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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9 菜糒

  “張總,你們看,這叫菜包飯,是不是很容易懂?但你們要是到定安邊上的農村,說菜包飯,很多人都聽不懂,在定安,這個是叫菜糒。”

  老齊說著,把手里的筷子倒過來,沾了酒,在桌子上寫出了一個“糒”字,和他們說:

  bèi,這個字讀bèi,糒這個字很少用,但很古老,在《資治通鑒》里就有,‘命士少休,食干糒’,就是這個糒,干糒就是干糧,在嶺南和海南這一帶的土話里,很多現在已經不用的古音古字,都保留著,還在用,瓊劇里就有很多的古音。

  “在我們定安的方言里,

  菜包飯叫菜糒,你要是說裹菜糒,

  大家就知道你說的是什么,

  在我們定安,

  包和裹是有區別的,包是指打包大件的東西,

  裹是指包裹體積很小的東西,所以說,我們不會叫包菜糒,

  只會叫裹菜糒。”

  張向北笑道:“還是你們定安人精準,我們杭城人,用春卷包了油條,我們就叫蔥包燴,

  不叫蔥裹燴,其實裹更準確。”

  向南問:“齊會長,那是不是,

  包子到了定安,更應該叫裹子?”

  大家都笑了起來,老齊說:“包子不叫裹子,不過,我們這里,把用面粉米粉包起來的,

  都叫粿子,

  北方的餅,我們都叫粿子。”

  他說著,

  又用筷子,

  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粿”字。

  張向北點點頭說,我們杭城也叫粿子,不過是指那些比較小的餅,

  大的還是叫餅,

  比如清明粿不會叫清明餅,

  哦哦,也不對,

  就是這么大的面餅,我們也有叫麥粿的,

  很混亂。

  張向北邊說邊用手比劃著。

  老齊笑道:“差異真的是很大,

  還有這個‘飯’字,定安人說的‘飯’和‘糒’還是有區別的,‘糒’還保留著古意,就是指干飯,而‘飯’的含義要廣一點,飯包括干飯和稀飯,不要誤解,定安人的稀飯叫飯粥,但不是普通話里,或者你們北方人說的喝粥的‘粥’。”

  張向北和向南都笑了起來,他們還第一次被人稱為是北方人,在杭城,杭城人可一直以為自己是南方人,不過,要是從海南人的角度來說,也沒錯,所有海南島以外的人,在他們看來,都是北方人或者大陸仔大陸妹。

  向南問:“齊會長,那你們定安人叫粥叫什么?”

  “就叫粥啊。”老齊說,“不過定安人說的粥,是特指熬了很久,很稠爛,形狀已經像米糊的,嶺南人叫‘米油’的那種粥。而稀飯或飯粥,是指剛熟的飯,米飯粒一顆一顆很分明,可以干一點,也可以稀一點,稀一點的就叫飯粥或稀飯,

  只有很干的,才叫糒。”

  “這又是你們的精準。”張向北說。

  老齊接著說:“定安人講去仙屯吃鴨糒,去定城吃雞糒,

  說的肯定是去吃干飯,

  有雞有鴨,是菜,而且很多是指把干飯捏成的‘糒凸’或‘糒珍’,也就是飯團。

  “定安人有大年初三不出門,全家一起吃菜糒的習俗,吃菜糒的時候很熱鬧,先把糒,也就是干飯準備好,現在有冰箱了,干飯還要在冰箱里凍過,凍成一粒一粒。

  “然后要壘一個大灶臺,架上大鐵鍋,把糒和二十幾種佐料一起放在鍋里炒,炒好了全家十幾幾十個人在一起,用菜葉裹著吃,吃的時候用雙手捧著,既有家財不外露的意思,還有全家團圓的意思。

  “以前的菜糒,用的是油菜葉,現在才改成了生菜葉,一是因為油菜葉味道有點重,還不會常年有,而生菜常年都有。”

  張向北笑道:“這個倒很像是北方人過年過節一起包餃子,我們基本不包餃子,我們吃大飯,過節也不會包餃子。”

  “你們北方人過節不包餃子?”老齊問。

  “好吧,和你們比,我們算是北方人,不過,一般還是把長江或者淮河以南的,叫南方人,南方人不包餃子,大概是因為中央電視臺在北京的緣故吧,電視里老放這個,讓人以為全中國的人過年都吃餃子,我們過年,有客人來,要是你請他吃餃子,大概會被打。

  “會被認為,你也太寒酸,太看不起人了,總要雞鴨魚肉的來十幾個菜,才算請客,要是中央電視臺在上海,我估計,就不會什么都提餃子了,全世界都會以為,中國人根本不吃餃子,事實也是,全中國有一半人都不愛吃餃子,更沒有什么逢年過節包餃子的習俗。

  “在我們杭城,餃子和面條一樣,是自己家里偶爾吃吃的東西,很隨意,沒人會用餃子和面條請客,你們說,這一說中國人就說餃子,還什么‘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過躺著’,這個算不算是輿論的誤導?”

