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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儲君摔倒

  胡寅達到了燕山府,并沒有進城,而是被安置在了西南三十里的軍營……金人也曾派人過來,要求拿走婁室的尸體,胡寅當然不干。

  身為天子使節,出使敵國,不跟你們說明白了,直接把金國大將尸體交了,弄得好像是來求和的。

  一句話,必須讓見吳乞買,必須交代清楚了。

  不然……呵呵,我這里有五桶火藥,就讓這桿竹節,還有胡寅,連同婁室的尸體,一起變成碎片!

  面對胡寅的決然,金國這邊也挺難辦的。

  說到底,他們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這場失敗!

  四太子兀術曾經率領兵馬,想要接應婁室,但是沒有成功,還險些丟了性命,但是他看得真切,婁室沖到了趙桓面前,是力戰而死的,堪稱壯烈。

  兀術隨后退到了大名府。

  這時候三太子訛里朵,完顏銀術可也來了。他們聚攏兵馬,重新部署,隨后像什么阿里、折合、沃側,幾員大將退了回來。

  包括失去一只眼睛的韓常,也都在大名府。

  兀術、三太子訛里朵,還有銀術可,三人火速返回燕京。

  他們倒不是逃跑,而是迫切需要商量一個辦法,在如此慘敗之后,該怎么收拾殘局,應付宋軍接下來可能的北伐。

  等到他們剛回來,立刻就聽到了消息,是講婁室狂妄自大,指揮無能,害了所有人,他該為這一戰負責。

  “荒唐!”

  兀術的眼珠子都紅了,叱問道:“三哥,銀術可留守,婁室將軍為了大金,流光了最后一滴血,哪怕他敗了,丟了性命,他也沒有對不起大金!反而是咱們這些人,還茍活當世。不感激婁室將軍也就是了,還望他身上吐口水,咱們,咱們跟大宋的那幫士大夫,有什么區別?”

  兀術突然發飆,讓這倆人都十分尷尬。

  甩鍋給婁室之人,其實也悄悄給他們解套了,算是一切黑鍋讓婁室背,反正死人也不會說話。

  可讓兀術這么一嚷嚷,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四弟,你還年輕,不懂事。這擺明了是都元帥的脫身之計。他和希尹先回了燕京,歸罪婁室,也不算是意外。只是希尹和婁室是好友,他竟然不幫著婁室開脫,實在是說不過去。”

  兀術哼了一聲,頓了頓,他又道:“三哥,容我說句不客氣的話,咱們現在也開始凡事只講親疏遠近,卻沒了是非對錯。為國戰死的將軍,卻被小人羞辱,這么下去,不用趙宋打咱們,自己就先垮了。”

  “兀術!”訛里朵冷哼道:“斜也是咱們的叔父,是大金國諳班勃極烈,是都元帥,你一個小輩,怎么敢放肆!”

  兀術呵呵冷笑,“又拿輩分壓我,他既然是叔父,是大金國的儲君,為什么沖陣的是婁室將軍,而不是他完顏斜也!他要是以儲君身份,跟大宋官家決戰,我大金未必會敗得這么慘!”

  “三哥,你的心思我知道,你也是領兵主帥之一,怕被牽連到。你可以不說話,但你不能顛倒是非!言盡于此,告辭!”

  兀術一轉身,竟然直接打馬離去,返回了他那個毛都不剩的家……留下三太子訛里朵凌亂著。

  銀術可看在眼里,他眼珠轉了轉,突然拉住了訛里朵。

  “三太子,我看四太子的主張未必是錯啊!”

  訛里朵頓時大詫,“銀術可將軍,難道要讓國主怪罪咱們不成?”

  銀術可笑著擺手,“說來說去,都元帥才是統兵主帥,又第一個逃跑……到了這時候,還想污蔑婁室,著實有些過了。”

  訛里朵吸了口氣,瞬間明白了銀術可的意思,讓斜也背鍋!

  這事情也沒啥復雜的,反正是一口大鍋,不是你背,就是我背。

  斜也身為一個實力并不雄厚的儲君,位置早就岌岌可危。這一場戰敗,已經讓他搖搖欲墜,甩鍋婁室,也是無奈之舉。

  所以只要把怒火導向斜也,那他這個儲君之位,勢必不能保全。

  斜也下去,誰能繼承儲位呢?

  三太子訛里朵盤算了半晌,無奈嘆息。

  如果不是戰敗,他是很有資格的,可問題是既然敗了,短時間無法奪取儲位,最有希望的就變成了大太子完顏斡本。

  不過斡本也有個致命弱點,他雖然執掌內政,但是在軍事上卻沒有多少發言權,在金國這么個以武立國的國家,不直接掌握軍隊,就沒法染指最高權力。

  能怎么辦?

  其實也不復雜,拉個盟友唄!

  誰又是他的盟友?

  自然是這兩個弟弟了。

  “三太子,我只是一個臣子,不該多言,可這一次出戰,三太子對我多有照顧,我不能不多說一句,你該去瞧瞧四太子,跟他好好談談。”

  銀術可說完之后,轉身也走了。

  訛里朵眼珠轉了好幾圈,讓自己向老四低頭,這是什么意思?

  就兀術那個瘋癲的脾氣,誰能受得了他?

  他又能有多大作用?

  訛里朵想不通,他返回住處之后,再三思索,他找來了一個人……宇文虛中,又是一個投降的宋臣。

  幾杯酒,一番套近乎之后,宇文虛中也只能說了兩句,兀術在東路軍還是有影響力的。

  訛里朵再反復思量,終于明白過來。

  如果大哥和老四聯手,就可以直取儲位,從而把他甩在一邊,甚至奪了他的兵權,交給兀術!

