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和湯顯祖》這部戲,經過向南的促成,最后上海的兩位劇作家還是合作寫出了劇本,那個上海音樂學院作曲系畢業的丁友松,也被馮老貴招進了劇團,負責給這部戲配曲。
找不到合適的戲曲導演,向南干脆從杭城,找了個話劇導演來導這部戲,她認為,話劇導演的思路還更廣闊一些。
向南扮演劇中的朱麗葉,殷桃扮演劇中的霍小玉,還有兩個新招來的男演員,一個扮演羅密歐,一個扮演李益,馮老貴扮演湯顯祖,徐建梅干脆女扮男妝,扮演了莎士比亞。
徐建梅向向南求饒說:“好南南,你要我扮演一個洋鬼子沒有問題,你就是要我扮演一個魔鬼都可以,但你要讓我把那些書都看完,有點難為我了。”
為了讓徐建梅扮演好莎士比亞,向南買了一套十本的《莎士比亞戲劇全集》,這可難死了徐建梅,徐建梅說:
“南南,你要是拿一套連環畫給我看看,我還看得懂,這一套書,別說看懂,我讀都讀不下來。”
向南笑道:“建梅阿姨,你不把這些書看下來,怎么演得好莎士比亞?你看不懂,不是還有丁局長么,讓他每天讀給你聽,你想想,每天一起讀莎士比亞,那是多浪漫的事。”
徐建梅被向南逗樂了,答應硬著頭皮也要看下去。
向南又買了湯顯祖的戲劇集給馮老貴,馮老貴有些為難,看看向南,他趕緊說,我看我看,我保證全部看完。
“還要領會。”向南說。
“好好,我保證深入領會。”馮老貴說。
在這部戲里,向南和兩位編劇商討的結果是,把莎士比亞的《羅密歐和朱麗葉》,與湯顯祖的《紫釵記》結合在一起,兩位編劇很大膽,把臺上和臺下,也融為了一體。
全劇剛開始,是元宵燈會,李益與朋友上街賞燈,偶遇霍小玉,霍小玉慌亂之中,不小心將頭上佩帶的紫玉燕釵掛在梅樹梢上,被李益撿到,霍小玉發覺釵子丟失,忙來尋找,和李益相見,兩個人一見鐘情。
這個時候,前面觀眾席里,站起來一個人,卻是莎士比亞,莎士比亞拍著手贊道,好一個一見鐘情,一見鐘情,真是戲劇家寫不完的題材。
莎士比亞邊說邊從觀眾席里走向舞臺,在觀眾的注意力都轉向這個莎士比亞時,舞臺上的場景悄悄地轉換,轉換成了意大利的維羅納城,凱普萊特家正在舉行盛大的宴會,為十三歲的獨生女朱麗葉親生。
仇家蒙太古家十七歲的兒子羅密歐,戴著假面具潛入宴會,看到了美若天仙的朱麗葉,被她深深地吸引,朱麗葉也同樣被羅密歐打動,兩個人也是一見鐘情。
這時候另外一邊的觀眾席里,站起來一個人,就是湯顯祖,湯顯祖搖頭嘆息道,沙兄,你這個雖然也是一見鐘情,但這個劇情的設計有點瑕疵。
湯顯祖邊說也邊朝舞臺上走去,舞臺上的羅密歐和朱麗葉繼續,莎士比亞迎著湯顯祖過來,問他有什么瑕疵。
湯顯祖和莎士比亞說,你為什么要寫這羅密歐,潛進仇家的宴會,是為了去尋找他喜歡的女人羅莎蘭?
尋找一個喜歡的女人,因為看到一個更漂亮的女人,就轉而喜歡更漂亮的,把自己要找的女人丟在了一旁,這樣的喜歡豈不是太便宜,這個羅密歐,未免太水性楊花,這樣的人,至少我這里的很多看客是不會喜歡的。
莎士比亞問湯顯祖,那你的李益是怎么樣的?