  張向北說,大家都笑起來,再看看,這一桌的人,還真的都不愛吃餃子,更沒有人,會在過節的時候請客人吃餃子。

  老齊笑道:“對對,我們也不吃餃子,我們定安人喜歡說‘喂!哥弟啊,今天去我室裹菜糒。’那就是很高的請客標準了。”

  大家說說笑笑,說笑的時候,張向北和向南手里都捧著菜包飯,前面還覺得自己肚子太飽,肯定吃不下去,沒想到說笑間,居然把這么大的一個菜包飯吃完了,這菜包飯的味道,確實很不錯。

  “學到了,這個我回去之后,自己可以做。”張向北說。

  吃完了飯,老齊領著他們去了離這里十幾里之外的飼養場參觀,這個飼養場在一個山溝里,有一千多畝的山地,養了一百多頭小黃牛。

  張向北看到,這里的小黃牛個頭都很小,大概只有但馬黑牛的一半左右,出肉率肯定不如但馬牛。

  這里的飼養方式主要是以放養為主,老板很驕傲地和張向北說,我們這里的牛,早上七點放出去,一直到晚上六點回來,不圈養育肥,不喂飼料,讓牛有充足的運動的時間,這樣牛肉才會肉質結實,纖維細嫩。

  張向北聽著,心里默然,他很想說,那你這飼養的方法,就和一千年前的人的飼養方法沒有區別了,聽起來很好聽,卻不知道,其實是最原始落后的養殖方法。

  他想起了自己在老橋家里看到的情景,知道了過度的運動,才會使這里的牛肉沒有雪花和霜降的原因,一直沿襲這種養殖甚至育種方法,才使這里的牛,個頭始終不大的原因,品種的改良是全方位的改良,不能抱殘守缺。

  飼料也不是洪水猛獸,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國內就流行一種說法,不管是豬羊牛還是雞鴨,好像喂飼料就是不健康的表現,這真的是一個很大的誤區,他們不知道飼料是由玉米和豆粕做的嗎?而牛的主要飼料,其實就是干的牧草?

  張向北很想告訴老板,事實上,現在全世界最受歡迎的兩種牛肉,不管是日本的神戶和牛,還是澳洲和牛,他們都是圈養的,而且是飼料和干草喂養的,還喂食啤酒和葡萄酒呢。

  張向北什么也沒有說,他知道自己要是在這里說這樣的話,是不合時宜的。

  和老齊、阿華告別,三個人開車去了海城,張向北和向南,幾次來海南,都是直接去的三亞,從三亞就回杭城了,向南還沒有來過海城,張向北也就上次和小武來的時候,在海城住過兩個晚上,不過都是早出晚歸。

  那次來海城,他們住在明光海航酒店,酒店很不錯,不過周圍的環境破破爛爛的,離市中心也遠,兩個人洗完澡走出去,周圍就沒有什么好逛的,還是回去了酒店樓上的行政酒廊里喝茶上網。

  這一次,張向北說什么也不要住明光海航了,包天斌說,那希爾頓酒店行不行?

  “離市區遠不遠?我們就想住在市區里,不用開車就可以出去逛的。”張向北說。

  “對了,包總,望海樓還有沒有?”向南問。

  “你是說以前那個,還是現在的望海國際廣場?”包天斌問。

  向南想了一下,說:“應該是以前的吧。”

  “沒有了,已經拆掉了,那個地方,現在是望海國際購物中心,海城最好的百貨商店,酒店已經沒有了,現在的望海樓,只是邊上一家吃飯的酒店,規模很小。”

  包天斌說,向南失望地嘆了口氣,她小時候,曾聽人說過,望海樓是張晨設計的,據說當時還引起了轟動,就很想去看看。

  包天斌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地和張向北說:“海城的五星級酒店,除了明光海航,離市區都遠,不是在海甸島,就是在西海岸。”

  “不一定要五星級酒店,干凈一點就可以。”張向北說,“我們沒有那么講究。”

  “那就去新奧斯羅克酒店,就在明珠廣場后面,我說的望海國際廣場的邊上,那家酒店,大堂小了點,房間里面還不錯。”

  “好啊,那就定這家酒店。”包天斌說完,張向北還沒有說,向南就叫道。

  包天斌馬上就在新奧斯羅克酒店,給他們定了一間行政套房。

  新奧斯羅克酒店就在望海國際廣場邊上的一條斜坡上去,前面是DC電腦城,左邊就是明珠廣場后面的停車場,酒店的停車場很小,下了車走進酒店大堂,大堂也很小,不過,看上去很干凈。

  他們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在前臺辦理好入住手續,包天斌要送他們上樓,張向北攔住了他,和他說,你回去吧,也去陪老婆孩子吃吃飯,不用管我們了,我們先休息一下,起來再出去吃一點。

  包天斌說好,邊上望海國際樓上有很多吃的,對面龍泉酒店的椰子雞也不錯,要是吃辣的話,后面大英路有不幾家的火鍋店,要是想吃海鮮燒烤的話,從這里出去海秀路左轉,走過去不遠,鑫源溫泉酒店邊上,有一條街都是燒烤……

  包天斌不停地說著,張向北笑了,趕他:“你快走吧,要是連吃的都找不到,我們餓死活該。”

  包天斌大笑。

  張向北送包天斌出去,包天斌把車鑰匙給張向北,張向北說,還是你開走,我們又不開車,起來了就在附近逛逛。

  兩個人約好,第二天上午九點,包天斌來這里接他們,然后一起去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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