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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天災來襲

  相比起灰飛煙滅的大金國,趙桓授予四萬土地,又額外封了三王,造成的影響恐怕要更深遠無數倍。

  如今大宋的北方已經形成了一道完整的屏障。

  從最西端的可敦城,到通遼,到會寧府,再到高麗曲州……這一條萬里防線,徹底隔絕了北方蠻夷的南下之路,甚至由于曲州的存在,連倭國入寇的風險都降到了最低。

  就這樣,大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女真在某種程度上,連契丹都不如,國破族滅,輕而易舉,就像是熱水潑過的雪地,連一點痕跡都懶得留下。

  沒有什么愿意殉國的忠臣,也沒有留下什么書籍建筑……就連修史,都要從大宋這邊尋找資料。

  說起來也真是夠悲涼的,這就是沒有文明的下場,又能怪得了誰呢?

  “傳旨翰林院,讓呂本中牽頭,修一本金國通志吧!”

  很顯然,趙桓沒有將金國視作一個朝代,最多只是個割據政權吧!

  只不過給金人修史,接下來還有兩本史書,一樣要寫……一個是遼書,一個是西夏史……這兩個大宋的損友也該有個定論了。

  至于耶律大石,他決定西征之后,留給他的只剩下西遼書了。

  “父皇,其實有一本也該修了,只是唯恐父皇不同意。”

  趙桓翻了翻眼皮,不客氣道:“你小子就不用賣關子了,是本朝史冊嗎?"

  趙諶連忙點頭,“父皇英明……如今的大宋囊括塞外,天下一統,無論如何,也不是昔日那個和大遼爭正統的皇宋可比啊!父皇開天辟地,功蓋強悍,德過盛唐,理當修史,以區分新舊,收拾人心啊!”

  趙桓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幽幽道:“這是誰的建議?不會是虞允文吧?”

  趙諶咧嘴,“父皇,您不能把什么壞事都怪到虞允文的頭上,他會冤枉死的,這,這次是趙汾諫言的。我猜背后可能有趙相公的授意。”

  趙桓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趙鼎想要分割新舊,給前面的一百多年,蓋棺定論?”

  趙諶想了想,點頭道:“或許吧……父皇已經封了七王,天下大局已定,文臣這邊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孩兒覺得開封的呂相公,劉相公,還有趙相公,他們至少該給一個郡王,不然文臣這邊會寒心的。”

  趙桓認真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這小子已經二十多了,并且還當了爹……稚嫩褪去,算計的本事不斷提升。

  “怎么,光是跟武臣親近還不夠?還想著賣好宰執,拉攏文臣?”

  這話問得很誅心,拉攏文武,意欲何為?

  難道要來個宣武門嗎?

  幾乎下一秒,就要上演父慈子孝的大戲。

  只不過趙桓不是那種皇帝,而趙諶膽子也的確打得驚人。

  “孩兒既然是父皇之子,自然要學習父皇的本事。”

  趙桓忍不住大笑,“學我?我當儲君的時候,可是老老實實啊!”

  趙諶稍微一怔,便忍不住道:“父皇,現在世面上可不是這么說的。”

  “哦?有什么議論?”趙桓好奇道。

  趙諶立刻道:“回父皇的話,現在有好多文章,都在說,父皇深明大義,早年的時候,力勸太上皇節儉,還體恤民生,保護忠良,勤奮好學……堪稱儲君的表率。”

  趙桓目瞪口呆……此必是江南大儒的手筆。

  果然不必辯經,只等入關之后,一切自然有人替你安排明明白白。

  “趙諶,你知道什么時候最危險嗎?”

  “孩兒不知。”趙諶老老實實道。

  趙桓輕嘆,讓兒子坐下。

  “金兵逼近開封,破城在即,算不得什么……就算當時奪走了開封,也能退到應天,退到江寧,或者退去南陽,總還有辦法。可現在的情形不一樣,我們滅亡了金國,天下太平,幾乎在一夜之間,百姓就有了許多盼望……稅賦要下降,民生要改善,原本還能忍受的那些規矩,也都要廢掉,總之,一切都要好起來。”

  趙諶怔了怔,道:“父皇,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沒法一下子做到吧?”

  趙桓兩手一攤,“你敢把這話說出去嗎?”

  趙諶翻了翻眼皮,無言以對。

  中原王朝的天子,自古以來都是九五至尊,口含天憲,至高無上。可也正是如此,越是權柄巨大,責任就越是沉重。

  “所以說父皇想跟你講點藏在龍椅背后的東西……這玩意叫責任!是在無上權柄之下的東西。就拿你爹來說,如果我沒法改善民生,讓老百姓滿意。落下一句邊庭流血成海水,趙皇開邊意未已,也不是不可能。”

  趙諶微微低下了頭,陷入了思忖。

  自己老爹的眼光那是不用多說的,只是他想不明白,父皇為什么會提到責任,提到民生……

  “父皇,莫非有什么玄機?”

