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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祭掃

  哭過那次之后,回青州的路上,再沒見她流露出半點傷心之意。

  若舒有意開解她的心情,但凡遇到有美食美景的地方,必定會停留些時日,好好鑒賞一番,心滿意足方才離開。

  這樣走走停停,直到重陽登高那天才到達青州。

  婉珍看著青廬高高的院墻,感嘆道:“祖母修這樣高的院墻,是為了防賊么?”

  若舒說道:“也不全是。里面種了荷花,這樣能擋些北風。”婉珍居然被她這樣荒誕的理由給搪塞過去了。“里面還有荷花么?”

  “看運氣,若是近段沒有冷風冷雨,應該還有青色。”若舒答道。

  伏在青廬的亭子里,看著眼前的滿池綠荷,婉珍越發覺得這里勝似天堂。“祖母,我真的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么?”

  若舒說道:“自然。”

  “我以前怎么沒有機會來呢?”婉珍已經被這園中的美景完全吸引了,想著自己以前為何全然沒有想過要隨著祖母來青州看看?

  “好景不怕晚,待會還有青州的美食。”若舒說道。

  兩人就餐時,婉珍問道:“祖母,有酒么?”

  “酒既不能解憂,也不能忘愁,只是徒添頭疼罷了。放不下的,就讓它漸漸淡了吧,來日方長,不急著忘卻。”若舒開解著。

  “祖母,我還有將來么?”婉珍問道。

  “你若想有,它便有。”若舒說道,“今日暫且這樣,我也乏了,你也好好泡泡,明日隨我去綠園祭掃,第一來,你當見見這里的長輩。”

  第二日,一身素服的若舒領著婉珍步行至綠園,因為今年秋天的氣候和暖,不但青廬仍有荷花,綠園的蘭花也依舊開著。經過這些年的恣意生長,蘭草幾乎蔓延了整個路面,一叢叢的綠葉間,有粉色或白色的花朵時不時冒出,有喜歡熱鬧的,便聚在一堆;有喜歡清靜的,自己一朵跑到旁邊開著。

  婉珍小心地避開這些綠色的生靈,看著滿園的各色花草,還未反應過去,就被遍山的菊花給震撼住了。整個人呆在那里,從左到右張望著,猶豫著該不該發問。

  若舒領著她先是給自己的外祖母盧夫人上香磕頭,而后就是若舒的母親肖菁微。“婉珍真是不孝,這么多年竟未來一次。”若舒說道:“有心不怕晚。”起身后轉向蘭姨的墓碑,盧三爺故去后,如愿與她合葬了。他種下的合歡花也已有數丈高,只是過了花季,不見如扇子一般的合歡花。

  再往后,都是青州各位老去的掌柜,若舒輪流給他們上了香。“怪不得你們爭著來這,與外面的紛亂相比,這里便是世外了。”

  婉珍依舊被山坡上滿滿當當風格迥異的菊花吸引了去,不禁有些可惜沒有上去的路徑,供人仔細觀看。“祖母,為何要種上這么多的菊花?”

  若舒解釋道:“外祖母喜蘭,我母親喜菊。”因為婉珍的話,也讓她注目于山坡之上,發現上面的有些顏色,自己也叫不出名字,想來是嫻珂這些年新添的。

  為了和盛琰首尾呼應,蠶食南郡,她與柳宿都不在青州。

  若舒看了眼婉珍,不忍拋下她,自己去后山。從綠園出來后,就領著她,沿著小路走回青廬。

  因為已過重陽,外面荷塘里只剩殘荷,田地里也只剩禾根和幾群水鴨。農舍里炊煙升起,飯香味彌漫開來,“真不明白,京城有什么好的,抬眼只能看到些方寸的天空,連鳥鳴聲都極少見。”見婉珍如此感慨,若舒說道:“各有各的好處吧?總待在一處,難免會膩。所以,就該四處走走,領略了所有的風光之后,才能明白,自己最喜歡哪處。”

  經過嫻珂以前與女衛訓練的小院時,若舒聽到了里面的馬鳴聲,推門進去,守院子的人出來回道:“東家,這里已經改成馬廄了。”

  若舒回頭問婉珍,“可有興趣學騎馬?”

  婉珍猶豫著,“倒是想過,不過總有些怕。”

  若舒輕笑,“去挑挑,看有沒有順眼的。不但要你看它順眼,也得它看你順眼。這樣才能讓你愉快的騎行。”

  婉珍挑了許久,終于在馬夫的建議下,選了一匹最為溫順的小馬,若舒見她興致勃勃,便悄悄退了出去,對婢女說道:“去牽我的馬來。”

  等若舒騎馬來到后山,角宿已經在山下候著她,“東家,猜你今日會來。”

  “你腿不好,何必在這久站。”若舒將韁繩交給同來的馬夫,緩步朝山上走去。

  角宿跟在她的身側,因為腳傷的緣故,走路有些顛簸,“只是有些不靈便,并沒有全廢。”

  “還是四處尋醫吧,若能治好,莫嫌麻煩。”若舒說道。

  “隨緣吧,想起那些死了的,我有什么想不開的。”角宿答道。

  若舒沒再說話,自從忠源借著‘寧王’起事之后,嫻珂便也動了心,與柳宿在青州組建了自己的私兵,暗衛也在所難免地參與其中。數場戰事,暗衛自然折損了人。

  來到杜若遠的墳前,被人精心維護的墳塋依舊如故。“我失信了,答應過每年都來看你,卻落空這么多年。”若舒輕撫過他的墓碑,說不上來心底是感傷還是悲哀。

  “杜郁文在西郡。”若舒剛說完,角宿在一旁接話道:“最新的消息,他好像寧肯流落江湖。”

  若舒啞然,幾乎立刻就想問杜若遠是何想法?

  “性子倔得像牛一樣,幾個人旁敲側擊,慢慢引導,都未能讓他改變主意。”角宿接著說道。

  “想是心有不甘吧。”若舒說道,“重振門楣這件事猶如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難免少了清醒。”

  “他怎么就不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角宿因為與杜若遠的情義,對杜郁文自然以長輩自居,話語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之感。

  “他若執意如此,就讓他先闖蕩幾年吧。”若舒看著杜若遠那三個大字,做出了決定。

  “就怕他一味想著要去尋廢帝。”角宿擔憂地說道。

  “在他跟前都未尋到,遠離了西郡哪里還尋得到,有些路,該讓他走的。”若舒想到被囚禁在西郡,與他近在咫尺廢帝,寬慰著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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