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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雙胎

  若舒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重,肚子長得飛快,六個月不到,就跟前三個臨盆前差不多大了。

  覺得大概是自己味口比往常好,就不再吃蘭芷端來的湯湯水水,可是不吃,肚子又餓,胎動得也特別厲害。

  身子不爽,脾氣就壞,右院里的人常常大氣都不敢出。

  嫻雅和忠湛空了兩天沒來請安,第三天嫻雅終于扭扭捏捏地來了,可是沒見到若舒,蘭芷對她說夫人身子沉重,歇下了。

  蘭萱和忠湛很是談得來,見她們來了,忙不疊地端著東西出來,有吃的,也有她在街上淘的小玩意,兩天沒來的忠湛見了自是歡喜得不行,依舊拉著她開心地玩著吃著,兩個人有說有笑。

  嫻雅坐在一旁,看著桌上的一堆東西,沒有動手,眼光卻不由自主地掃向若舒的廂房,里面很安靜,如同沒人一般。

  想著想著,嫻雅低了頭,輕咬著嘴唇,心里明白,若舒是有意晾著她的。

  忠瀾這時午睡醒來,奶娘抱了出來,見到哥哥姐姐來了,非常高興,又笑又叫著要一起玩,奶娘將他抱到桌前,拿了一個小玩意放到他手中,忠湛見了,一把搶了過去,自顧自地玩著,奶娘見忠瀾嘴開始撇了起來,連忙另外拿一個放到他手里,忠瀾低頭看看自己手里這個,又看看哥哥手里的,默默玩著自己的,眼神卻一直盯在哥哥手里的玩意上。

  若舒在軟榻前看著他們三個,明明是同胞兄妹,卻仿如陌生人一般,雖然那樣親密地坐在一塊,全無半分相互的關愛和友善。

  想到這些,手中雖然拿著筆,卻無心下筆半字。

  下意識地摸著肚子,心想這里的,出來以后,又會如何呢?

  秦道川晚間過來,感覺到氣氛不對,剛才祖母的吩咐只得又一次放在了心底。

  嫻雅回去哭到半夜,第二日眼睛紅腫,老夫人察覺了,追問之下,知道了緣由,先是訓斥了嫻雅一頓,要她盡快去跟自己母親道歉,然后等到秦道川來請安,就要他去說說若舒,哪有這樣對自己女兒說話的,如刀子一般,全無母女的半分情意,小女兒家家的怎么會受得住。

  晚間歇下時,若舒躺下就覺得不能呼吸,只能靠坐在床上,任蘭芷在身旁塞滿了軟墊,還是覺得腰累,秦道川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一臉的擔憂。

  第二日一早就要秦東去悄悄尋了許芫桐,約個日子帶若舒去藥圃給他瞧瞧。

  嫻雅依舊每日下午帶著忠湛來右院請安,若舒依舊避而不見。

  嫻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坐在那里如坐針氈。

  忠湛依舊跟蘭萱玩得不亦樂乎。

  忠瀾依舊在旁邊瞧著熱鬧,卻因為不會說話,不會走,不能吃,只能干著急。

  若舒依舊坐在軟榻前,卻不再看外面,寫寫畫畫,忙著自己的事情。

  十日后,秦道川晚間過來,尋了個機會對若舒說道:“我已經約好了許芫桐,他明日在藥圃等著,吃了早飯,我便陪你過去瞧瞧,他家在婦科上有幾代的傳承,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秘方。”

  如是往常,若舒不會答應,畢竟是賀貴妃的御醫,但是如今日子越來越難熬,懷到第四胎,與前幾胎完全不一樣,心里也沒底,所謂病急亂投醫,便答應了。

  只告訴了蘭芷,要她明日陪她去。

  第二日清早,城門剛開不久,秦道川帶著秦東和秦西,陪著若舒的車馬出了城。

  到了許芫桐的藥圃,只見郊外的清晨,太陽將出未出,薄霧迷漫,田野上草色搖曳,露珠更是顆顆分明,晶瑩透亮,若舒下得車來,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精神為之一振,看著眼前的草屋竹籬,說道:“好地方。”

  秦道川扶著她,朝院子走去,蘭芷和秦東跟在后面,秦西則跟叁玖和角宿留在了車馬前,秦西一如往常地牽著馬去野坡前吃草,叁玖伺弄著馬車,角宿則站在車前,四處觀望著。

  秦東與蘭芷半步之遙,眼睛地余光從未離開過她,幾次想找個借口想些什么,卻始終沒有開口。

  蘭芷懷抱著一個包袱,默默跟在若舒的后面,目不斜視。

  進得院內,只見許芫桐坐在桌前,泡著茶,正候著他們。

  見秦道川扶著一位身材嬌小,披著水紅色斗篷的女子,慢慢走在院內的田埂上,斗篷放得極低,看不見面容。

  秦道川見了許芫桐,朗聲說道:“芫桐,勞你久候了。”

