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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好言相向,是不想平白生出嫌隙。”起身后說道:“還有一事,直呼我的名諱,實乃大不敬,你該收斂懂禮才是。”

  若舒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秦道川退到窗前,已無處可退。“你看,旁人投懷送抱,你不是坦然受之了么?”

  “你是旁人么?”秦道川凝眉斂目,脫口而出。

  若舒看著避自己如蛇蝎的秦道川,剛被他這句話暖了下心,又看到了他眼中的淡然,陌生至極。這種眼神,在她熟悉的秦道川那里,是斷然不會看到的。

  凄然一笑,“你其實并不想娶我,只是迫于無奈。”而后退了回去,依舊坐在原處,“其實我們可以攤開來談,都誠懇地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互幫互助,也不一定非要結為夫妻。”

  秦道川覺得自己生平所學竟無一處能在今日派上用場。眼前身著男裝的少女,身份特殊,既不能動武,也講不通道理,更不能棄她于不顧。

  偏偏她還一會一個主意,說話十分跳脫,猜不出到底哪句才是她真實的意圖,看來唯有以不變應萬變,才能抵擋一二。

  “你在意的事,皆不會發生,我不是街面上的登徒浪子,秦家祖訓在,子孫不敢違矣。”他說得極其誠懇,可在若舒聽來,卻仍舊是他無奈才會為之,不帶一絲真情。

  “與賀詩卿相比,我極為平常,但凡有腦子的,都會選她。你該不會想說,你與常人不同,偏偏不喜歡溫柔貌美的,而喜歡我這素未謀面的?”若舒早已習慣如此對秦道川說話,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以手撐著下巴,身體不由自主地朝秦道川靠過去是多么的曖昧。

  秦道川卻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是不是她新的招術,在避與不避之間苦惱猶豫著。他的人生經歷里,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

  依舊是秦道川淡然的眼神刺激了她,若舒驟然坐正身子,好像方才那人并不是她。

  秦道川見此,覺得總算是摸到了些門道,只要自己不動如山,任爾東南西北風。

  若舒眼眸低垂,遮擋住了她眼神中的落寞,“看在——的份上。”說完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包袱,展開鋪在桌面上,里面有數十樣金玉首飾。青州如今尚未由她掌控,大額的銀票她是沒有的。“這些折算成銀兩,應有五千兩,只多不少,你拿去應急吧。”

  秦道川表情十分復雜,看向若舒的眼神充滿了不解。若舒卻沒給他多少思索的時間,“不用多想,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你放心用吧。”

  “誰與你說的?”秦道川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自己說的,只是,你不記得了。”若舒明白,再次相遇,若想秦道川如起死回生那般對待自己,已是不可能了,自己也沒有信心,今日的秦道川會像以往那樣全心全意地呵護寵愛自己。

  秦道川看著突然消沉下來的若舒,眉頭越發緊簇,明明昨日才頭次遇見,她卻字字句句,仿佛認識多年一樣,不斷地挑剔著自己的錯處,又時不時說些自己聽不明白的話。

  若舒卻已經想遠了,秦道川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忠湛。如果自己不嫁給秦道川,就不會有這些兒女。秦道川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不管他會不會戰死沙場,都已與自己無關。

  心心念念,依依不舍的是秦道川,老天爺沒有讓他帶著記憶重生,卻讓自己重新來過,說明老天爺另有深意,自己竟然領悟錯了。

  心隨意動,“秦道川,我們還是退親吧。”

  秦道川忍住糾正她稱呼的沖動,起身,“我派人送你先回店鋪,待我稟明祖母,就送你回青州,盧夫人過世,我本就該去祭奠的。”說完也沒給若舒再開口的機會,推開門,直接交代秦東,而后領著秦西就走了。

  若舒卻坐在那里發起呆來,秦東在門口看了她一眼,怎么也不能將這個蕭索的背影與一個十二歲少女聯系起來,之后默默關上門,依舊守在門口。

  方才一門之隔,兩個人言語間你來我往,盡說些驚世駭俗之辭,他和秦西大氣都不敢出。現在他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等若舒自己開門出來,將手里的小包袱遞向秦東,“交予他,也不必勞他相送。”而后利落地離開,秦東看著手里的小包袱,又望了望若舒的背影,終究沒有失職,跟了上去。

  若舒沿街而行,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猶如現在的秦道川。回到衣帽行,對盧四爺說道:“外祖母新喪,不能在外久留,有勞四爺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回青州。”

  當晚十分奇怪,居然沒夢到秦道川。若舒反倒更加郁悶,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胡亂洗漱之后,頂著一身的潦草去尋盧四爺,“四爺,幫我尋套女裝吧,待會車上舒服些。”說完才發現四爺正恭敬地陪著秦道川飲茶,看她的眼光十分尷尬。

  因為若舒非但未整理睡亂了的頭發,就連腰帶都只系了一個結,整個人——十分的不妥當。

  若舒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混亂,倒是對秦道川不合時宜的出現非常介意。“昨日不是辦妥了么?”

  秦道川努力讓自己忽略她凌亂的頭發和長短不一的衣角,一臉正色地說道:“我已稟過祖母,也已去兵部告過假。今日就與你一同回青州祭拜盧夫人。”言語溫和,與他今日那身天青色的常服倒是極為相襯。

  盧四爺手腳極快,很快就用托盤端了套衣服來,“少東家稍待,已遣人去五爺那里取首飾了,如今天色尚早,不如先用過早飯。”

  秦道川看了眼從窗棱射入的陽光,辰時早過了,依他們所言,一切妥當后,能巳時出發就不錯了。

  等若舒重新裝扮整齊,用過早飯,果然已過巳時。

  十里長亭處,若舒叫停了馬車,默默在長亭里站定,秦道川見狀,蹙著眉,卻還是下了馬步入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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