  “不是玄機!”趙皇隨手拿起了一本詩集,扔給了趙諶。

  這是去年冬天的時候,杭州西湖靈隱寺舉辦的一場詩會,江南才子云集,各種詩作不下白首。

  在一堆作品當中,選了三十六篇,刊印發表,一時間傳為美談。

  按理說趙桓是不喜歡這些玩意的,不知道為什么會看?

  趙諶翻看了半晌,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父皇,這里面好多都在寫雪景,怎么還有說西湖冰封的?”

  趙桓含笑,“總算看到了關鍵……我讓人查過了,杭州下雪不是沒有,可西湖結冰,卻是很少見。”

  “那,那代表什么?”趙諶不解。

  “自然是天氣越來越寒冷了。”趙桓長長嘆息,“戰勝金人,不值一提,真正難以對抗的,是老天!”

  “不會的!絕對不會!”趙諶惶恐站起,驚呼道:“父皇,天命在我,我大宋秉承上天庇佑,老天怎么會降罪?”

  趙諶惶惶不安,他實在是無法接受,也不敢相信,上天為什么會降罪?說不通啊!難道是殺戮過多,有傷天和?

  又或者……是不敬太上皇?

  趙諶傻傻看著趙桓,天命沒了,趙宋王朝會走向哪一步?

  “別沒事胡思亂想!”趙桓呵斥道:“咱們能打敗金人,靠的是將士用命,靠的是百姓供應,靠的是文臣武將……當然,也有你爹的功勞,唯獨跟天意沒關系……如果非要說有,我教你四個字: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

  趙諶癡癡張大嘴巴,不愧是老爹,氣魄就是大!

  “父皇,那,那要怎么讓天氣變暖和?給老天下旨嗎?”

  趙桓氣得笑了,“我想下旨,誰能接啊?”

  “燒了啊!只要燒了,上天就能收到了,要不發個孔明燈也行。”

  趙桓已經懶得廢話了,自己這個兒子,太缺少科學教育了。

  “不要廢話了,你現在就該下功夫,學習如何備荒……就算你不懂,也要挑選這方面的人才,積極準備。拉幫結派,培植勢力,只能幫你坐上龍椅,卻沒法讓你名垂青史,青出于藍!你還是知道要做什么,方向在哪里!這才是最重要的,懂了嗎?”

  “懂,懂了!”趙諶連連答應,只是他還是想不通,如何天氣就變冷了?一旦變冷之后,又該怎么辦?

  父皇講的備荒,他完全沒有思路。

  趙諶突然覺得,他需要學習的東西,還真是不少。

  在一戰成功之后,趙桓返回燕京,而趙諶則是返回行臺。只不過他上了心,開始注意這些情況。

  還真別說,很快趙諶就得到了一個佐證。

  靖康十二年的第一場雪,比去年足足早了十天,天氣也變得更加寒冷,一個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凍死的牲畜增加。

  狂風呼嘯,一時間人心惶惶。

  尤其是草原之上,竟然出現了一種傳言,說是兀術不甘心,他陰魂不散,化作北風,終日咆哮,要向趙桓討個公道。

  這種說法,甚至隨著寒風,一起吹到了燕京城中。

  “官家,有言官建議,要替兀術修建廟宇,血食祭祀,以安人心……”趙鼎繃著臉諫言。他是不信這個的,奈何說的人太多。

  天氣又突然降溫,趙鼎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修個廟宇,祭拜一下,沒有好處,也不會有壞處。

  趙桓擺手,“趙相公,你切莫做如是想……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我們需要做些準備……你現在就去安排,要求原來的軍械作坊,全力以赴,生產火爐,還有傳令下去,各地有石炭礦產的,都要大力開發,確保燃料充足……還要告訴諸王,讓他們囤積干牛糞,以備不時之需。”

  趙桓的這幾條讓趙鼎耳目一新,他似乎有了思路。

  “官家,還要不要多準備些糧食?”

  “這個是自然的。”趙桓道:“主要放在黃河兩岸,還有西北之地。”

  趙桓意味深長道:“趙卿,你我君臣,怕是要面臨一場全新的戰爭,一場比抗金更大的戰爭了!”

  趙鼎心中惶恐,但是有官家在,他也算是冷靜。

  “臣明白怎么做。”

  趙鼎轉身下去,就在大宋朝堂積極籌備的時候,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雪,席卷了草原,一夜之間,乞顏部的牲畜凍死了三分之一,數十萬人嗷嗷待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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