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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名將云集

  完顏宗望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以綜合素質來看,他甚至堪稱金國第一人,什么粘罕、婁室,都要比這家伙差著一截。

  面對兩次試探攻城失敗之后,宗望沒有繼續硬碰,而是不斷散開兵馬,切斷商路,攻擊運河。

  五丈河,汴河,這兩條最重要的漕運水道,成了金人的后花園,他們不管光顧,肆意搶掠,損失固然是相當驚人。

  但更驚人的是對城中軍心士氣的影響。

  百萬民眾,云集一城,每日需要消耗的物資,都是天文數字。

  從正月初十之后,開封便沒有了外來青菜,全都靠著菜窖的存貨維系。蔬菜的價格迅速飛漲,一根蘿卜能賣到夸張的一兩銀子。

  哪怕是朝中重臣,餐桌上也沒了青菜。

  開封的窘迫,可見一斑。

  另外更要命的是這么大的城池,每天都有人死去,以往全都要運到城外掩埋,可現在城門緊閉,根本出不去。

  而且棺材鋪的棺材都賣光了,也沒有補貨,普通人只能含淚用竹席卷起尸體,在指定的空地,臨時掩埋,等金人退了,再去城外安葬。

  還有這么多人,吃喝拉撒,每天的糞土垃圾,就讓人頭疼。

  過去多是裝在船上,從汴河運出去,給鄉下百姓肥田。

  現在好了,只能堆在城里。

  所幸溫度還沒有上來,不然整個開封就要變成特大垃圾堆了。一旦蚊蟲滋長,臭氣漫天,只怕瘟疫就會出現了,后果不堪設想……

  可以說,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趙桓身上的壓力,與日俱增。習慣了安逸富足的開封百姓,哪里受得了這種折磨。

  尤其是上層貴人,誰不盼著戰爭趕快結束,一切都過去,好繼續過安穩的日子。

  “你就不能跟官家說說,別硬撐著,先讓金人后退,外面的蔬菜布匹先運進來。為娘過年都沒做兩件新衣服,你瞧瞧,我現在穿的跟宮女似的,丟死人了!”

  抱怨的人正是趙佶的妃子,趙構的老娘韋氏。

  幸虧了趙桓“德政”,她不用和其他妃子一樣,擠在龍德宮受罪,而且兒子出使金人大營,算是掙到了面子,在所有宗室王爺當中,趙構的處境都是最好的。

  “母妃,我想起來了,宗正寺那邊還有事情,我……”

  “別打岔!”韋氏不悅道:“議和不議和的,我管不著,可你茂德妹妹總不能不管吧?她嫁給了蔡家,現在張愨就把蔡家人都給抓了。他抓也就抓了,怎么連駙馬都不放過!你茂德妹妹整日以淚洗面,她年紀輕輕的,可怎么活啊!”

  韋氏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趙構的臉色越發難看……實在無言以對,只能匆匆退出,跑到了花園,大口喘氣。趙構的胸口仿佛被堵了什么似的。

  從金營回來,見滿城燈火,在福寧殿,跟群臣一起吃元宵,過佳節,聽著皇兄續兩句詩……趙構的心緒飛揚,血液激蕩。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這是何等氣魄!

  寧可如項王一般,戰死烏江,也絕不茍活!

  拼了!

  和開封共存亡!

  趙構簡直五體投地,恨不得跪在趙桓面前,高呼萬歲……可是等他回到府邸,吃穿用度,什么都被削減。

  母妃在耳邊不停念叨,自己的妹妹茂德帝姬被圈禁起來。

  繁花美麗的開封城,變得到處臟水橫流,臭氣刺鼻……原來當英雄是有代價的!

  現在看起來,還在承受范圍之內。會不會到了某個時辰,干脆就認命了,跟金人議和,付出一點代價,然后重新過太平日子,貌似也不是不可接受。

  讓一個人站起來很難,可想要躺下,就是一念之間啊!

  “大喜,大喜啊!”

  突然有人跑進來,氣喘吁吁,到了趙構面前,用力咽了口吐沫,“殿下,老種相公發兵了!”

  “啊?”

  趙構一驚,忙問道:“可是真的?”

  “沒錯!”下人興奮道:“老種相公發布告示,百萬西軍從洛陽而來,不日就會到達開封……總算是有救了,開封有救了!”

  下人眉開眼笑,在地上轉圈。

  種師道大名,簡直無人不知,西軍又是大宋最能打的一支兵馬,百萬大軍勤王,小小金賊,算得了什么!

  趙構遲疑片刻,突然往外面跑,等他到了府門外,歡呼聲此起彼伏。

  瞬間,有淚水從趙構的眼圈流出。

  他哭了!

