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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狼狽為奸的君臣倆

  不管怎么愁,也要拿出個辦法,趙佶思忖再三,讓他領導抗金,是萬萬行不通的。

  好容易活這么大年紀了,他可不愿意拿老命去拼……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讓趙桓頂在前面,問題是趙桓這個逆子太欺負人了,竟然逼著父皇交權,還有沒有孝道了?

  趙佶沉吟良久,突然道:“既然官家信心十足,那不如由官家率領開封軍民守城。為父前往應天降香,為大宋江山祈福?”

  果然不出所料,趙桓哂笑道:“既然太上皇執意要走,朕也不好攔著,朕就將皇位傳給三弟,也避居龍德宮,然后擇機南逃算了!”

  “你敢!”趙佶氣得眉毛都立起來了,這個逆子還真是花樣翻新,又說死戰,又說逃跑,他到底是什么打算,趙佶方寸大亂。

  趙桓看著氣急敗壞的趙佶,幽幽道:“朕也不過是把太上皇做的事情重復一遍罷了。”

  “你!”

  趙佶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被懟得啞口無言了,過去還真沒有發現,趙桓這逆子的嘴皮子居然這么厲害。

  就跟刀子似的,半點不留情。

  趙佶咬牙切齒,卻也不敢真的和趙桓撕破臉皮,他還算正常人,不能更瘋子一般見識!

  “官家,你肩負天下之望,祖宗都在天上看著呢,可不能由著性子胡來啊!!”

  趙佶的語氣近乎哀求……身為一個二十多年的天子,按理說不該這么低三下四。可內禪皇位,已經讓他損失了七成聲望,繼續以垂簾聽政的方式把控朝局,名不正言不順。最最關鍵,他是真沒有膽子面對金人。而且梁方平又滑跪了,下一刻金人就可能殺來。

  有本錢跟兒子耍威風嗎?趙佶哭了。

  逆子又一心掀桌子,不管結果如何,錯的都是趙佶,悲哀的是他除了父慈子孝,已經沒有多少手段了。

  趙桓敢只身前來,就是看準了趙佶別無選擇,沒有人會為了這么個太上皇弒殺君父的。

  與其說這是一場逼宮奪權,不如說是稍微波瀾的權力過渡……

  趙佶服軟了趙桓緩緩抬起眼皮,悠哉道:“太上皇的意思,這江山社稷是朕的了?”

  “那,那是自然啊!”趙佶下意識道。

  趙桓哈哈大笑,他扭頭看著蔡攸,“太上皇的話你都聽到了,現在也快亮天了,你就替朕傳旨,讓所有宰執相公前往垂拱殿,朕有話交代!”

  蔡攸一愣,他下意識看向趙佶,心說太上皇,咱們就這么輕易認輸?

  趙佶也是進退維谷,作為一個權力的動物,可當然不甘心。但是他也怕,生怕趙桓推著他上陣臨敵,逼著他去抗金……趙佶沉吟片刻,只能無奈擺手,讓蔡攸照辦!

  在這一刻,父子交鋒,勝負已分!

  蔡攸一步一跌,出了龍德宮的時候,雙腿顫抖,幾乎摔倒。

  他只覺得天都塌了,莫非說從今往后,都是官家做主,改朝換代來得這么快?

  蔡攸唉聲嘆氣,趙桓卻是稍微松了口氣,畢竟這次交鋒,可以算是大獲全勝。

  龍德宮只剩下父子兩個人,趙桓深吸口氣,看了眼趙佶,這位太上皇臉色不停變幻,拳頭緊握,一副余怒更盛的模樣。

  趙桓卻不怎么在乎了,他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大宋不是五代十國,也不是有兵就是草頭王的時代。經過了一百多年的馴化,皇權已經相當穩固。集中體現就是決策權力。趙佶名義內禪之后,卻還是以類似垂簾聽政的方式,遙控宰執,把持朝權。

  而趙桓勒令宰執向他負責,就是拿到皇權的第一步,他心情不錯,笑道:“朕還要去垂拱殿,部署抗金事宜。還請太上皇安心榮養,縱然幫不上忙,也別拖后腿。回頭朕會安排專人,照顧太上皇的,吃喝是短不了的!”

  撂下這話,趙桓揚長而去,身后的趙佶怒目圓睜!

  好逆子!

  他想揪回趙桓,終究沒有勇氣,只能把怒火發泄在擺設上面。

  噼里啪啦,盡是瓷器珍寶的碎裂之聲,不光是瓷器,還有字畫,青銅器,他最喜歡的珊瑚,奇石,寶玉……沒有一樣能逃脫毒手,就連一支犀角的毛筆都給撅了!

  欺天了!

  這個逆子太瘋癲了!

  搶走權柄,還要軟禁父皇不成?

  朕怎么就瞎了眼睛,把皇位傳給你了?

  朕還不如傳給一條狗呢!

  沒良心,忤逆不孝的東西!

  趙佶氣喘吁吁,瘋狂咒罵……當然了,這些話都是在確定趙桓出了龍德宮大門,他才敢罵得出口的。

  潮起潮落,花謝花開,就是這么無奈。

  當初趙佶繼位之初,同樣面臨著實際掌控大權的神宗向太后挾持,最后花了半年時間,才真正掌握大權,兒子趙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才幾天的功夫,就來奪權,比他可厲害多了。

  他搞內禪,把龍椅寶座讓出去,就已經失了先機,然后又有梁方平潰敗,連金人的面都沒看到,丟人啊!

