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指揮著建筑公司加班加點,干了兩個多月,把他們播客小鎮大致的框架拿了出來。
房子都是老的廠房,原來建的時候,就是按照標準廠房建的,兩家工廠,都是照著一個樣子,
不是建的時候就準備回臺灣招商嘛,就都建成了工業區的樣子,現在把中間的圍墻推倒,變成整個播客小鎮的主通道,那些廠房,外立面進行重新粉刷和裝修。
粉刷時用了大的色塊,
看上去一幢幢房子,就像是一幅幅荷蘭風格派畫家蒙德里安的幾何格子畫,非常的簡潔和時尚。
陳漢升原來的工廠,廠房的中間有一座倉庫,倉庫的邊上,是員工食堂,食堂上面是員工宿舍,現在,把倉庫和宿舍都推倒,在這里新建兩幢標準廠房,新建的廠房,外型和原來的老廠房是一樣的,保持了統一的風格,但樓層建到了八層,這樣就增加了可出租的面積。
兩幢辦公樓,陳漢升這邊的這一幢樓推倒,變成播客小鎮入園口的廣場,廣場上有雕塑有噴泉,還有一幢新建的兩層樓的玻璃房子,
一半是星巴克,還有一半,
是肯德基。
兩家店的門口,都搭有七八十個平方的遮陽棚,棚里擺放著桌子和椅子,不愿意在里面堂食的,可以坐在這里。
肖鴻泰的那幢辦公樓,改建成播客小鎮的管理處和服務中心,桂花姐他們“錦繡服務”入駐了這里,整個播客小鎮的物業管理,都交給了“錦繡服務”,不過物業公司的員工,是原來工廠里自愿留下來的那些工人,桂花姐對他們重新進行了培訓。
播客小鎮里面所有房子的一樓,都是商業用房,用來開設餐館、酒吧、咖啡館、茶館和超市,這些房子已經被租出去,一共有三十幾家。
這里的餐館名目繁多,從杭幫菜、港式茶餐廳,韓式烤肉店、日式料理店、石浦海鮮店、東北燒烤店、四川麻辣燙、臺灣鹿港小鎮餐館、川味火鍋店、東北大棒骨店到西安羊泡饃店等等,
應有盡有。
還加上羅森便利店,
和王敏生他們的黑森林蛋糕店和奶茶店。
這里面的一條條通道,都變成了一條條的商業街。
這些店鋪現在也都進場裝修,到處乒乒乓乓的,好不熱鬧。
最先的兩幢廠房內部已經改建好,心急的租客們搬了進去,他們在做直播的時候,從樓下傳來乒乒乓乓裝修的聲音。
他們和她們,這些播客,只能扯開嗓門喊著,力圖壓過下面的聲音,沒想到他們和她們喊得越大聲,就越受粉絲的追捧,大聲的嘶吼,反倒變成了一種直播的風格,劉立桿叫他們是“嚎叫派”,和美國嚎叫派詩人金斯伯格有得一比。
肖鴻泰那邊的那一片空地,已經變更為商業用地,三幢二十二層的建筑,地下室是連在一起的,兩個多月的時候挖出了一個大坑,現在正在澆筑地下的隱蔽工程,一旦地下部分完成,冒出了頭,用老譚的話說,那就蹭蹭往上長,竹筍一樣。
播客小鎮原來那些老廠房改建的房子都租完了,很多人,或者有實力的大品牌公司,干脆訂下這邊高樓里的寫字樓,寫字樓的租金比廠房那邊的貴了一半,沒想到這些品牌一點也不在意,他們說,他們看中的就是播客小鎮的資源,一定要進駐這里。
譚淑珍沒想到,原來這些做直播的,也是喜歡扎堆的,譚淑珍對直播這行一知半解,不知道他們說的資源,是指什么。
劉蕓帶著雯雯,來找譚淑珍,他們繁花網絡,租下了三幢寫字樓其中一幢的四層。
譚淑珍納悶了,問:“你們要搬過來?”
“不是,是擴大,要利用你這里的資源。”劉蕓說。
“資源?這個博客小鎮有什么資源?”譚淑珍問。
“人啊,人就是做直播的最大資源。”劉蕓說,“就像全國想成為明星的男女,都會跑去橫店一樣,播客小鎮的名氣大了,所有想做主播的人,就都會跑到這里來,還有那些想賣東西的賣家,他們要聯系直播業務,也會跑到這里來。”
“淑珍姐,你知不知道,以后你這里,可比‘天空之城’電子商務園區好看多了。”雯雯說。
“好看?”譚淑珍問,“你是說我們這里這些外型很夸張的房子?”
