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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朕的運氣還不錯

  “鵬舉,你續弦沒?”

  趙桓在馬背上好奇問道。

  岳飛臉黑了,好在君臣前行,趙桓并沒有回頭,自然是看不到的。

  只是這位官家天上一腳,地上一腳,著實不靠譜,岳飛生怕趙桓會亂點鴛鴦譜,便道:“此事有臣母做主,臣不敢自己做主,更何況天下未定,何以家為?”

  顯然,這是拿老夫人堵趙桓的嘴,而趙桓的關注點也果然不在此處。

  他先是思索片刻,而后很是用力點頭,贊道:“這話有霍驃騎的氣魄,那鵬舉以為天下怎么才能安定?”

  岳飛深吸口氣,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道:“自然是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惜命!”

  果然!

  不愧是岳鵬舉!

  趙桓朗聲大笑,發自肺腑贊道:“光是這兩句,就足夠成為明天邸報的頭版了……鵬舉果然是朕的……”趙桓想贊岳飛為霍驃騎,可一想到霍去病英年早逝,便停頓了下來,吸著寒風,安靜了片刻。

  趙桓才認真道:“鵬舉,朕是有很大野心的,朕不只是中興大宋,還想一統九州,席卷寰宇,真正建立起超越漢唐的盛世,把朕的名字留在史冊里,留在人心里!”

  “鵬舉,替朕執筆,書寫史冊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啊!”趙桓意味深長道。

  岳飛眉頭亂跳,一顆心咚咚作響。

  他是個有理想的,而一個有理想的人,遇上了同樣有理想的老板,或許這就是最幸運的事情吧!

  “臣敢不為陛下盡心竭力!”

  岳飛頓了頓,便認真諫言道:“官家,臣以為既然官家志在天下,便不該以結拜為手段……畢竟這不合規矩。而且一旦有人成了陛下的結拜兄弟,依仗身份,在軍中胡作非為,便不好約束了,還望陛下三思。”

  趙桓笑了笑,并沒有立刻答應。

  岳飛有些急了,“官家,既然臣總攬指揮大權,且軍中如此復雜,大敵當前,臣斗膽懇請,官家以軍務為主,以,以臣為主!”

  岳飛著實擔心趙桓一時興起,給他指揮全軍添麻煩,本來都很難了,您就不要調高難度,給自己找事干了。“

  趙桓清楚岳飛的用心,且依舊道:“鵬舉,規矩固然重要,可隨機應變也不可或缺。你說人員復雜,應該法度如一;朕覺得正因為如此,才應該區別對待,鼓舞人心……朕不是要跟鵬舉爭個是非對錯,你且讓朕去做一做,不會給你添亂的。”

  岳飛無言以對,人家才是官家,把話說成這樣,再不通人情,那就是棒槌了,更何況論起馴服人心,趙桓的手段一向是很可以的,岳飛選擇相信趙桓。

  君臣一行,到了河北的堡壘……這是岳飛在靖康元年的時候,就開始修建的。

  他最初是在河北屯兵五千,并且建立起一些烽火臺,用來示警和遲滯金人。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發展,堡壘數量已經增加了數倍,而且在堡壘外面,還建立起一條綿延百里的烽火臺。

  雖然金人占據了幾乎整個河北,但是滑州一線的黃河大營,就像是一顆釘子,死死釘在了河北,成為了金人的心腹大患。

  也正是有這座大營在,趙桓才能從容調度,硬生生折騰死了完顏宗望,要不然宗望大可以在河北陳兵,然后自己在大名府安臥,沒準還能多熬些時候也說不定。

  行走在這片堡壘群之中,就能感覺到岳飛的匠心獨具。

  這些堡壘都不是很大,周長不過二三里,最多屯兵一兩千,小而堅固。堡壘外面是縱橫的溝壑,能夠最大限度遲滯金人,阻撓攻勢。

  在堡壘的深處,岳飛安排了許多精銳士卒,包括聲名赫赫的背嵬軍,就在其中。

  雖然宋軍擺出了防守態勢,可一旦金人攻擊,也會面臨著宋軍最有力的反擊,沒有半點客氣。

  趙桓算不上行家,能看出的東西不多,但毫無疑問,這些岳家軍的老部下,讓他格外放心。

  真正值得擔憂的是那些出身千差萬別的義軍。

  他們雖然都有忠義之心,愿意從軍報國,戰場征殺……可軍中到底不是山寨,規矩太大,難免無法接受。

  臨陣脫逃,甚至是轉投金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其他陋習,就更不用說了。

  趙桓和岳飛自東向西,一直到了后半夜,臨近了迎陽埽,在一處新建堡壘旁邊的軍營,隱隱約約能夠看到燈火搖曳。

  岳飛稍微遲疑,臉色立刻變了。

  “官家,深夜燈火,必是有人賭錢……臣,臣下過嚴令,竟然還是不改,應當軍法從事。現在就讓臣過去,把人抓了!”

  “且慢。”趙桓攔住了他,“鵬舉,在這迎陽埽駐守的是哪里的兵馬?”