  朝野上下未必覺得趙桓能行,但是趙佶是一定不行!

  大勢所趨,今天的早朝必定會有人倒向趙桓,甚至會一發不可收拾,從此自己徹底被邊緣化。

  金人還沒來,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這個逆子,竟然比金人還狠毒!

  到底該怎么辦?

  發泄后的趙佶,癱在一堆破爛里面,陷入了惶恐……一直過了中午,狗腿子蔡攸再一次來了。

  “拜見太上皇!”蔡攸苦兮兮磕頭,看樣子比趙佶還凄慘。

  趙佶急忙沖過來,怒道:“到底怎么樣了?逆……官家干了什么?”

  蔡攸喘息著道:“太上皇,官家提拔李綱擔任尚書右丞,兼樞密副使,京城防御使,統管一切抗金事宜。又讓耿南仲接了樞密使,負責糧草輜重,協調各地勤王之師。”

  趙佶吸了口氣,這倆人他都不陌生,李綱是主戰派的一面大旗,人盡皆知。至于耿南仲,他是原來的太子詹事,屬于趙桓的親信。

  讓這倆人上位,用意不言自明。

  “還,還有別的安排嗎?”

  “有。”蔡攸咧著嘴哭道:“官家讓臣和宇文粹中分別擔任正副龍德宮使,以后專心伺候太上皇,無故不得輕易離開龍德宮!”

  龍德宮使沒什么,伺候在太上皇身邊,溝通內外,打著趙佶的旗號,簡直不要太爽。可問題是不得離開龍德宮,專心伺候,豈不是成了宦官閹豎嗎?

  他可是堂堂蔡相公啊,竟然變成了宦官,太欺負人了!

  趙佶更是憋屈,逆子這么干,就是要切斷他的耳目,形同囚禁!

  “朝中就沒人反對?”趙佶遲疑道,他的親信不少啊,該替他說話。

  蔡攸苦兮兮道:“太上皇,有人說了。”

  “誰?”

  “李綱!”

  “什么?”趙佶眉頭亂挑,開什么玩笑?一個主戰派旗手,竟然替他鳴不平,自己的那些親信呢?都死絕了?

  “李綱怎么說?”

  “他說既然萬眾一心,抗金衛國,上上下下,都要和睦,尤其太上皇,御極二十余年,宵衣旰食,為國操勞,驟然避居龍德宮,怕是會人心不穩云云。”

  趙佶微微哼了一聲,顯然很滿意,卻也有些失落。這才是大臣該說的話,諸如李邦彥、白時中這幫沒用的東西,居然連個敢說話的都沒有,真是讓人鄙夷!

  自己都用了一幫什么玩意!

  “那,那官家怎么說?”趙佶滿懷期待。

  蔡攸苦著臉,簡直比死了老爹還難看。

  “太上皇,官家說了,他初登大寶,并不熟稔國事,仰賴的無非兩端,一是朝中忠臣良將,二是太上皇的英明睿智。所以他決定白天在垂拱殿聽政,晚上到龍德宮,親自請教政務。”

  “什么!”

  趙佶傻了,好狠的逆子,真是一點路不給自己留!

  就憑他的表現,怎么可能會聽自己的建議,分明是把自己給監視起來!

  “還有嗎?”

  “有,官家說了,太上皇過去或有用人不當之處,但太上皇愿意和大宋江山社稷共存亡,絕不辜負趙家祖宗,就算,就算死也要死在開封!”蔡攸都要哭了。

  “逆子啊,你不孝!”

  趙佶氣得胡子都立起來了,暴怒,抓狂,很快又惶恐不安起來,這事情壞了。

  逆子的手段綿綿不絕,搶走權力,把自己困在龍德宮,還跑來監視,又散布消息……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啊!

  他能不能抗金不知道,但是坑爹卻是足夠了。

  趙佶痛苦地捂著額頭,思索再三,也是一團亂麻。他無奈扭頭看了看蔡攸,卻發現這家伙似乎沒有氣餒,眼珠子還在快速轉動,肚子里的壞水尚算充盈。

  “蔡攸,你還有辦法嗎?”

  蔡攸繃著腮幫道:“太上皇,官家用心可疑啊,他既然在垂拱殿說太上皇有用人之失,是不是存了歸罪太上皇之意?”

  趙佶臉色瞬間變了,他是個老甩鍋俠了,難道逆子更厲害不成?

  蔡攸見趙佶生疑,便繼續道:”太上皇,按照現在的局勢,官家打退金人,必定是大功一件,縱然不勝,也可以說太上皇留下了爛攤子難以收拾。甚至可以留太上皇面對金人,然后他帶著朝臣逃跑……至于什么跟社稷共存亡,臣以為到時候李綱、耿南仲等人一勸,官家勢必會答應的!”

  “對!太對了!”

  趙佶連連點頭,換成他也會這么干的,逆子也是兒子,玩不出花樣的!

  “好啊!他敢戲耍父皇,他才是其心可誅!”趙佶猛地盯著蔡攸,問道:“你一定有什么好辦法,對吧?”

  蔡攸用力點頭,“太上皇,事不宜遲,只要說通一個人,讓他幫忙,太上皇就能打破牢籠,高枕無憂!”

  “誰?”

  “童貫童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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