“不光是房子,房子也好看,最好看的,還是人。”雯雯說,“‘天空之城’那里,老式的掏寶賣家和軟件公司多,做直播的就我們一家,那里走來走去,都是那種歪頭歪腦、說話不過大腦的理工男,以后你這里,走來走去的可都是俊男靚女。
“我敢保證,以后你們這里肯定會是九堡最熱鬧的地方,連附近的那些農民伯伯,沒事的時候,麻將也不搓了,會跑到這個小鎮里來看美女。”
譚淑珍被雯雯逗得大笑,也算是明白了一點,原來自己的資源優勢是在這里。
臨去北京之前,譚淑珍把張晨拖到了播客小鎮,讓他來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改進的。
張晨在播客小鎮轉著,走到廣場上的時候,他想到了,說,這里可以豎一塊大屏幕,做廣告,對了,里面這么多的直播間,他們也可以買斷大屏幕的時間,把他們的直播間同步到這里,一定會有很多做直播的,想這么做的,至少,劉蕓他們就會舍得掏這個錢。
張晨站在那里,往四周看看,他指著管理處那房子說,就立在那里,那房子沒有什么特色,可以用大屏幕把它完全遮去,反正也是對內服務的機構,隱蔽一點也沒有關系。
譚淑珍說好,她也覺得張晨這個想法不錯,在入園的廣場上,豎一塊大屏幕,確實是很炫的事情。
“還不夠炫。”張晨說,“這個廣場,總感覺還差一點,還有那么點單調,播客小鎮,就應該炫,很炫很炫。”
“快說快說,還可以怎么炫?”譚淑珍叫道。
“你讓我想想啊。”張晨白了她一眼,罵道:“你以為我是牙膏,什么時候擠擠都可以有的。”
譚淑珍大笑:“好吧,放過你,不過你不要把這事忘了。”
“忘了又怎么樣,反正女兒已經嫁過來了,要么退貨?”張晨說。
“你敢,小心北北來揍你。”譚淑珍說,張晨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大幫人去了北京,參加秋季藝術品拍賣會,張晨和小芳、劉蕓、吳朝暉,劉立桿和譚淑珍、還有趙欣,他們各自代表各自的公司去參加,趙欣代表“河畔油畫館”,目標都是奔著姚芬的畫去的。
這一班航班的頭等艙都被他們包了,大家在機場的貴賓休息室坐著,譚淑珍問張晨,我們這樣算不算串標?
“算,不過,在藝術品拍賣這行,沒有串標這一說。”張晨說,“但是,你現在能夠看到的幾乎每個藝術家后面,都是有資本在操作的,這一行可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單純。”
張晨說著的時候,趙欣在邊上不停點頭,表示同意。
吳朝暉問:“有多不單純?”
“我舉個例子,比如那些畫國畫的,明明他的作品,只值五萬,但怎么拍出五百萬一幅呢?經紀人會這么做,找一家對這個畫家的畫有興趣的公司,讓他們去拍,在拍賣會花五百萬,拍下一幅,實際畫家私下里送他們一百幅,這樣,實際是不是還是五萬一幅。
“但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拍賣公司收到了傭金,當然這個傭金可以事先談的,沒那么高,比如可以談定,不管最后的拍賣價多少,就給十萬二十萬的傭金,對買畫的公司來說,好處更大,這個畫家的畫,拍出了五百萬,他的畫市場行情肯定看漲……”
“這樣他得到的那一百幅,就不止五百萬了,對不對?”吳朝暉打斷了張晨,問。
張晨說對,就是這樣,“對畫家本人,好處更大了,這樣一來,就把他的身價炒上去了。”
“那我們這次,也是把姚芬的身價炒上去?”譚淑珍問。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更準確地說,是幫助她價值發現。”張晨說,“就我們美術館這么多年收集和參與拍賣的作品,相比較,我認為姚芬的畫,一幅應該在三百萬元以上,但是,她原來沒有什么名氣,也沒有資本追捧,畫得再好,也,也……”
“名不相符。”小芳說。
“對,名不相符,就是她的作品,實際的價格會被市場低估。”張晨說,“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她抬到合適的地步,名實相符的地步。”
“我們來做她后面的資本。”劉蕓說。
“沒錯。”張晨說,“具體的操作就是,要是價格沒超過三百萬元時,我們就舉牌,把價格抬上去。”
“那要是超過三百萬呢?”吳朝暉問。
“那就是有人也發現姚芬作品的價值了,大家就隨意,想拍就拍,想不舉手,就不舉手。”張晨笑道。
姚芬這次,一共有五幅作品參拍,張晨和趙欣都看好那幅米羅的,“河畔油畫館”無論花多少錢,都會買下來,這幾年已經形成了一個規律,憑借著“河畔油畫館”的名氣和它在國內油畫界的地位,凡是被“河畔油畫館”收藏和拍下的畫家,他的作品價格肯定會高漲。