  這是訛里朵萬萬不能接受的。

  可反過來,他要是能拉攏兀術,一下子就有了一張跟大哥叫板的牌,甚至以后也有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想到這里,這位三太子再也忍不住了,從家里搜羅了一大堆的寶貝,還找了十幾個美女,大張旗鼓,去關心四弟了。

  兀術咸魚翻身,不得不讓人感嘆,世界的奇妙,有些人居然能靠著打敗仗走上巔峰……

  這幾個兄弟勾心斗角,銀術可也沒有閑著,他去拜見粘罕了。

  值得一提,這一次粘罕并沒有出征,沒打仗就沒有犯錯,粘罕成功保持了體面,也算是運氣。

  可現在的粘罕談不上多喜悅,只剩下憂心忡忡。

  “無論如何,不能讓斡本成為諳班勃極烈,誰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粘罕表態干凈利落,也不出所料。

  真要是讓斡本掌權,他這個西路軍統帥就完蛋了。

  不用問,斡本可不是吳乞買,他上位就標志著女真傳統的貴族共和模式蕩然無存,失去了這個,粘罕的權力基礎也就垮了,沒有半點商量余地。

  “所以我才勸說訛里朵去結盟兀術,只要他們三兄弟鬧翻了,就還有時間,不至于無法挽回。”

  粘罕并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畢竟是親兄弟,斗一陣子,還是會走到一起的,而一旦走到了這一步,他的所有盤算就落空了。

  就在這兩邊暗流洶涌的時候,當事人斜也先是辭去都元帥,以示負責,隨后又主動放棄儲位,建議立吳乞買之子。

  這個建議拋出來,整個大金國更亂套了。

  兩大實力派,自然不甘心,可他們剛剛都在戰爭中損失慘重,吳乞買借著改革的名頭,扶持自己兒子上位,也不是不行。

  這位皇帝陛下果然下旨,撫恤陣亡將士。

  身為國主,他干這事,順理成章,但籠絡人心的目的,顯而易見。

  兩位對壘,三家博弈,大金國的亂象,簡直難以形容。

  在這個關頭,如何處理婁室的問題,豈能不讓他們發愁,該怎么辦吧?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四太子完顏兀術,在胡寅到來的第三天,他披麻戴孝,拿著紙錢,直接來到了軍營。

  “還請行個方便,俺要拜祭婁室將軍!”

  胡寅沉吟了片刻,就道:“自然是可以,不過還請四太子不要胡來才是。”

  兀術深吸口氣,不屑道:“婁室將軍是我大金勇士,俺不會冒犯他的!”

  說完之后,兀術金子進去,在婁室的棺材前面,跪倒痛哭。

  “婁室將軍,你為了大金流干了血,操碎了心,俺勢必妥善安葬將軍,如婁室將軍一般,忠心大金,輔佐社稷,光大祖宗基業,如果口不應心,兀術愿受天誅!”

  這位四太子在婁室面前,放聲大哭,燒了紙張,祭奠之后,又對胡寅兇巴巴道:“你不許冒犯婁室將軍尸體,否則俺不會放過你!”

  胡寅呵呵笑道:“四太子,誤會的人是你,我這次過來,不過是想見見貴國國主,把官家我的意思傳達給他,奈何他不見我,真是讓人無可奈何……這樣吧,我這里面有官家送給貴國之主的一首詩,四太子方便帶去不?”

  兀術深吸口氣,思忖片刻,直接拿了過來,轉身就去求見吳乞買了。

  此刻的燕京行宮,大金的貴胄們尚在爭論,他們可沒有大宋那邊的含蓄,大太子斡本主張斜也不適合擔任諳班勃極烈。

  但是在這個關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當的……言下之意,他才是合格的人選。

  可是粘罕卻冷笑道:“就算換個諳班勃極烈,也要個能領兵打仗的人吧?”

  斡本瞬間急了,“粘罕,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你還不配成為大金儲君,別忘了,你也是宋人的手下敗將!”

  斡本大怒,“我是手下敗將?你就不是嗎?青化之戰,你打得很勇猛啊!”

  御前會議,又一次變成了狗咬狗,吳乞買TMD煩死了。

  要不干脆還是讓斜也繼續當算了。

  而就在這時候,四太子兀術來了。

  面對爭吵的眾人,他滿臉不屑,坐在最后一位,眾人并沒有怎么在意他。兀術聽了一陣子,他突然站起。

  “真是不知死活,他們能殺婁室將軍,就能殺在場所有人……不思如何對付大宋,還在爭權奪利,斜也……你還有臉賴在諳班勃極烈的位置上嗎?太祖何等英雄了得,怎么就有這么一群不爭氣的兄弟子侄!”

  “兀術!”吳乞買大聲呵斥。

  兀術卻是絲毫不懼,他突然掄起巴掌,照著自己的臉蛋子,左右開弓,足足二十幾個,打得腦袋像是豬頭,順著腮幫子流血。

  兀術凄慘的模樣,戳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完顏斜也緩緩起身,臉色慘白慘白,兀術痛罵他,不只是以下犯上那么簡單,更是把他的臉皮都撕扯下來,再無半點回旋余地。

  斜也羞憤難當,只能沖著吳乞買道:“陛下,我,我不配當諳班勃極烈,不管交給誰,都好過我這個罪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當了。”

  一句話說完,斜也突然眼前發黑,軟軟倒了下去……這位大金儲君,垮了!

  雖說兀術在大宋那邊,屢屢吃虧,可是在大金國,還是威力驚人,大家瞠目結舌,連爭吵的余地都沒有了,必須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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