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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逃學

  老夫人直到忠湛又哭又說地氣都喘不上來,才要劉媽端了茶給他,說道:“坐下歇會,緩緩氣。”

  想了又想,才開口說道:“你父親一直瞞著我們,也是怕我們擔心,此事無人能救。古有越王臥薪嘗膽,韓信胯下之辱。他們難道不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后世又有何人敢說他們不是人中龍鳳。你為了這事就私出書院,實不應該,趁現在時間尚短,趕緊回書院,向夫子請個罪,受了罰,此事便了了。也當是個歷練,日后再有這種事該當三思而后行。”

  忠湛卻固執地說道:“我不去,我再不去。我就在府中讀書,師傅也一樣教得很好。”

  老夫人卻不理他,對劉媽說道:“川兒此時必定在親衛營里,你去右院叫他母親來,若不在就要他們去尋,要她盡快回府。”

  劉媽應了聲是,就急急出門而去。

  一刻鐘的時間,劉媽進了來,后面跟著被兩人攙扶著的若舒。

  進來后看也不看忠湛,跟老夫人請了安,便坐在了椅子上。

  老夫人說道:“劉媽應該大致與你說了,我思來想去,還是要人送他回去好些。他父親不在府里,我實在不便出府,只得你去。”

  若舒回道:“既然老夫人吩咐,若舒遵從便是,事不宜遲,我倆現在便出發吧。”

  忠湛看著老夫人鐵青的臉,再看若舒冷著的臉,不敢言語,其實心里也有些后悔闖出山門,如今母親愿意送自己回去,也算是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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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路途若舒都不曾開口說話,只看著自己的賬本。

  忠湛是第一次坐自己母親的馬車,見里面竟是兩間,外面是蘭芷她們備茶的地方,居然放了小爐子和小幾。

  里面母親鋪了毛氈,四周都圍著軟墊,母親身后還有個靠枕,面前一張小幾,旁邊還有個小柜子。

  四周的窗戶上都裝了窗棱,一根接著一根,中間只能伸進兩根手指,因為是偏平的,斜著的,外面的光正好可以射進來,正好看書。

  東張西望間,絲毫沒發覺,若舒正在抬眼觀察他。

  快到書院時,若舒終于開口道:“待會,你見機行事,我看你時,你便陪罪,管他是誰。”

  忠湛看著她,見她正色看他,整個人的氣度與往常在府里不一樣,不由得點了點頭。

  若舒見他還上道,接著說道:“能忍人所不能忍,才是真丈夫。日后再有人說此事,你便回他,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莫非你們敢違?若有膽便說出來與大家聽聽,若不敢說便也不過與我一般也。也無需一模一樣,照這般說便是。”

  忠湛聽了,眼睛一亮,嗯了一聲,然后點了點頭。

  看若舒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到了山門前,若舒依例下了車,步行向山門走去,早有看門的小童進去稟報。

  不多時,就看見鄭夫子站在蘭溪書院的臺階上,遠遠的望著若舒一行人。

  若舒腳步未停,直視著鄭夫子。父女倆靜靜地對視著,若舒望著眼前花白頭發的中年男人,腦海中浮現出蘭姨的話:你像你父親多一些。

  等若舒走到臺階下,鄭夫子竟然迎下臺階,走上前來,一臉的激動之情,看著若舒就說了一句,“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親。”

  若舒卻接道:“望先生慎言,盧氏雖然沒有品階,卻也是良家女子,若在此被人羞辱,恐怕會污了蘭溪書院這光耀的門楣。”

  說完便越過他,拾級而上,來到門前,見門內空無一人,竟直接轉身朝著跟在身后的鄭夫子行了一禮,說道:“夫子有禮了,小兒莽撞不知事,竟為了回去看我,私自出了書院,盧氏一見他,未敢停留,特領他前來告罪。”

  鄭夫子沒料到她有這一出,愣了一下,失笑道:“無妨,夫人請隨我來。”

  說完快走了幾步,跨進書院大門,轉身微笑著,等著若舒。

  若舒看了一眼忠湛,忠湛瞅了一眼母親,趕忙拱手彎腰向鄭夫子行了一個大禮,口中說道:“夫子在上,學生秦忠湛莽撞失理,犯了書院的學規,特來告罪,請夫子責罰。”

  鄭夫子見了,笑著更明顯,點了點頭,卻并不接話,示意她們跟上。

  若舒一臉坦然地由蘭芷和夏茶攙扶著緩步向書院內走去,忠湛滿臉的忐忑跟在母親的身后,進了二門,鄭夫子卻領著他們轉身朝右走去,忠湛在若舒身后悄聲的說道:“母親,這不是去書院正堂的方向。”

  若舒沒有回頭,也沒做聲。

  進了一道垂花門之后,穿過一條長廊,長廊的兩側墻頭上種滿了迎春花,細長的枝條順墻而下,雖是初秋,因為天曖,竟然還有幾朵黃花在風中搖曳,鄭夫子轉身見若舒留意到了,似乎非常欣慰,開口說道:“你母親以前最喜歡迎春,說迎春的枝條比柳枝要好,有筋骨,雖花季短卻四季長青,就算是冬季葉子也不輕易掉落,大雪壓身仍不改其形,有節氣。”

  若舒見他一再提及母親,想著鄭家祖墳中那低淺的一抔黃土,連墓碑都是歪的,可見是從沒人去看過的,心中極是不耐,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便生生忍了下來。

  鄭夫子見她不像剛才那般的激烈,神情也好象和緩了一些,心中越發欣喜,接著說道:“我來到書院時,見到這條長廊就決定住在這里,這些迎春為我親手所種,直到今年才有了些形態,明年春天花開之時你再來看,就會明白你母親所說之意了。”

  若舒忍住心中想罵人的情緒,望著滿墻的迎春,輕聲說道:“夫子,盧氏今日前來是為我兒忠湛逃學一事,還是莫要耽擱太久,免得他的先生怪罪。”

  鄭夫子卻笑著說道:“他的先生便是我。”

  若舒轉身朝忠湛看去,忠湛低頭說道:“母親,鄭夫子是書院的副講,專管我們學年的教學和學規,同時教授我們四書、書法。”

  若舒聽了,低頭片刻,向著鄭夫子說道:“那請問夫子,秦忠湛私自逃學,按照學規,該如何處罰?”

  鄭夫子依舊面色和藹地說道:“私自逃學,確實違規,按律當罰。學院的學規有文罰和武罰兩種,可由學生自由選擇,也可由先生指定。”

  若舒不再答話,只看向忠湛,忠湛見了,低頭向鄭夫子施禮后說道:“若要學生選,忠湛便選武罰。”

  鄭夫子聽了,說了句,“你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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