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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望果節

  到達吐蕃都城蘿些城的時候,正值盛秋,到處飄蕩著瓜果的香味,自從入了吐蕃的邊境,使團每到一個驛站都會嘗到一頓烤羊,七皇子吃多了以后覺得自己都快成羊了,從內到外,無論如何洗都有一股羊膻味,就愛上了吐蕃的香瓜,覺得香甜入心,打定主意以后要將這種瓜果運送到東方大陸,秦道川卻說這種瓜產地靠近回鶻,摘下來不能碰撞,不然最易腐爛,還是毛皮和美酒適宜長途運輸,如果七皇子心愛,倒是可以帶些干果回去。

  其實如今的吐蕃早已今非昔比,夾在西夏和東方大陸之間,還時不時的被回鶻欺負一下,當然也想恢復前朝的輝煌,此次聽了布日固德的挑唆,覺得幾個鄰居都開打了,自己似乎可以從中撈到些什么,誰知等來等去,等到個這樣的結果,布日固德身首異處,回鶻雖然眼下看起來得了些勢,奪了幾塊地方,但西夏大軍已經趕了回去,怎么看回鶻的勝算都不大,可是自己當時也起了事,如今騎虎難下,頗有些進退兩難,只得將軍隊集結在與西夏交接的邊境地帶,不說打也不說不打。

  得到東方大陸要派使團前來的消息,吐蕃的烏東贊大王喜不自勝,真是天助吐蕃,不但有了借口撤兵,還能得到東方大陸不少的好處。便不再焦急當前的局勢,以逸待勞地等待著東方大陸使團,聽到此次使團的首隊是當朝皇上的七皇子,烏東贊更加得意,看來此次折騰掉的軍費應該可以回來了。

  七皇子到了蘿些城以后,并沒有急著進諫烏東贊,而是在驛館休整了一日,才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吐蕃皇宮。

  烏東贊見這位七皇子,年紀不大,卻進退有據,毫不膽怯,既不顯傲慢,也不顯畏縮,甚至學了幾句吐蕃的常用語,普通的打招呼竟然直接用了吐蕃語,就稱贊他不愧是東方大陸的皇子,真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七皇子居然用吐蕃語稱贊起了烏東贊,說他是松贊干布轉世,有經世偉業之才,好話誰都愛聽,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愉快地進行著。

  秦道川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七皇子,覺得從前在蘭溪書院與自己論道講學的徵之又回來了。

  鴻臚寺眾人也覺得自己以前看走了眼,一直默默無聞,不顯山露水地七皇子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物,鴻臚寺卿更是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向右相好好稟告才行,若此子成才,九皇子危矣。

  大殿上高調的七皇子,低調的秦道川都落入了藏在帷帳后偷看的眾人眼里。有人喜歡恣意張揚的七皇子,也有人中意西域名聲在外的“殺神”秦道川。

  一連三日的宴飲,七皇子只高談闊論吐蕃與東方大陸各自的優點,甚至提到了前朝的和親,以及各種友好的交往,就是對此行的目的只字未提。

  鴻臚寺卿第一個沉不住氣,可是每每七皇子一下宴席便醉臥在床,根本沒留時間給他說話。去找秦道川,秦道川一句:自己只是負責護衛使團,其余的皇上沒有交代,他不便參與。便將他打發了。

  第二個沉不住氣的人是烏東贊,使團來了之后,他每天好吃好喝地待著,陪著七皇子高談闊論,心里一直等著七皇子提及此行的正事,誰知他似乎忘了似的,只記得美酒佳肴,渾然忘了自己的責任。

  心中就對這個徒有其表的皇子減了幾分。

  又過了二日,是望果節,吐蕃慶祝豐收的節日,有祭祀、游行,更有射箭、騎馬、歌舞、吐蕃戲、抱石和摔跤等活動。使團遇上了,烏東贊自然邀請他們一同觀賞參與。

  上午烏東贊要在祭司的主持下祭祀巡游,七皇子坐在高高的觀禮臺上,頗為引人注目。秦道川心不在焉地陪坐在側面的席位上,想著若舒應該已經臨盆,也不知是否順利,是兒子還是女兒,是象她多些還是象自己多些,后來覺得相貌象誰都無所謂,性格還是莫要象若舒,若是個女兒,日后還要尋個象自己一般好脾氣的人才行,卻不是他沉默不語的高冷形象竟入了別人的眼。

  下午歡慶活動正式開啟,烏東贊的五公主格桑曲珍在觀禮臺對面的高臺上踏歌頓足跳起了安代舞,身邊的伴舞圍著圓形,每人手持一條彩巾,格桑曲格領唱著,眾人相和,載歌載舞。公主的眼神明亮,舞姿瀟灑,歌喉婉轉,烏東贊得意地看著七皇子,七皇子順勢稱贊公主仙資縹緲,如天女下凡塵,是他從未見過的。烏東贊聽了,更得意了,說道:“她是我的明珠,是上天贈給我最珍貴的寶貝。”七皇子應和著。

  五公主格桑曲珍剛下臺,只見一個比格桑曲珍年紀略小些的女孩,手拿著一盞雙層的彩燈上了臺。烏東贊見了,向七皇子介紹說道:“這是我的七公主白瑪拉姆,是我最小的女兒,今年才12歲。