  他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身在金營,刀斧加身,隨時有性命之憂,他沒有哭,但是在這一刻,他哭了。

  種老將軍來了,大宋有救了,用不著議和,很快就有菜吃,有新衣服穿,城市也會變得干凈,母妃的抱怨也會消失……可事情會這么簡單嗎?

  趙構甩了甩頭,他并不清楚。但勤王大軍能來,就比不來要好得多。

  只要撐下去,總歸會更好的。

  種師道的出現,給了開封軍民,無限遐想!

  那可是百萬西軍啊!

  事實真是如此嗎?

  種師道兵出洛陽,到了汜水,剛剛停下來,就有人來報。

  “老相公,真定府都統制王淵領兵三千,前來匯合。”

  種師道壽眉挑了挑,朗聲笑道:“快請!”

  不一會兒,一名中年將領急匆匆前來,搶步跪在了種師道面前。

  “末將王淵拜見老相公!”

  種師道看了看王淵,淡淡道:“你領兵駐守鎮定,情形如何?”

  王淵臉色微變,顯得很不自然。

  “怎么?不敢說?”

  “不,不是。”王淵跪爬了半步,“老相公,末將在河北的時候,遭逢金兵,數萬大軍,損失略盡。末將好容易收攏了三千人,本想襲擾金人后路,但是聽說老相公勤王而來,故此趕來。”

  種師道微微哼了一聲,本以為來了一只狼,誰知竟然是喪家之犬。

  不過用人之際,也沒有辦法了。

  “王淵,老夫這就派人清點你的兵馬,分發軍餉,你隨著老夫一起向前。”

  王淵不敢反對,只能諾諾答應。

  種師道收了王淵的兵馬,略微松了口氣,繼續向前,還沒走出十里,又一支兵馬趕來,來的人不多,但是極為精悍,不到兩千人,愣是有三千多匹戰馬!

  為首之人,竟然也是一位老將。

  名叫楊惟忠!

  他五十以上的年紀,精氣神充足,縱馬馳騁,奔騰如龍。

  “老相公,末將來了!”

  種師道大驚,“你,你怎么領兵來了?”

  楊惟忠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笑嘻嘻道:“老相公,幸虧官家圣明,我不是在幾年前上書,反對聯合金人攻擊燕云嗎!”

  種師道嘆道:“你啊,就是管不住嘴巴,別人也不是不清楚,可你非要說出來,丟官罷職,軍中去了一員虎將啊!”

  楊惟忠老臉發紅,無奈道:“俺就是這么個直腸子,肚子里藏不住話。可也別說,我這是因禍得福。官家在面對金人使者吳孝民的時候,就對百官承認,聯合金人,攻伐契丹,是失了算計。這不,我當初說的那些話又被找出來,官家給我官復原職,還準許我募兵抗金。”

  楊惟忠一回頭,指著自己的部下,興奮道:“老相公,你瞧瞧,這都是俺親自挑選出來的蕃騎,個頂個都是好漢子,敢跟金人拼命!”

  原來楊惟忠本名康炯,是歸降的蕃人,在宋軍當中多年,戰功無數,絕對是靠得住的猛將。

  總算有猛虎相助。

  種師道的心情好了許多,跟楊惟忠聊了一下,立刻讓他的蕃騎充當全軍先鋒。

  再往前走,這一次來的人竟然是個文官。

  “下官信德知府粱揚祖,拜見老相公!”

  面對文臣,種師道表示了尊重。

  “梁知府,你帶了多少人馬?戰力如何?”

  粱揚祖忙道:“好讓老相公得知,下官一共帶了一萬多人,其中有原來信德的兵馬,還有一些各地潰軍,都被下官收攏起來。另外從河東等地也來了一些猛士。”

  說著,粱揚祖帶著一群人,給種師道引薦。

  張俊、苗傅、劉正彥、田師中,四個年紀不算大的武人,一起給老相公施禮。

  種師道眉頭微皺,“你們是河東的兵馬,怎么也過來了?”

  為首的張俊忙道:“好教老相公得知,太原戰事吃緊,朝廷降旨,要求我們向城中輸送糧餉,結果半路遇到了金人。卑職們拼死命突圍而出,兩千多人,只余下五百不到,其余悉數命喪金人之手!”

  種師道深深吸口氣,咬著牙道:“金人兇悍,敗了沒什么,只要沒有喪了銳氣,咱們就能贏!”

  張俊等人欣然追隨,種師道繼續向前開拔,居然又有從京西來的兵馬,統制官馬忠率領五千人,急行軍匯合種師道。

  等兵馬到了陽橋鎮的時候,已經超過了三萬,而這時候,又有一支兵馬趕來,旗號上有一個碩大的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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