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通道之后何小滿的整個世界就只有茫無涯際的蒼灰色。
沒有天地之分,只有混沌一色,到處都像是化不開的蒼灰色濃霧。
這種顏色運用搭配得好,會給人一種所謂的“高級感”,搭配不好會讓人覺得臟兮兮且絕望。
何小滿就在這樣一個世界里踽踽獨行。
腳下宛若踩在云朵上一樣,每一步都會下陷幾分,像是踩在十幾層摞在一起的棉被上,又像是踩進淤泥中。
每一步都很吃力,而且是越走越吃力。
很累,如同困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的旅人。
沒有聲音,沒有除蒼灰色之外的其他色彩,也沒有任何參照物。
一片死寂,她是這世界唯一的活。
何小滿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甚至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在向前走還是一直在原地踏步。
終于何小滿倒下了。
渾身疲軟無力。
她嘗試掙扎著起來,繼續行走,卻不知道倒下之前自己選擇的方向,而且她也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而且她發現自己像是躺在軟綿綿的云團上,很舒服。
好吧,哪里跌倒就在哪里擺爛。
時間似乎停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何小滿像是大夢初醒一樣,努力掙扎著重新站起來,她要利用自己先其他人一步進入的優勢,她要找到天河弱水。
可是心底里另一個聲音表示反對:這里真的是虛妄天河嗎?真的有什么天河弱水嗎?
何小滿搖搖晃晃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她像是忘記了所有的一切,腦海中只有兩個念頭,向前走,或者躺下。
又不知過了多久,何小滿終于再次疲憊的倒下,這一次她像是想起,她好像還有空間裝備,里面有很多吃的喝的。
一定是之前那個什么禁靈陣,讓何小滿忘記使用這些裝備。
心念一閃,何小滿手里多了一個高熱量的雙層牛肉爆汁漢堡,再加一杯只有一點點冰的百香果汁。
坐在軟綿綿的云團一樣的物質上面,何小滿準備干掉手里的漢堡和果汁之后再去尋找天河弱水。
可是捏著漢堡往嘴巴里送時,一股很……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類似氮元素轉化成氨氣的那股刺鼻味道。
何小滿臉一黑,不知何時,手里的漢堡竟然變成跟那股味道十分匹配的屎黃色,而且竟然在融化,和漢堡一起融化的還有那杯用漂亮的玻璃杯盛裝的百香果汁。
連同杯子都在一起融化。
何小滿開始感覺到熱。
不,那或許并不是熱,而是燒灼感。
她身上的衣服,或者說是她這個人和漢堡、果汁一樣在融化!
何小滿心中大駭,怎么回事?難道這個地方就有天河弱水?這就是所謂的殺魂滅道,身死道消?
她整個人如同浸泡在強酸中被燒灼、溶解。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難道她就這樣糊里糊涂死在虛妄天河里?
不甘心啊!
可是她的任務已經完結,那個時候她沒有選擇回歸別墅按鍵,現在整個任務界面都是無法選擇的暗灰色,意味著何小滿不能通過這種渠道離開虛妄天河。
她想到了被收進一泓淼中的疾風和二哈。
或許他們兩個可以幫助自己破開空間結界,離開這個強酸一樣腐蝕一切的地方?
哪知這個念頭一起,何小滿發現她渾身又是一痛,那股燒灼感愈發強烈,甚至她的身體上已經出現一個個桂圓大的水泡!
她把這些畫面傳遞給疾風,硅基生命表示對此一無所知,但是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拼死一試,反正何小滿要是掛了,他那顆蒼老的機械之心得不到矩陣源晶靈液的滋養依舊會急速衰敗死亡。
“你別動!”何小滿阻止,當然,這倆都在何小滿的一泓淼里,她不放,他們也出不來。
“為什么?好兄弟不就是要患難與共?你都爛成這個熊樣了,我必須要出去陪著你同朽。”
何小滿:都這個時候了,中二臺詞就不要出來秀了,兄dei。
“我發現跟你對話,要你出來幫我的時候,我爛得更快了。”
何小滿覺得一動了讓疾風出來救命的念頭,她整個人現在都快氣化了。
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愈發明顯,她現在如同堅持到春日的雪娃娃,而疾風是超級大風筒。
“我還行,我再試試。”
斬釘截鐵拒絕疾風的幫助,那種下一秒整個人就會像極地冰蓋那樣轟然傾塌的感覺在一點點消退。
何小滿心中似有所悟。
天河弱水,是世間最弱的存在,按照萬物相生相克的理論,至弱之物必有至強依托。
這種強悍無形無質,大概是一個人永遠不屈的信念。
她心之所向,身有所感,那種腐蝕和虛弱果然在慢慢減退,之前如一灘爛泥一樣完全撐不起的身體像是恢復了一些力氣。
何小滿重新站起來,邁著奇怪的、似乎下一秒又會重新跌落在地的虛弱無力的腳步,一點點繼續往前挪。
沒有方向感怕什么?
她只要知道自己在前進,她沒有后退就完了。
何小滿的腳步由極致虛弱漸漸找回節奏,從搖搖欲墜變成腳步堅定,身上即將被融化的燒灼感也逐漸消退。
她驀地想起,自己開始加速融化,就是從感覺餓了渴了,想要吃漢堡開始的。
一想到這個,何小滿肚子“咕嚕嚕”叫喚起來,別的都可以忍耐,可是這種又餓又渴的感覺實在太令人抓狂了。
隨著這種對飲食的渴望而來的,是整個身體真正的虛弱無力,可是她不敢再冒險拿食物出來吃。
她好不容易才從融化的雪人或者是蠟燭狀態恢復成如今快走一族的狀態。
可是……
“咕嚕嚕”的聲音在頑強的呼喚,我餓啊,我餓啊,我還沒有辟谷,我要吃飯!
何小滿努力吞咽著空氣,壓下那股饑渴難耐之感,但是心里卻越發煩躁。
她索性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默默觀想《小如意》,反正沒有方向沒有路,四通八達,腳底下永遠都像是一個不太泥濘的稻田,那就隨性隨便走,只要不倒退就可以。
《小如意》已經被她修煉到第四重,從臥像變成坐像又變成立相,現在開始逐漸有了五官,線條細致到可以勾勒出頭發。
那張臉也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