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早點先和你說。”小芳在電話里說。
張晨說好,小芳你說。
“北北上大學之后,我想回國了。”小芳說,“這事,我還沒有和爸媽說,也沒有和北北說,北北去了耶魯,就真正可以自己獨立了。”
“小芳,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嗎?”張晨問。
“沒有,都挺好的,就是,在華爾街繼續這樣待著,待不出頭的,就是一直替人打工。”小芳說,“華爾街是猶太人的天下,別說我一個華人,就是美國本地非猶太裔的白人,都不會有出頭的機會,稍稍有點成績的,都會被猶太人聯手整死。”
張晨說:“原來是這樣,那你就回來吧。”
“嗯嗯,國內現在機會也挺多的。”小芳說,“何況我手上的幾個客戶,他們也希望我能夠回國,替他們找到新的投資途徑。”
張晨說好,“那你就按自己的計劃走就可以,對了小芳,你回來準備是在上海還是杭城?”
“肯定是在上海。”小芳說。
張晨說好。
掛斷小芳的電話,張晨坐在想了一會,他明白了,小芳不是今天才知道華爾街是猶太人的天下,她想回來,肯定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她之所以一直還留在美國,完全是因為張向北。
自從小昭去世之后,小芳這個阿姨,一直就承擔起了照顧張向北的責任。
張晨想起來了,最早提議讓張向北去美國讀書,把張向北帶在自己身邊的,也是小芳。
現在,張向北馬上就要讀大學,要離開紐約去紐黑文了,小芳可以放心了,她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了。
張晨嘆息了一聲,心里有些感動。
張晨拿起電話,打給了譚淑珍,他問譚淑珍,他給小芳在老萬那里訂的房子,什么時候可以交房?
“年前就可以,怎么了?”譚淑珍問。
“我想拿到就把它裝修好,張向北今年上大學后,小芳可能準備回國。”張晨說。
“那太好了,張晨,你到時只要把設計圖拿出來,裝修的事,就交給老萬去做就可以。”
譚淑珍說,張晨說好。
“張晨,小芳回來,你就多了一個幫手。”譚淑珍說。
“我要什么幫手。”張晨說,“她回來也是忙她自己的事業。”
“你呀,真是蠢。”譚淑珍罵道,“小芳是干什么的?她是管理錢的,是想辦法讓錢生錢的,你的錢,小芳不會幫助管?”
張晨嘿嘿笑著,他說這倒也是。
掛斷譚淑珍的電話,張晨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張晨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去上海,這一去,大概要一個多星期才回來,張晨站起來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抬頭看看,樓上外貿公司燈火通明的,張晨走了上去。
徐巧芯看到張晨來了,叫道,老大,這么難得,御駕親征了?
“去你的,又亂用詞,御駕親征是打仗,我來殺你?”張晨罵道。
徐巧芯嘻嘻笑著,她說好好,我用錯了,是微服私訪,可以了吧?快請坐,我現在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有一個小時接待你。
“謝謝陛下。”張晨說,徐巧芯大笑。
張晨坐了下來,和徐巧芯聊了聊業務上的情況,又詢問了下面工廠出貨的情況,特別是趙志剛他們那里的情況,他知道徐巧芯每個月都會去趙志剛他們那里兩三次。
徐巧芯和張晨說:“他們那里還挺好的,大家的積極性都很高,最主要的是,大部分工人都是從下沙帶過去的,產品的質量沒有下降,到現在為止,出去的貨,還沒有接到客人有什么投訴。”
張晨點點頭說,那就好。
“就是……”徐巧芯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你說就是。”張晨說。
“就是那個死趙志龍,現在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徐巧芯說。
“他怎么了?”
“比較妄,好像那個廠是他在管,而不是趙志剛在管一樣,我和那個死趙志剛說什么,他在邊上都要多嘴,我看趙志剛也沒有什么辦法。”徐巧芯說。
張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言語。
“這個死趙志龍,原來他有點怕你,到了下面后,他大概覺得,你現在管他不到了,所以,這個家伙猖狂了起來。”
徐巧芯說著,張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他覺得徐巧芯這話,基本說對了,原來在下沙,不管怎么樣,畢竟自己才是老板,趙志龍看到自己,當然會有些忌憚,現在他自己是老板,心里會有些膨脹,也很正常。
張晨說:“他們兄弟之間,有他們的相處之道,我想,趙志剛還是能罩住他弟弟的。”
“哪里,那個死趙志剛,就是太老實了。”徐巧芯叫道。
張晨大笑,他說:“哎呦,說趙志剛老實,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
“本來就是,那個死趙志剛和彩娣,人都很好,都太老實了,那個死趙志龍,我看是被他那個老婆帶壞的,他那個老婆,現在車工也不做了,跑到了財務部說管財務,其實屁也不懂,報表也看不懂,記個賬還老是記錯,脾氣還臭,別人指出她做錯的地方,她就發飆。”
徐巧芯忍不住地罵著,張晨搖了搖頭,站起來走了出去。
張晨下了樓,穿過那道小門,走去前面電子商務部看看,沒看到小莉,李薇告訴他,小莉去拱宸橋,還沒有回來。
張晨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想了想,他拿起自己的包,把辦公室的燈和門都關了,走下樓去,他決定去拱宸橋看看。
張晨開著車,一邊還想著前面徐巧芯和他說的事情,心里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還有一點自責,他覺得趙志龍和他老婆現在的態度,多多少少和當時的股份分配有關。
那個時候,趙志龍提議說一家百分之三十,趙志剛同意了,那是他和彩娣厚道,大概也不好意思說不行。
但那個時候,張晨現在想想,自己應該做這個難人的,堅持按自己最初設想的,趙志剛、彩娣和趙志龍,一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分配,趙志龍的老婆,就不該讓她成為股東。
一個人要說能膨脹,天上掉下來,不勞而獲的東西就更能讓她膨脹,自己辛苦賺到的,才會珍惜,知道自己賺得不容易。
張晨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但愿他們能和自己說的那樣,他們兄弟,能找到他們自己的相處之道吧。
畢竟,他們是親兄弟啊。
張晨想著這事,心里有些困惑,他想到自己和劉立桿、孟平,雖然不是親兄弟,但當對方有什么困難的時候,他們都會全力以赴地去幫忙,為什么很多的親兄弟,反倒會為了一點點的利益,斤斤計較,甚至還大打出手,兄弟反目?