  “是……是八字軍的一部,他們被金人沖散,無處可去,便向南歸附了朝廷。臣暫時將他們安頓在這里,現在看來,是臣疏忽了。”

  趙桓擺手,“鵬舉,人力終究有限,沒法照看完全,咱們先別著急……正好,你我都是便衣,進去瞧瞧,看看他們都在干什么。”

  岳飛繃著臉,他覺得趙桓想多了,既然是軍營,畢竟還有人守衛,如何能輕易進去?

  可是令岳飛大吃一驚的,居然營門口無人守衛,他們輕易就進來了。

  這可真厲害了,大戰在即,懈怠到了如此地步,岳飛已經是怒火中燒,甚至有些羞愧,畢竟是自己的部下,怎么會有這么猖狂的東西?

  君臣混進來之后,發現在最大的帳篷,果然聚集了一大群人,帳篷簾子高挑,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有一個身形十分壯碩的漢子,看身高甚至還在韓世忠之上,比岳飛還要壯一圈……大冷的天,這位居然只穿著皮坎肩,露出黝黑的胸毛還有碩大的腰身。

  他聚精會神,盯著桌上的碗,不停大喊:“小,小,小!”

  奈何他喊得再用力也不管用,打開之后,恰恰相反,結果是大。

  桌上的錢財,看樣子有兩三貫的樣子,全都輸了。

  “傅大,這下子輸干凈了吧!還是別玩了,都后半夜了,該睡了。”

  原來這個大漢姓傅,他輸得眼珠子通紅,哪里肯罷手。

  他轉動眼珠,盯著看熱鬧的人。

  突然撲向一個人,“燕七,你小子借些錢財給俺!”

  燕七都哭了,“傅大哥,前天的時候,你就把俺的軍餉都給拿走了,俺真沒錢了。”

  “廢物!”

  大漢一把將他推到一邊,又連著問了好幾個人,全都苦著臉說沒有。

  這時候跟大漢對賭的那位忍不住譏誚道:“傅慶,你在軍中也沒什么威望啊,弟兄們連點錢都不借給你,罷了,今天就散了吧!”

  “不行!”

  這個叫傅慶的家伙急得額頭冒汗,突然伏身,從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啪的拍在了桌上。

  “怎么?傅慶,你想耍橫?俺田德榮也不是吃素的!”

  傅慶咬了咬牙,突然獰笑道:“俺別的沒有,押一根手指總還行吧!”

  說著,這家伙竟然抓起匕首,就要砍指頭!

  這下子可嚇到了不少人……這是要見血啊!

  雖然在外面賭場,常有賭到了癲狂的瘋子,賭指頭,賭手,賣兒賣女賣媳婦,甚至還有更狠的,把命根子都賭上了,比如那位既忠又賢的九千歲。

  但是在軍營中,竟然要砍手指頭,這不是扯淡嗎?

  “傅大,俺老田不跟你賭了,告辭!”

  這位卷著贏的錢就要走,傅慶可不干了,他握著匕首,猙獰冷笑,“姓田的,你不敢賭,那就把錢留下!不然,你別想走出這個門!”

  田德榮咬了咬牙,“姓傅的,你夠狠!你的舍得出來,俺有什么不答應的!賭,你輸了,給俺個指頭,俺拿去喂狗……你贏了,這些錢都給你!”

  傅慶咬了咬牙,舉起匕首,對準了自己的手指頭。

  “等等!”

  人群外面有人扔進了一塊元寶。

  “還是押這個吧!”

  傅慶眼見銀子,大喜過望,一把抓在手里,喜滋滋問道:“是哪位弟兄這么慷慨,真給俺傅大面子啊!”

  “還是先賭錢吧,回頭贏了再說。”

  傅慶也沒聽出是誰,他一心只想著賭錢,哪里又顧得上。

  “老田,瞧見沒有,這就是人品!俺這回還押小!”

  “小!小!小!”

  傅慶撅著屁股大喊,全神貫注。

  而對面的田德榮比他精明多了,他看到那塊元寶,就覺得不對勁兒,這可不是尋常小兵能拿得出來的。

  果然,岳飛和趙桓分開人群,已經走了過來……田德榮不認識趙桓,但是卻認得岳飛。

  “太,太尉!”

  他撲通就跪下了。

  其他人目睹這一幕,也嚇得紛紛跪倒,戰戰兢兢。

  誰不知道岳太尉軍法嚴苛,聚眾賭博,這是要挨軍棍的。

  傅慶是最后一個意識到問題的,他猛地回頭,正好撞見了岳飛犀利的眼神,腿一軟,竟然也跪了下來。

  岳飛卻是沒說話,而岳飛身邊的那位,快步走到了桌案前面,竟然伸手掀開了那個碗,往里面看了眼。

  “一,二,三……果然是小,鵬舉,朕的運氣還不錯!”

  官家!

  在場的人直接傻了,趙桓干脆坐在條凳上,笑呵呵問道:“你叫傅慶吧?朕借你錢翻本,你打算怎么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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