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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若舒也沒閑著,既然上天要她重活一次,她便好好再活一次。

  沒了秦道川的強迫,她依舊將佳饗會館開了起來,依舊請了盧二爺當掌柜。

  銀樓也是,望著盧二爺和盧三爺異樣的眼光,若舒毫不介意,也不過多解釋,只是按部就班地吩咐著。

  忙忙碌碌,時間過了半年,會館和銀樓都步入了正軌,若舒也終于得以休息。

  秦道川也如前次一樣,去了北地應戰,到時又會大勝而歸,風光無限。只是這次再沒有賀詩卿參和其中,令若舒堵心。

  若舒得空時,常常會獨自一人前往后山,那里自然荒草叢生,既沒有暗衛的駐地,也沒有杜若遠的墳塋。她打算重建一個沒有杜若遠的暗衛,因為他該過上另一種更為幸福的日子。

  借著巡店的幌子,若舒終于來到了杜若遠的家鄉——東郡萊州。此時還沒有蟲災,更沒有比蟲災更可怕的亂民。

  若舒看到杜若遠的時候,他正在家門口獨自算計著樹上的鳥窩。爬到樹上成功掏到鳥蛋后,注意到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娃已經盯了自己好久。利落地滑下樹,大方地上前來問道:“小丫頭,你找誰?”

  若舒看著與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杜若遠,此時的他明亮俊朗,眼中不帶一絲愁緒,十足的少年公子,還是比較頑皮的那種。

  “我找你。”若舒坦然答道。

  “找我,何事?”杜若遠問道。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千萬要記清楚了。蟲災發生時——”若舒說到這,就覺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接著口中一甜,聽到杜若遠一聲驚呼,“你吐血啦!”而后跑得不見蹤影。

  若舒趕緊用絲巾捂住嘴,有些明白為何會如此,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自己剛才說得太直白了。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杜若遠拉扯著一位成年男子跑了過來,“父親,就是她,剛才吐血啦!”

  若舒擦去嘴角的滲血,杜若遠父親與他并不相像,只是身形與他成年之后十分相似。“小丫頭,你一個人么?”雖是被兒子強行拉扯來的,杜若遠父親仍舊關切地問道。

  若舒望著杜若遠依舊牽著父親衣袖的手,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讓他渡過此劫。“我做過一個夢,夢中有他。所以,有些事要與他說。”

  與兒子同齡的少女說著老神在在的話,杜若遠父親微微皺了皺眉,“既如此,你就在這說吧。”

  若舒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我只能與他一個人說。”說完,望著杜若遠,“只走幾步,我不是拐子。”

  這話卻令杜若遠笑了起來,“你要聽么?”若舒接著問道。

  杜若遠松開了抓住父親衣袖的手,“父親,你在這看著我。”

  得到父親的首肯之后,才猶猶豫豫地跟在若舒身后。若舒果真只走了幾步,而后輕聲說道:“我說慢些,你一定記牢。災害來時,什么最重要?”

  杜若遠雖然奇怪,卻還是回答了,“人和財。”

  若舒啞然,這樣的杜若遠確實令他挺意外的。低頭想了一會,決定直白一點,“災害來時,人最重要,記住千萬別螳臂擋車,帶夠糧食,躲到山里。沒什么比家人活著更重要,我說的你記住了么?”

  杜若遠點了點頭,但仍舊狐疑地看著她,“到時你就會明白了,不要妄想救太多人,希望你能逆天改命,我也一樣。”

  說完,朝著他笑了笑,前次那個苦了一世的杜若遠,就該像現在這樣,少不更事地過一輩子。

  望著若舒遠去的馬車,杜若遠扯低父親,忙不疊地將方才聽到的話一字不少地說了出來。“看來她沒有惡意,我們姑且信之吧。”

  交代完杜若遠,若舒坐在馬車上,卻忐忑了起來,為何自己提起賀詩卿多次,都沒有發生這種情況。最后只能安慰自己,那場慘絕人寰的災亂,令東郡十屋九空,自己說得太明白,自然會亂了天道。若舒回頭,已經不見了杜若遠家的宅院,無憂無慮的公子哥,希望自己的提前點醒,能挽救他于水火,至于阻止這場災禍,已不在她能力范圍之內。

  沒了杜若遠跟隨,若舒開始在暗衛成立與否之間猶豫不決,最后決定稍緩一步,畢竟與秦道川坦誠以待之后,銀樓之事也并未瞞著他。未來的日子還長,不必太過心急。

  秦道川興沖沖去組建鏢行之后,再沒來過青州。可是時不時會有信來,將自己的行蹤交代得明明白白。說自己除了宮宴推托不掉,其余但凡有女眷的宴請一律推托了。最后居然還會添上一句,既便是宮宴,他也從不離席,故而自己大可以放心,不必再胡思亂想。

  信的抬頭,他用的是盧氏若舒臺鑒,看慣了被他稱呼為若舒吾妻親覽,倒是略有些不習慣。

  蟲災如約而至,若舒雖然還想再去看看杜若遠,可惜三爺死也不肯讓她再出青州。

  好不容易熬到萊州淪陷,慘狀同前次一般,沒有絲毫改變,若舒更焦心了,她印象里,杜若遠口中的父親是一位樂善好施的武人,如若他聽信了自己的話,必然會竭盡所能地幫助同鄉渡過難關。如今仍舊這樣,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終于盼到九皇子平息了東郡的民亂。若舒就拜托東郡的掌柜前去打聽杜若遠家的情況,在得知他們全家只是散盡了家財,損毀了房屋,一家四口一個不少之后,若舒終于松了口氣。

  她不是圣人,也沒有天大的能耐,只能救些于自己有恩,又被自己虧欠過的人。

  婚期也漸漸接近,秦道川親自到青州迎娶,年近二十方才成親的他,已然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蘭姨領著蘭萱蘭芷她們,謹守禮儀,一路上除了晚上休息,從不肯讓她揭開紅蓋頭。

  若舒不知道,秦道川騎馬走在自己的喜轎前頭,前后皆是望不到盡頭的陪嫁是種什么樣的心境。但拜堂行禮時他走得極慢,生怕自己會跟不上步伐,令若舒十分受用。

  而后洞房,被秦道川挑開蓋頭的那一刻,若舒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欣喜和緊張,這是自己從沒見過的。尤其是喝交杯酒時,他為了將就自己的身高,幾乎俯首稱臣的模樣更令若舒忍俊不禁。

  喜娘為他們結發時,若舒主動扯出同一處的頭發,心中有幾分惋惜,秦道川的頭發是他事先就剪好了的,自己并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剪的,不然,一般無二,豈不更好。

  禮成之后,秦道川出去敬酒,很快就回來了,并未讓她久等。

  沒有外人的干擾,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多了些放肆,雖然初初摟住自己的時候沒有前次那般的炙熱,卻多了些溫柔,若舒知道,她無數次的不甘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真好,真的,一切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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