  話音剛落,臺下的樂曲響起,白瑪拉姆將燈銜在口里,彎腰后一個鷂子翻身,燈上的火苗只閃了兩下,燈油未灑一滴。臺下一片喝好聲,白瑪拉姆動作未停,不停地翻滾著,花燈左右搖擺卻仍舊穩穩地。臺下的樂曲聲一變,白瑪拉姆將花燈從口里拿下,一分為二,拿在手里,上下翻飛,前后搖擺,配合著樂曲的節奏,引得臺下喝彩聲一陣接著一陣,烏東贊坐在高臺上,一言不發,直到女兒舞畢,謝禮下臺時,才說道:“好女兒,也不知什么時候學了這個舞,比她母親當年跳得還好。”又轉頭向七皇子介紹說:“這是燈舞,尤其難舞,一般人根本不敢上場。”

  七皇子回道:“真是回風滾雪,更使人驚,舞艷藝高,令余不勝情矣。”

  烏東贊也不知聽翻譯說了些什么,樂得哈哈大笑,直夸七皇子有眼光。

  到此祭祀的儀式就正式結束了,游行的民眾正式開始慶祝活動,格桑曲珍竟然參加了騎馬捉羊比賽,騎在馬上的她,英姿颯爽,直立在馬上,馳騁在草場上,與男子同場競技毫不相讓,彎腰搶羊后將戰利品舉過頭頂,朝著高臺這邊,呼喝著,惹得烏東贊哈哈大笑,連說好女兒。

  格桑曲珍上到高臺,見過父皇和七皇子后,說道:“聽聞使團的秦將軍馬術了得,格桑曲珍愿自告奮勇,與將軍比試一場馬術。”

  所有人都看向秦道川,低頭不語的秦道川這才發覺,站起身來拱手一禮,七皇子見他一臉茫然,說道:“秦將軍,格桑曲珍公主想與你比試一場馬術,不知將軍意下何為?”

  秦道川聽了,又拱手一禮,說道:“公主盛情,秦某不敢推托,可是在來的路上,在下不慎傷了腰,至今仍是勉強坐立,只能失禮于公主了。”

  眾人聽了,表情各異,格桑曲珍失望地說道:“既如此,將軍好好休息,可要派醫官來為將軍診治?”

  秦道川回道:“多謝公主,隨行的軍醫已經用了藥,已無大礙,靜養即可。”

  話畢,禮官說道:“射箭比賽開場。”

  七皇子看了一陣,對烏東贊說道:“敢問大王,不知我可否下場試試。”

  烏東贊聽了,高興地說道:“有何不可,快請。”

  吩咐手下拿弓箭給七皇子,七皇子走下高臺,試了試手,對隨行的秦道川說道:“比我常用的重些。”

  秦道川說道:“那就放高些。”

  七皇子點點頭,試了一箭,射在紅心的邊緣,早有人捧場喝彩。

  秦道川輕輕說道:“左手切記勿抖,再伸直些。”

  七皇子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再射了一箭,正中紅心。聽著這次的喝彩聲,七皇子朝四周打了下招呼,內心松了口氣,回轉的時候,說道:“你現在真是一點氣勢都不講了。”

  見秦道川沒有接話,沒忍住又說道:“人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么?”

  秦道川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平安返京。”

  七皇子卻說道:“若非是你推辭,哪用我出場獻丑。”

  秦道川卻說道:“我隊伍中精通此道的也有幾個,七皇子盡管吩咐。”

  七皇子停下腳步,回頭望著秦道川,說道:“沒想到,你如今竟成了這樣,懼內可不算長處。”

  秦道川說道:“在下一心相助七皇子心想成事,皇子為何不領情?”

  七皇子轉頭不理他,嘴卻未停,“這一個個的,都中了邪了?我倒是沒看出來。”

  秦道川聽了,卻盯著七皇子的后腦勺,陷入沉思。

  一直跟在兩人旁邊,聽著他們一來一往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心里門清的青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就感覺到秦道川的注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別處。

  回到高臺,烏東贊自然少不了奉承幾句,七皇子打著哈哈,直說獻丑了。

  烏東贊似無意地說道:“過了望果節,就要入冬了,一天冷似一天,說不準哪天就會白雪皚皚,七皇子不如留在吐蕃過冬可好?”

  七皇子一聽,忙推辭道:“那可不行,父皇還等著我回去復命呢?”

  烏東贊接著說道:“急什么,高原上的冬季美不勝收,皇子難得到此,多觀賞觀賞吐蕃的風土人情,若是覺得孤單,本王可以送你幾位妙齡女子,皇子一定會滿意的。”

  七皇子說道:“大王說笑了,小王出使前剛成了親,哪能再耽誤別人的前程。”

  烏東贊問道:“哦?敢問皇子有幾房妻室?”

  七皇子回道:“僅此一房。”

  烏東贊笑著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皇子太拘謹了,我吐蕃的女子天姿艷麗,與東方大陸的美人各有千秋,皇子何不放開眼界,多多包容些?”

  七皇子說道:“小王不明白。”

  烏東贊卻打著哈哈不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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