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雙來到電影院,售票處依然排著長隊,吵吵嚷嚷的塑料人中摻雜著不多的維護者,空氣里充斥著濃濃的爆米花的香氣。
有那么一瞬,會令人有幾許的恍惚。
她站住腳,回身望了望,微蹙了下眉。
從塑料人的外型看去,很難分辨出它們的區別,尤其是身穿購物中心統一制服的員工,但唯有兒童娛樂區的接待員會畫上‘親和力’很高的淡妝,款式相似的制服上會掛一些可愛的飾物,比如放置著糖果的動物款毛絨小包等。
那小包不大,程雙印象極深,她索性走向電影宣傳海報,靜靜的看著,像是一個苛刻的影評人,非要從單薄的海報里挑出優缺點,一張海報能看到天荒地老。
而她頭上頂著一個黑乎乎的斗篷型小禮帽,雖然和一身耐臟的黑色運動服風格不太搭,架不住小姑娘容貌精致漂亮,混搭都搭出暗黑小蘿莉風。
藏于一家冰激凌鋪子后面的接待員,久久等不到前方的小女孩挪窩,稍許,終是不甘的放棄了。
在從衛生間出來后,它湊巧發現小姑娘落單,本想著一個孩子能有多少鬼心眼,跟著她沒譜就能抓到和她接頭的同伙。
接待員知道這么下去無功而返的幾率很高,卻免不了心存一點小小的希望,要是能把老板的損失找回來,不說升官加薪,只要不扣它工資就謝天謝地了。
然而,時間不等人,耽誤下去,經理絕對會把它當做消極怠工處理。
喪喪怪的斗篷擺輕輕摳了摳小姑娘的腦門,提醒她接待員已經離開。
程雙抬手擼了把斗篷頂,特意走到三個并排從電影院離開的塑料觀影人身后,利用它們遮去自己的身影。
羅安把娃娃們藏在了電影院外儲存包裹的儲存箱里,既然接待員沒有放棄跟隨,程雙便不準備和羅安接頭,只暗中吩咐它將最漂亮的娃娃挑出來,單獨存放。
等羅安完成她的所有指令,小姑娘方才施施然的回到了奶茶鋪子。
兩撥人涇渭分明,見到程雙進來,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
朱奎是失望和遷怒,因為小姑娘兩手空空。
朱素素是暗暗得意外加松了一口氣。
不但程雙把他們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杜家兄弟和都雋也沒有錯過。
劉娟已經意識到朱奎一行人將她當做了普通的塑料奶茶客人,所以她穩穩坐著沒有吱聲,一旦對方食言而肥,她能搶在關鍵時刻丟卡片,打擊敵人。
“你沒去兒童娛樂區?”朱奎冷硬的質問。
程雙抄起手,坐在都雋的身旁,“去了!”
“那……那人呢?”朱奎激動的差點跳起來,他站直身,雙臂按在桌面,氣勢急迫的逼近程雙。這小孩既然安然無恙的從那里逃出,自然不存在什么失敗不失敗。因為失敗的維護者的歸屬地就是塑料保潔人員的垃圾袋。
“哥,你還沒明白嗎?她是出來了,不見得把顧欣一起帶出來!”朱素素冷嘲熱諷,不得不說,看見程雙兩手空空她是高興的。若沒有顧欣,朱奎還是那個疼愛妹妹,凡事只會掛念妹妹的好哥哥。
程雙挑著小眉頭,扁著小嘴巴,“喲呵,這阿姨真是直接,直接叫嫂子名字,半點尊重都沒有!”
“她做的事,哪里有值得我尊重的地方!”朱素素怒瞪程雙,“小黃毛丫頭,別一口一個阿姨,缺……”
罵人的話未說完,就被她哥的大手一把捂上。
“別胡鬧,想想你嫂子!”朱奎訓斥。
程雙聳聳肩,“她就是想到了她的漂亮嫂子,才敢這么囂張跋扈!把我這個不冷靜的小孩子惹怒了,沖動下做出什么任性的壞事,可能才是她現在心里最期盼的。”
“看著她!”朱奎沉下臉,把一直嗚嗚嗚罵罵咧咧的朱素素推給顧闌珊,注視著程雙,眼神犀利,“別說那些沒用的,顧欣呢?她在哪里?”
“當然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程雙笑了笑,并不在意朱奎的態度。
誰的時間都很寶貴,若非朱素素嘴巴欠,她也不會跟他們多廢話。
“先把我同伴的馬賽克塊給我。”程雙掏出一個大口袋,指了指,“放在這里,擺到桌上,咱們一起交換。”
她又不傻,孫叔可是一塊一塊的,若她把漂亮娃娃交出去,結果對方隨便少給她一部分馬賽克塊,她上哪說理去。
再者這事不是交易完了,就是一了百了,誰也不該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沒人逼著維護者之間非要合作友愛,但這種陷害他人,只是為了利用人家去拯救自己同伴的馬蚤操作,簡直是令人嘆為觀止、三觀尤為堪憂。
程雙不認為自己的同伴就是道德標桿,可至少他們心存底線。
小姑娘年紀小小,也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既然做了,就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朱奎見對面的幾人不慌不忙穩坐泰山,他心下焦急,多少有些怨恨朱素素把人得罪狠了。最后,還是情感占據了上峰,他取出了一部分馬賽克堆進了桌面上的口袋里。
“數量不對。”都雋掃了一眼,淡淡的說。
“我要見到顧欣。”朱奎往后一靠,有種死魚不怕開水燙的賴勁。
程雙取出一張儲物柜小票,啪的放在了桌上。
朱奎眼皮一跳,頓時火冒三丈,“你把顧欣怎么了?”
“這話你去問流浪者。”杜藍山直接懟了一句。要不是孫瀚在他們手上,他絕不準許有人這么對待小姑娘。孩子這么小,他們的心是鐵做的嗎?!
“還有,別沖我們家孩子瞎嚷嚷,跟我比嗓門大?呵,老子技能獅吼功!”
杜綠水嘴角一抽,行叭,他都不知道他這憨大哥還有第二種技能。
程雙抿住唇,她是在忍笑,媽呀,獅吼功,杜大叔怎么能這么可愛哪!
朱奎的臉越發陰沉了,看著對方隱隱密不透風的抱團氣勢,他下意識的回頭望向自己的隊友。
和顧闌珊小打小鬧、任性麻煩的親妹妹,只知道當舔狗的二世祖顧小舅子,還有兩個呆呆坐著什么事都不插手的兄弟,這一刻,深覺勢單力薄隊伍不好帶的朱奎萬分想念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