張晨他們安排好了,拍賣公司會把這幅畫排到第一順位拍賣,趙欣舉牌,爭取來個開門紅。
除了這幅,還有其他的四幅,吳朝暉說:
“反正我是肯定要拍一幅的,你們不要和我搶,不過張總,你要幫我選一下,看看哪幅好。”
張晨本來想和吳朝暉說,藝術品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見仁見智、各取所需,各有所好,沒有一定的標準,不過,他還是點點頭說好。
“張晨,你說這藝術品拍賣,還有什么貓膩?”譚淑珍問。
張晨笑笑說:“趙欣比較了解,讓趙欣和你們說。”
趙欣說:“就拍賣本身來說,經常跑拍賣會的都知道,拍賣會場里,拍賣師最先喊出的那幾個價格,其實是沒人出價的,那是‘吊燈價格’,什么意思,就是拍賣師手指著那個方向,喊出一個價格,實際上在那個方向,并沒有人舉牌,他指著的是天花板上吊下來的吊燈。
“‘吊燈價格’是為了把場內的氣氛炒起來,也是為了不讓大家知道這件作品的底價,也就是賣家同意出售的價格,要是大家都知道底價,就會緊咬底價,不肯往上抬。
“所以你們去看,在拍賣現場,拍賣師喊最初的幾個價格,就像小和尚念經一樣,很快,250萬255萬260萬,咕嚕咕嚕一串,手指指東指西,你剛剛看向東,還沒看清那里有沒有人舉牌的時候,他就轉到西了,其實都指著天花板的吊燈。”
“那要是這個時候,真的沒有人上當,沒人被忽悠著舉牌,豈不尷尬?”劉立問。
“不會的,在拍賣會現場,總是有沖動的人,他們會舉牌的,流拍的是少數。”
趙欣說,譚淑珍看看劉立桿,劉立桿嘿嘿笑著,他知道譚淑珍為什么看他,他就是這個沖動的人。
“要是真的沒有人舉牌,那也沒有關系,很多作品,其實是有保底價的,后面有擔保人,碰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出保底價的擔保人,就會舉牌。”趙欣說。
“這擔保人又是什么東東?”吳朝暉問。
趙欣喝了口水,繼續說:
“拍賣公司收到一件有價值的拍品,他們會找一些目標客戶,要是有目標客戶對這件拍品感興趣,賣家、拍賣公司和目標客戶三方會簽一個擔保協議,這個時候,目標客戶會變成擔保方。
“大家談好了,比如三百萬,這個三百萬就是底價,拍賣價低于三百萬時,擔保方就以三百萬成交。拍賣價要是高于三百萬,超出的部分,賣家就要和擔保方分成,一般會分百分之三十至五十。
“這樣做,對三方都有好處,對賣家來說,他等于是已經以他可以接受的價格,把這件拍品保底價賣掉了,多出部分,是超出他心理預期的,對拍賣公司來說,等于是這單已經穩了。
“而對擔保方來說,等于是我用我可以接受的價格競買這件拍品,買到了最好,就是沒買到,這件拍品被其他人買走了,我也有一部分的收入,何樂而不為。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是,二0一0年,畢加索的名作《裸體、綠葉和半身像》在佳士得拍賣行拍賣,拍賣之前,佳士得公司找第三方提供擔保,簽訂了七千萬美元的擔保協議。
“最后,這幅畫是以一點零六五億美元成交,創下了當時世界藝術品最高拍賣紀錄,成交價和擔報價之間,相差三千多萬美金,不管他們的協議是按多少比例分成,這位幕后神秘的擔保方,都拿到了一筆數目相當可觀的分成。”
趙欣說著看了看張晨,笑著問:“老大,我們館里的事情,可以說嗎?”
張晨點點頭:“這里都是自己人,當然可以說。”
趙欣說:“為什么我們每年要參加那么多的拍賣會,有很多的拍賣會,我們一幅作品也沒有拍,但其實都是有收入了,我們當了這個擔保人,他們賣他們的,我們坐等收錢。”
“我去,生財有道啊!”劉立桿叫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們美術館,靠這個都可以賺錢。”
“那當然。”趙欣得意地笑道,“我們的名氣在那里,我們當擔保人,連擔保金都不用出,沒辦法,誰讓賣家和拍賣公司都信任我們啊,還有,就是我們自己拍下來的作品,你看著一千萬兩千萬的,實際我們也沒有出那么多錢。”
“說說,快說說,你們城里人太會玩了,我鄉下來的,一定要開開眼界。”吳朝暉胃口被吊起來了,大聲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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