湯顯祖娓娓道來后面的故事,舞臺上場景也開始轉換,繼續《紫釵記》的故事。
整部戲就是這樣,把兩部戲交叉結合在一起進行,而莎士比亞和湯顯祖,穿插其中,他們一邊探討著彼此的劇本,一邊嘗試著修改。
全劇的高潮,也就是最后的部分,是兩部戲在同一個舞臺上同時進行,悲喜交集:
羅密歐看到喝了假毒藥的朱麗葉,以為她真的已經死了,他親吻了朱麗葉后,拿出了毒藥服毒而死,朱麗葉醒來,看到羅密歐為了自己自盡,悲痛異常,拔出羅密歐的佩劍,刺向了自己,最后倒在羅密歐的身上死去。
與此同時,舞臺的另一側,是在黃衫客的幫助下,李益和霍小玉終于見面,兩個人這才知道,原來一切的誤會都是盧太尉指使人所為,兩個人因此冰釋前嫌。
李益把紫玉釵給霍小玉戴上,黃衫客又把盧太尉專權一事參奏主上,最后主上降旨:加封李益為集賢殿學士和鸞臺侍郎,霍小玉為太原郡夫人。
那一邊哀歌動天,這一邊歡天喜地,兩個一見鐘情的故事,最后有了不同的結果。
張晨看完了劇本,和向南說,不錯不錯,確實有新意。
張晨想了一想,在舞美的設計上,提出自己的建議,他說,可以把《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場景,主要放在晚上,放在夏天,而把《紫釵記》的場景放在白天,放在白雪皚皚的冬天,這樣在場景轉換的時候,觀眾馬上可以進入到另一種體驗。
但到了最后,整個舞臺,又一半是夏天,一半是冬天,但兩場戲的場景進行置換,把羅密歐和朱麗葉,放到白天和冬天,最后是皚皚的白雪,把他們兩個人慢慢僵硬的身影完全遮蓋,而把李益和霍小玉的戲,放到夏天的晚上,張燈結彩,煙火燦爛……
“太好了,張晨叔叔,這樣就更能襯托出兩部戲的一悲一喜了,你這個不光是舞美,連劇本都要改,不過,改得太棒了,我馬上叫編劇改。”向南興奮地說。
張晨在永城待了兩天,留下了每一場戲的舞臺設計的效果圖,和美工交待了應該怎么怎么做,這才離開永城回杭城,張向北他們還是留在羅桐山莊,不光他們留在這里,連張晨爸媽和小昭爸媽,也回來了永城家里。
他們和張晨說是永城比杭城涼快,其實還不是為了要見到張向北。
張晨回到了杭城,看到譚淑珍的時候笑道,好了,兩個小孩都去了永城,老人們也跟去了,現在我們真的成了孤男寡女了。
譚淑珍咯咯笑著,她說好好,那晚上你這個孤老頭,請我這個孤老太婆去吃日料。
“滾!”張晨罵道。
張晨回去杭城沒多少天,小虎到了永城,他看到向南身邊突然多出了這么多人,有些意外,向南給他們互相做了介紹之后,彼此才知道對方是誰,小虎朝張向北笑著,伸出手和他握,小虎說:
“原來是師兄。”
張向北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小虎也是小武的徒弟,但自己拜師比他早,他還真的應該叫自己師兄。
看到明明比自己年紀大五六歲的小虎,叫自己叫師兄,張向北不僅有些得意起來。
既然師兄師弟叫起來了,小虎就有了切磋的沖動,他跑去車上,拿了兩副拳擊手套回來,一定要和張向北比試比試,張向北拗不過他,兩個人就去了外面操場。
張向北在這方面,本來悟性就比小虎高,從杭城去了美國之后,一直也沒有荒廢,他在學校里還組織自由搏擊的俱樂部,小虎哪里是他對手,三拳兩拳,就被張向北打在了地上。
周若怡和鄭新穎坐在那里,看著小虎、張向北和孫向陽出去,過了二十幾分鐘回來,小虎的眼睛和半邊臉都已經腫了,兩個人大笑,周若怡和小虎說:
“你們臺灣的熊貓,不是我們大陸送給你們的嗎?沒想到你們臺灣自己也有。”
小虎一邊呲著氣,一邊笑著說:“我們臺灣叫貓熊。”
“怪不得,所以你們的是兩條腿走路,我們的還是四條腿。”周若怡說,其他的人氣都快笑岔了。
向南遠遠看見小虎這副樣子,趕緊跑了過來,她看了看小虎和張向北,罵道:
“你們兩個,是不是太幼稚了,跑到這里來打架?”
張向北被向南罵得莫名其妙,他說,我們沒有打架啊。
“沒有打架,那小虎怎么會這樣?”向南問。
小虎趕緊說:“沒有,沒有,我就是和師兄切磋了一下,是我技不如人。”
“什么鬼,怎么又跑出來一個師兄?”向南問。
小虎趕緊和她解釋,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小武的徒弟,張向北入門比他早,當然是師兄。
向南明白了,知道他們真的不是打架,這才吁了口氣,向南想到了,她和小虎說:
“那我還跟小武舅舅學翻跟斗,入門也比你早,是不是你的師姐了?”
小虎趕緊說:“是,是,你應該是師姐。”
向南看了看張向北,又看看小虎,甩了甩手說:“好吧好吧,我看你們兩個,才是莎士比亞和湯顯祖。”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小虎打電話回去杭城公司里,讓他們買這買那,第二天,就從杭城運來了一汽車的器材。
浙西技校里的空教室多的是,他們騰出來一間,布置起了訓練場,孫向陽看著也大為歡喜,他也跟著要去練。
周若怡和孫向陽說不許去。
“為什么不許去?”孫向陽奇怪了,他說:“我們在學校里還要學這個,不過我看看,我們那個教練,還不如張向北厲害,我當然要去學。”
周若怡說:“你也去了,那每天下午給我們買雪糕的人就沒有了。”
孫向陽哈哈一笑,拍著胸脯說:“放心,我保證每天下午的雪糕準時供應。”
孫向陽和小虎張向北建議,三個人每天下午就來一個循環賽,最后面那名,負責跑出大門外去,給排練廳里的那些人買雪糕。
張向北和小虎都同意了,不過從此之后,每天出去買雪糕的,不是小虎就是孫向陽,小虎的次數更多一些。
后來,他干脆也不跑出去了,而是讓賣雪糕的,每天下午三點半,往排練廳里送一次雪糕和冰淇淋。
這樣,他們可以專心致志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