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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平安

  當晚秦道川高燒不退,秦北不論秦東和秦西如何勸,依然睜著眼睛定定望著秦道川那邊,不肯入睡。

  西夏王派來的軍醫帶著人不停地給他冷敷,喂熱水,換藥。

  秦東坐都坐不下,一直在旁邊走來走去,軍醫終于受不了了,說道:“你們都像是久在行伍的人,他受了如此重的外傷,發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們就不能消停一些,讓我清靜清靜。”

  秦東聽了,才坐在秦北地床前,一樣盯著秦道川。

  秦西熬了稀粥來,軍醫見了說道:“總算有個明白人了。”

  秦西小口小口的喂著秦道川,軍醫問里面放了什么,秦西回道:“人參,明早去買魚。”

  軍醫點了點頭,說道:“西頭的集市最大,有一種黑魚,少見,但也尋得著,對傷口好。”

  秦西忙謝過軍醫。

  軍醫又說道:“你們帶的金瘡藥已是極好的了,只要這幾日別移動,別沾水,一個星期后應該就會能走動了。”

  秦西又謝過軍醫,秦東接話道:“你老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我等在此守著,一有情況我就去叫您。”

  軍醫說道:“也好,你們也不要都熬著,又不止這一天,留一個看著就行了,其他的都睡,這樣明天才好輪班。”

  秦東聽了,忙說好,然后對秦西和秦北說道:“你們去睡,我來守今晚,明日秦西守夜,后來秦北你來。”

  兩人聽了,只得依從。

  好在第二日清早軍醫一看,燒得低了些,松了口氣,說道:“最兇險的一晚過去就好了,慢慢靜養吧。”留了一個人看守,自己去向西夏王回報去了。

  午時剛過,圖瓦爾又來了,帶來了許多的好東西,說是西夏王賞的,秦道川雖然低燒,卻也神智清醒,說自己一旦好轉,定然親自拜見西夏王以表謝意。

  圖瓦爾擺擺手,說道:“這個不急,你先將傷養好再說。”

  秦道川問白音和秦南的下落,圖瓦爾依舊搖搖頭。

  當天晚間,秦道川依舊高燒起來,人也陷入了昏迷,呼之不應。

  秦東四人急得如坐炭盆,只恨不得替他去受這傷,秦北更急得胸口的箭傷又出了血,軍醫氣得大罵。

  秦道川只覺得自己回到了京城,若舒卻不在右院內,他四處尋找,終于在會館找到了她,她正跟杜玖柒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看著高臺上的把戲。

  秦道川想去將杜玖柒推開,誰知他竟紋絲不動,還用眼冷冷地看著自己,嘲笑著對若舒說著什么,他轉眼去看若舒,若舒依舊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面無表情。

  這時杜玖柒推開他的手,他再去看若舒,竟然變成了賀詩卿,也是冷冷地看著他,說著自己為什么要辜負她,讓她獨守空房。

  秦道川轉頭想去找若舒,卻見她已經站在了高臺上,跟臺上的戲子一起舞著,笑得肆意張狂。

  他想跑去找她,出了房門卻發現自己站在草原上,錫陀正一劍將他的右臂砍了下來,望著他得意地大笑著,他看著地上的右臂,右臂竟然自己朝著錫陀走去,他想去撿,抬頭卻看到父親站在他面前,說他為什么不將自己的劍尋回。

  他正在辯解,眼前畫面一變,到了滿魯的營帳內,滿魯身下的竟然是若舒,他大叫一聲:“不。”

  坐了起來,口中的血噴了軍醫一身,秦東等人大叫:“將軍!”

  軍醫卻不顧得擦,說道:“吐出來就好了,我本來還奇怪他怎么沒有瘀血。”

  秦道川卻昏睡了過去,秦東忙要軍醫去整理一下,自己幫秦道川整理干凈,換衣服時說道:“軍醫,他出汗了。”

  軍醫一邊換著衣服,一邊說道:“出汗是好事,趕快將他擦干,別著了涼。”

  后半夜秦道川一會發燒,一會出汗,軍醫和秦東一夜沒睡,不停地更衣換藥,終于在早上,消停了。

  秦東拿了兩塊金子想贈與軍醫,軍醫擺擺手,說道:“金銀之物我不喜歡,你若真想謝我,給我些你們自帶的金創藥就行了。”

  秦東說道:“我們本來帶的不多,后來又分出去了一些,現在手頭的,只怕將軍用完就所剩無幾了,也不知西夏與東方大陸哪個邊界城市有通商,到時候我托人帶給你。”

  軍醫見他明明可以騙他,卻如此實誠,就說道:“沒有就算了,日后有機會再說。”

