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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告白

  秦道川走后不久,阿筠就扒著書房的門,只露出一個頭,問道:“母親,父親為何會走?”

  若舒停下筆,看著她說道:“莫不是因為你?”

  阿筠說道:“誰讓他不帶我出去玩,只帶哥哥他們去。”

  若舒記下最后一筆數字,放下筆,說道:“自古男女有別,男子自然是要瀟灑自如多了。”

  阿筠說道:“那我不想當妹妹,我要當哥哥。”

  蘭芷這時端了東西進來,搭話道:“五小姐,誰說當女孩兒不好啦,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帶好看的花,不喜歡了可以哭,高興了可以笑。”

  阿筠說道:“哥哥他們不可以哭,不可以笑嗎?”

  蘭芷說道:“那是自然,男子漢大丈夫,亂哭亂笑都會被人取笑,說他不像個男人。”

  若舒接話道:“你今日吃錯了什么?一句比一句沒譜。阿筠去看看,蘭芷姑姑拿了什么來?”

  阿筠慢慢地走過去,看了一眼,興趣缺缺地說道:“又是珠花那些。”

  若舒站起身,走過去,翻看著,拿起一塊樣片在阿筠身上比對著,問她好不好,阿筠搖搖頭。

  蘭芷說道:“阿筠小姐像你,不喜歡熱鬧的,喜歡素的,連花樣都要是素的。”

  若舒說道:“小小年紀不穿熱鬧些,大了就穿不了了。”

  蘭芷說道:“那你說動她看看。”

  若舒又翻看著珠花,見里面有一枝珠花,是銀做的枝丫,鑲了薄薄的紅寶石做的花瓣,紅梅上立著一支銀色的小鳥,雖不貴重,卻十分精致,說道:“趙掌柜總是能想出這種法子,將一些散碎的下角料拼成好物來。這紅梅,這鳥都做得好,小女孩帶著再適合不過了。”

  阿筠卻說道:“我不喜歡。”

  蘭芷說道:“我就知道,蘭芷姑姑幫你選一個。”說完,打開一個盒子,拿出一枝珠花來,上面只是幾顆普通的珍珠串成的珠花,卻勝在一般大小,一般的色澤,下面墜了一顆銀子做成的鏤空小球,里面還有一顆銀珠,只要晃動,便在里面不停地轉著。

  阿筠笑著說道:“這個我喜歡。”

  若舒放下手里的珠花,打算回到書桌前繼續將書函回完,阿筠卻攔住她說道:“母親,父親不守信用,你不會吧?說好要帶我看龍舟的。”

  若舒低頭看著她說道:“母親船都訂好了,怎會反悔?”

  阿筠說道:“那我們先去好不好,哥哥他們出去玩,我們也出去玩!”

  若舒說道:“這有什么好比的,他們去的地方可沒有船上好玩。”

  阿筠翹著嘴巴說道:“到時候他們還不是一樣能到船上玩。”

  若舒覺得好笑,說道:“那你要如何才算占了上風?”

  阿筠說道:“哥哥他們一出去玩,我們便也出去玩,到時候讓他們羨慕。”

  若舒說道:“這幾日陰雨綿綿,哪有什么地方可玩的。你若悶得慌,就去后院找蘭萱姑姑和喜樂妹妹玩。”

  阿筠搖搖頭,說道:“喜樂妹妹總睡午覺,不好玩。”

  若舒想了想,說道:“要不,母親教你畫花樣吧?”

  阿筠一聽,點著頭說道:“好啊,好啊。”

  蘭芷連忙招呼奶娘為她換了外衣,備好了筆墨。若舒三兩下畫了一朵小花,再用紅色的顏料,涂成了水紅色,說道:“看,一朵桃花。”

  阿筠看著,說道:“我也要畫。”

  若舒拿著她的手,教她一筆一劃地畫著,然后要她自己畫。阿筠頭也沒抬,說道:“母親,別走,看著我畫。”

  若舒嗯了一聲。

  這時,秦道川帶著三個兒子進了右院,小小的右院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雞飛狗跳的,奶娘一個個地抓著他們洗漱換衣,準備吃中飯了。

  秦道川走了進來,看到阿筠正在畫著,說道:“阿筠在畫什么?”

  阿筠叫了一聲父親,回道:“在畫桃花。”

  秦道川看了一會,說道:“畫得不錯,爹爹教你畫只小鳥好不好?”

  阿筠一聽,馬上將筆遞給秦道川,說道:“父親快教我畫。”

  秦道川接過筆,要阿筠扶好紙,涂了幾筆,一支小鳥躍然紙上,看到旁邊有彩色的顏料,便調好了色,將鳥涂成了蘭色,尾部涂了些黑色,變成了深藍。

  阿筠雙手不敢放,抬頭望著秦道川,輕聲說道:“父親,真好看,象真的一樣。”

  秦道川也輕聲回道:“別放手,不然會飛走的。”

  阿筠馬上緊張地加重了手的力道,大氣都不敢出,秦道川繼續畫著,又描畫了鳥的眼睛,添了些深深淺淺的藍,使得鳥兒更加逼真。

  這時,三個兒子竄了進來,一看到這些,馬上大呼小叫起來,“哇,好象真的呢!”“好看!”忠源不會講話,只得拉著秦道川的衣衫下擺,不停地搖著。

  若舒退了幾步,讓了位置出來。

  阿筠急得大聲說道:“阿源別搖,父親不能畫了。”

  秦道川放下筆,抱起忠源,說道:“小品畫而已,阿筠若愿意學,爹爹日后教你。”

  又問忠瀾和忠淇,“你們愿意學嗎?”

  兩個人搖搖頭。

  秦道川又問手里的忠源,“你愿意學嗎?”