他們不知道能成為家人和兄弟的,都是宇宙唯一,是天地造化的結果?有什么好爭的?
張晨搖了搖頭。
張晨走進了小莉的辦公室,小莉坐在那里寫工藝單,小進坐在她對面的辦公桌,果然是在打盤扣,看到張晨進來,小進就說:
“我要不要回避?”
張晨還沒有說話,小莉說:“當然要了,我們大人說話,你小孩在邊上干嘛?”
其實小進,年紀比小莉還大。
小進說好好,趕緊站了起來,就想往門外走。
“站住,站住。”
小莉叫道,小進站住了,回過頭來看著小莉,小莉狐疑地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趕你出去,你自由了?”
張晨大笑,小進也嘻嘻笑著,他說好,那我不出去了,我和張晨哥聊聊天。
“滾滾。”小莉罵道,“把布帶拿著,給我到車間里繼續打,回來給我檢查,別耍賴,別偷懶,我知道十分鐘能打幾個盤扣,手上有東西做,你總不會多手多腳了。”
小進走回來,把桌上一截截已經剪好的布帶子,用手掃進了一個塑料袋,拿起來走了出去。
張晨朝小莉笑道:“人家當年,好歹還是永城霸王,沒想到被你教育得服服帖帖。”
“嗯嗯,我這里還有一個永城霸王的老爸,他不服不行。”小莉說,張晨知道她說的是小武,大笑。
張晨坐了下來,問小莉,你這里怎么樣?
“有點頭疼。”小莉說。
“怎么了?”張晨問。
“馬上就快到春節了,我了解了一下,明年差不多有三十多個人不會再來了。”小莉說,“現在杭城縫紉工不好招。”
張晨點點頭說:“不光縫紉工不好招,現在是什么工都不好招。”
“縫紉工更加。”小莉說,“以往我們什么時候,擔心過人招不到?”
張晨說是啊,確實。
這幾年大家都在說招工難,而且越來越難,張晨分析過這個事情,他覺得有幾個原因,一是大學降低了門檻,年年在擴招,把原來很多可能出來打工的人,都招到大學里去。
二是原來的工廠,幾乎都集中在東部沿海城市,全國各地的打工者,特別是中西部的,都往東部沿海城市跑,現在這些務工者的輸出地,經濟也發展起來,也開始大建特建各種開發區,勞動力就近轉化了,不再出來,像趙志剛他們那里不存在招工難,就是這個原因。
還有一個,是媒體都不會報道,但張晨覺得客觀存在的,那就是有很大的人口數,被黑社會化了。
每年進城的人還是不少,但很多人,女的去了各種娛樂場所和洗頭房按摩房這些特殊行業,男的,不再找工作,就在城里混著,光這幾年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的,大大小小的討債公司,他們每家就都養著不少這樣混著的手下。
張晨他們服裝廠女工多,以往每年,總會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現在,越來越少了,就是有那么幾個,干了一兩個月,也辭工了,一問,不外乎都是被老鄉叫走,去了什么娛樂場所和特殊行業。
張晨他們服裝企業,縫紉工難招,還有特殊的原因,一還是女工多,出來的時候是小姑娘,但小姑娘是會長大的,干了幾年,就到結婚生小孩的年齡,回家結婚后就不出來了。
以往,他們廠里有些女工,是隔一兩年又會來,她們都是結了婚,生了小孩之后,把小孩交給老人,自己又出來打工的,現在,因為家附近也有了工廠,很大一部分人就去了這些工廠,工資雖然相較會低一些,但可以照顧到家和小孩,咬咬牙還是不出來了。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原來和其他行業比較,縫紉工屬于技術活,高工資的行業,現在是其他行業的工資也趕上來了,連工地上的小工,都要一百多塊一天的工資了,誰還會花那個功夫,去學縫紉,縫紉工多辛苦啊,比一般工廠的操作工辛苦多了。
“我讓他們大家回去,出來的時候,看有自己老鄉想一起來的,就帶過來。”小莉和張晨說。
張晨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