  秦東一再保證,只要打聽到機會,一定托人給他帶來。

  第三日秦北下了床,執意要由他守夜。

  后半夜秦東被人叫醒,以為將軍有事,翻身起床,卻見秦南站在面前,毫發無傷。高興就要將眾人叫醒,秦南拉著他,說道:“我已經叫秦北去睡了,見你睡夢中一直在叫著我們的名字,怕你魘著了,才叫醒你的。”

  秦東再無睡意,就要秦南說說自己的經歷,秦南說道:“我們正是朝東去的,白音說留著這條路給你們走。你不佩服他都不行,騎著馬帶著我們左一下右一下,晚上總能找到合適的山洞過夜,有時都能聽到外面的追兵說話的聲音,但他們就是找不到我們。”

  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后來算著你們應該是到了興慶府了,他才帶著我們回來的,昨天碰到尋找我們的人,若不是白音用西夏語喊了一嗓子,我們差點就要以命相搏了。”

  秦東說道:“你們都無大礙吧?”

  秦南說道:“都受了點小傷,沒有他們兩個嚴重。”說完朝秦道川努了努嘴。

  秦東說道:“那我就放心了,既然這樣,你手里的金創藥還有剩嗎?”

  秦南說道:“我帶來了,你給將軍用吧。”

  秦東說道:“不是給將軍的,將軍今晚情況已經好轉,是給西夏王的軍醫的。”

  秦南聽了,說道:“既然你應允了,拿去便是。”說完,拿起溫好的水,用濕布沾了,細細地涂在秦道川干裂的嘴唇上。

  問秦東道:“你們見過西夏王了嗎?他怎么說?”

  秦東回道:“還沒,將軍傷成這樣,不過圖瓦爾倒是每天都來,西夏王也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其他的將軍沒問。”

  秦南說道:“問題不大,白音一共四兄弟,有兩個在西夏皇宮當差,他與幼弟跟在圖瓦爾身邊,這次他弟弟死在布日固德的手里,他一定會去報仇的。圖瓦爾的母親自幼跟在西夏王身邊長大,兩個人感情也很好,圖瓦爾是他唯一的外甥,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

  秦東說道:“等將軍明日醒了,你再將這些告訴他,將軍自會有打算的。”

  秦南嗯了一聲。

  秦東說道:“所幸這次兄弟們無一傷亡,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軍屯。”

  秦南說道:“以前從不見你說這話,莫不是要成親了,心變軟了?”

  秦東坦然地說道:“既然決定成親,自然要多為人家考慮,再說日后也會有孩子,這些都是責任不是?”

  秦南說道:“這是自然。”

  秦西回道:“人家還沒決定嫁不嫁,你倆倒在這里做起夢來了。”

  秦南說道:“你醒了。”

  秦西說道:“你的嘴碎成那樣,哪個還睡得著。”

  秦北翻了個身,朝里睡去。

  只有秦道川依舊沉沉睡著,秦南輕輕摸了摸他的胸口,說道:“不是很燙,將軍總算是闖過去了。”

  第二日,圖瓦爾依舊帶著吃食酒水來看他們,后面跟著白音,白音見了秦道川,跪在床前,連磕了三個頭,說道:“謝將軍救我王性命,我替艾瑪皇太后謝過將軍。”

  秦道川有些奇怪,卻沒有問。

  白音卻自己解釋道:“我母親是皇太后的貼身待女,這次也命喪在了布日固德手里。”

  秦道川點了點頭,示意秦南扶他起來說話。

  秦南早就站在他的身邊,見狀一把將他拉起,說道:“明明是個硬邦邦的漢子,怎么跟個娘們似的。”

  秦東說道:“你的西夏語倒是有長進啊。”

  秦南說道:“每日騎在車上東奔西跑,甚是無聊,就請教了幾句。”

  白音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氣氛總算是沒有剛才的凝重。

  圖瓦爾卻說道:“舅舅問你的傷好些了嗎?他想見你。”

  軍醫插嘴說道:“王子殿下,還需再過幾日,現在還是切莫搬動為好。”

  圖瓦爾只好作罷。

  秦東感激地看著軍醫,軍醫卻眼都沒抬。

  等人散了之后,秦道川卻被自己的夢魘困住了,若舒和那個半大的跟班?應該不會。可若舒為什么要養一群半大的小子呢,一個個鬼精鬼精的。明明有什么需要,自己就可以幫她,現如今的自己還有什么不能讓她相信的嗎?秦道川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后悔過,可是他也知道后悔毫無用處,只能用自己百倍的誠心地感動她,佛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呢?

  而賀詩卿,有個念頭一直在心里徘徊,卻始終開不了口,若是自己與她和離,她會答應嗎?以她的身份,她再尋一份良緣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盡管將錯記在自己身上,無損她的名聲便是,既便是孩子也可以說出實情,那樣她應該更好再嫁吧!主意打定,決定回京就尋機會與賀詩卿做個了斷,這樣她也不必再困守于左院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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