  忠源只回了他幾個口齒不清的字。

  蘭芷總算等到機會,說道:“將軍夫人公子小姐們,吃飯啦,夏茶要急死了,菜要涼了。”

  桌子上依舊非常熱鬧,秦道川跟坐在他對面的若舒說道:“真羨慕你,每日可以如此的熱鬧。”

  若舒說道:“日后自有師傅打他們的板子,我樂得做個好好先生。”

  秦道川說道:“也是,下半年蘭溪書院開班,忠湛便要入學了,只剩嫻雅一人在私塾,不太合適,忠瀾也去吧,明年忠淇和阿筠也可以去了。”

  若舒說道:“你安排就是。”

  忠淇這時說了句,“母親,你不是說食不言嗎?怎么父親和你可以說話?”

  秦道川正打算開口,生生被噎了回去。

  若舒說道:“我與父親說的是正事,不在此例。”

  忠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忠瀾卻沒忍住,笑出了聲來,看大家都看著他,就解釋道:“我想起了剛才在練功房里,忠源摔跤的情形,沒忍住。”

  忠淇聽了,也笑著說道:“母親,你是沒看到,他剛準備出拳,就趴在了地方,像個烏龜似的,半天爬不起來,翻了半天。”

  若舒看了眼在旁邊抓菜吃的忠源,絲毫沒理解兄長說的是他,便說道:“兄弟之間應該互幫互助,你們就看著他為難?”

  忠瀾解釋道:“南叔說讓他自己起來,又沒摔著。”

  若舒說道:“好了,吃飯,吃完再說,不然菜里都是口水,讓我怎么吃?”

  阿筠接話道:“母親不是從不與我們吃一樣的嗎?”

  若舒回道:“我的碗也放在桌子上,能不怕嗎?”

  秦道川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兒女們個個健康可愛,心中暖暖的。

  飯后,奶娘帶著孩子們回了自己的屋子準備午睡。

  秦道川問若舒要不要午歇,若舒搖搖頭,秦道川便說道:“我剛才說忠湛去蘭溪書院求學的事,還有一事要先問過你。”

  若舒靠在軟榻上,看著他。

  秦道川將身子坐正,與她面對面地說道:“蘭溪書院里有一位先生,人稱鄭夫子。”看若舒眼神平靜,便接著說道:“出身徽州鄭家。”

  若舒依舊淡淡地看著他。

  秦道川接著說道:“他是你父親,我不知你是否肯承認,所以一直未與你說起。”

  若舒平淡地說道:“他當他的夫子,我們求我們的學,有什么相干。”

  秦道川說道:“忠湛去了之后,自然會知曉,我是想說,要不要先跟他將話說清楚,他也好有個準備。”

  若舒說道:“你與他直說便是,告訴他不要上趕著去找人家,他的母親可不姓鄭。”

  秦道川說道:“我就猜到你會如此,卻沒想到你一直不知道鄭夫子來了蘭溪書院。”

  若舒說道:“你與忠湛說,不失禮即可,萬一讓人知道了,只會受人取笑,不會有益處。”

  秦道川輕嘆道:“京城官中子弟多半都在蘭溪書院求學,忠湛日后要接國公府,此時多結交些朋友,對他有益處。”

  若舒說道:“莫說我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就算是,也不會因此誤了兒子的前程。”

  秦道川挪到若舒身邊,看著她說道:“你啊,要我說你什么好?有什么是你放在心上的?”

  若舒說道:“我心上自是有東西的。”

  秦道川看著她,輕輕說道:“只是沒我而已。”

  若舒說道:“我都不在乎你心上是否有我,你計較什么?”

  秦道川摟住她,說道:“可我在乎,我也想要你在乎我心上是否有你。”

  若舒說道:“兒女都一年一年大了,你不覺得膩得慌嗎?”

  秦道川說道:“我不覺得,我只是心慌,心慌你心中始終沒我。”

  若舒說道:“如今天熱得很,你坐過去吧!”

  秦道川手不肯松,說道:“舒兒,我知道,我以前傷了你,讓你受了委曲,我追悔莫及,你告訴我,要我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

  若舒說道:“覆水難收,有些事永遠也改變不了,我想要的你給不了,你想要的我也勉強不了。再強求,只會傷人傷己,這不是好習慣,你要改。”

  秦道川將她身子搬正,朝向自己,說道:“我知道,發生的事我改變不了,這一年多來,我每天都在想,我以前做錯了什么。后來我想明白了,我有意無意間都在傷害你。所以這次回京,除了昨日七皇子的婚宴我去了,其他的,以后的一切宴請我都不再會去。我已經吩咐了秦管事,再有帖子直接回絕,隨便他用什么理由。她喜歡自己去便是,她有宮里和丞相府的倚仗,我不能把她怎么樣,我只能與她劃清界限,希望她早日迷途知返,自己放棄。”

  若舒冷冷地看著他,沒說話。

  秦道川將若舒摟入懷中,說道:“舒兒,你不明白,不明白我在北地,在西夏,在吐蕃是如何的想你,想我們的兒女,看著他們爭權奪利,是多么地厭惡。說句不孝的話,若不是祖母還在,我真想帶著你們長居北地,永遠離開這里。”

  若舒卻說道:“外祖母過世讓我明白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我現在仍然這樣認為,這世上之事,沒什么一相情愿,但凡付出必定想要收獲,給不了別人想要的,就不要強求別人如你所愿。”

  秦道川痛苦地說道:“舒兒,你就不能試著相信我,給我時間讓我展示我的決心。”

  若舒說道:“我一直都在這里,以后也只能待在這里,你急什么?”

  秦道川的手又緊了緊,若舒覺得被箍得生疼,耳邊是秦道川堅定地聲音:“舒兒,你看著,看我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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