
所有的婦女都回頭看,有一個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然后就一邊手在衣服上擦著,一邊往張晨和小昭他們這邊跑。
小昭看到來人,笑了起來,大聲叫道:“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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