  許芫桐朝著他舉了舉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

  若舒聽見說話,這才抬起頭來,秦道川幫她把斗篷放下,若舒看見小院里種滿了不知名的綠草,有些開著星星點點的小花,顏色極淺,不留意都會錯過;有些則花開得大些,顏色鮮艷各異,頂著清晨的露珠,倒別有一番野趣。

  眼前的桌子后方,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身穿淺灰色的長衫,素得連邊角都沒有紋路,面容俊秀,深棕色的眼眸定定地盯著自己,如同想看穿自己一般。

  若舒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望著自己的腳尖,任秦道川扶著自己,慢慢走到桌前。

  許芫桐看著近在眼前的婦人,腹部高高隆起,因為身量不高,披著水紅色的斗篷,就如一個水靈靈的桃子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笑出聲來。

  秦道川不明其意,生怕若舒介意,就說道:“芫桐,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我的內子。”

  又對若舒說道:“夫人,這位是我自幼的好友,許芫桐,醫術極為精通。”

  若舒輕輕曲膝,施了一禮。

  許芫桐本就在笑,聽到秦道川吹噓他醫術精通,更加止不住,笑著說道:“見笑了,道川一向如此夸我,夫人習慣就好。”

  秦道川不想再與他廢話,持著若舒準備坐下去,蘭芷見了,馬上將手里的軟墊放在了下面給若舒墊著。

  許芫桐將家伙什拿出來,開始給若舒診脈,閉目良久,才睜開眼,放開手,說道:“夫人臉色不好,睡眠是否不佳?”

  若舒沒開口,身后的蘭芷卻說道:“正是,每日睡不好,吃得也不好,精神自然不好。”

  許芫桐望了她一眼,蘭芷卻面色平靜地回望著他,眼神里滿是詢問。

  許芫桐接著說道:“在下可否看看夫人的舌苔?”

  若舒張開口中,將舌頭伸出來,許芫桐看了看她的舌苔,點了點頭,說道:“苔呈紅色,舌下輕紫,有些熱火,其他都好。”

  又問道:“夫人可有以往的診療記錄?”

  若舒仍未開口,蘭芷放開懷中抱著的包袱,里面有好幾本冊子,她拿出其中一本,遞給了許芫桐。

  許芫桐接過一看,封面上寫著:大成三十年第三冊。

  翻開一看,里面按天記錄著每日的飲食,非常詳細,開頭的一頁寫著:

  紅棗桂圓湯,內含河田大棗四顆,廣西桂圓六顆,鴿子蛋兩顆,紅糖一錢,冰糖一錢。紫砂壺小火熬一個時辰。剩大棗一顆,桂圓兩顆,湯三成。

  翻下來都是如此,有湯羹,有燉煮,有清蒸,有清炒。

  看完之后,許芫桐說道:“夫人食量有減,想必是胃口不佳所致。”

  蘭芷說道:“正是如此。”

  許芫桐又看了她一眼,見她仍舊盯著他,就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蘭芷又遞過來三本冊子。

  許芫桐看了,上在分別寫著日期和長小姐,長公子,三公子,想來是前三次生產時的記錄。

  細細看來,里面依舊記錄得的非常詳細,從何時有孕到何時生產,從懷胎到生產時的癥狀,包括如月,都事無具細地按天記錄在上面。

  許芫桐一頁一頁看得非常仔細,若舒則靜靜地坐著,秦道川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給自己,喝了起來,許芫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剛才看他殷殷切切的樣子,如今卻只顧自己喝茶,全然不顧身邊人是否口渴。

  過了一會,院門口有人輕聲呼喚蘭芷,蘭芷一聽,趕忙走了出去,再回來時,手里端著一個茶盤。

  蘭芷將茶盤輕輕放在桌上,拿出茶碗,用熱茶洗了一遍,再重新倒上,放在手上,過了一會,走到若舒身邊,將茶碗遞了過去。

  若舒接過,輕喝了一口,遞還給了她。

  許芫桐眼中的余光看著這一切,心想比宮中那位還要講究。

  而蘭芷除了給若舒倒茶,一直靜靜地立在一旁,除了回答許芫桐的提問,未移動半分,也未四處張望,只盯著許芫桐的動作。

  許芫桐看完之后,說道:“夫人前三胎皆生得順利,這一胎因為雙胎,故而艱難一些。”

  秦道川聽了,放下手中的茶,問道:“雙胎?”

  許芫桐看了一眼若舒說道:“夫人應是感覺到了,這次與往常有所不同。”

  若舒點了點頭。

  蘭芷問道:“敢問名醫,該如何調理才能順利生產?”

  許芫桐看著她說道:“平心靜氣,安心待產即可。”

  又看著若舒說道:“夫人,以后盡量少外出,多在府內靜養,平時早晚皆走動半個時辰,飲食也要比往常多進些,腹中的孩子才能長得好。”

  又轉頭看著蘭芷吩咐道:“我看你冊子上記得很詳細,日常的調理也很恰當,依上面所記如常便可。”

  蘭芷點了點頭。

  秦道川見他說完,問道:“生產時可還要注意些什么?”

  許芫桐說道:“雙胎確實少見,到時你叫秦東按老規矩來找我,我去便是。”

  秦道川一臉擔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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