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著,便準備去內室看那落鳳山仙子的自畫像。
“聽說這落鳳山仙子的自畫像所在之處便是她的修煉居室,在山腹深處。”李莘杰一邊說一邊引路。
“這落鳳山遺址似乎打通了半個落鳳山,這兒是西南朝向的入口,另一個入口是在東北方向的。”連意上下打量著遺府,腦子里搜羅著關于落鳳山的信息。
她的消息所得,大部分是來自粟驕、程碟兒以及一些市井中偶爾聽到的傳聞。
他們從棉白城穿城而過,距離這西南入口近些,若是繞城而走,便是離東北方向的入口近些。
落鳳山很大,但是形態很特別。它不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就是一整塊碩大無比的山脈,山脈形狀仿若一只俯臥的大鳳凰,頭戴翎冠,細頸昂揚。
整個山脈中綠植覆蓋茂盛,從上往下俯視,看上去……普通無比,并沒有特別之處。
這落鳳山仙子的遺府,算不上掏空這整座山脈,行走其間,估摸著三分之一是有了。
而且這下面通道復雜,一間屋子連著一間屋子……
連意三人在里面順著通道走,遇到那岔道,也并不是毫無辦法。
好在這落鳳山仙子是真的有不少人來祭拜,內里房屋的結構圖早就已經流傳出來,即便他們沒有沒有地圖,那掛了自畫像那一間隱隱有香火的味道傳出,是以倒也不難找。
順著氣味進去便是。
一路走來,三人無聲,三人都是外出歷練的老手,到了這種陌生的地方,哪怕看似沒有什么危險,但也是提高警惕的,至少要做到對周圍環境了然于心。
一會兒,連意便摸索了個大概,危險倒是暫時沒看出什么,但這通道太多,各種拐角,連意雖然神識強大,但是若是有人蟄伏,這拐角便是天然的掩護,還是很難發現。
她至今也沒有放下過在棉白城那種心跳漏拍的感覺。
他們剛來眉昆界沒多久,總覺得在不知不覺中,有一種跳入別人坑中的感覺。
偷窺他們的人絕對是敵非友。
很快,三人便到了有自畫像的里間。
一副巨大的自畫像就這么掛在屋子中間,前面擺設了香案,蒲團……
連意一抬頭,便看到畫中有一個黑衣女子,隨意盤坐,但是那一身氣勢盡顯,讓人不敢忽視。
只是,“為何觀她的臉有種模糊不清之感?”看這女子的臉,猶如霧里看花,倒不是說完全看不清,卻似若隱若現?
更甚者,連意甚至覺得她每一次抬頭看她的臉,都有些微的不同。
說不出哪里不同,可就是覺得在變。
“這不愧是大能的手段,只是一副簡單的自畫像,她就有本事把這人的臉都沒法讓人看清楚!”李莘杰感嘆。
這樣的風云人物,這留下的功法和寶貝,該是何等樣子的存在?
難怪即便是法寶殘片,粟家也是諱莫如深?
言柳沒說話,不過自從進了這里間,他整個人放松下來,畢竟也暫時沒有感知到什么危險。
連意皺皺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落鳳山仙子可真是奇怪,畫個自畫像,連臉都看不清,那要這自畫像何用。”
畫像畫像,畫像是留存人的音容笑貌的東西,這臉都看不清,何必要這自畫像?
多此一舉么?
不過李莘杰的話倒是對的,若這自畫像真是落鳳山仙子所作,那么神乎其技。
連意抬頭,又觀察一二,雖說臉看不清楚,可這眼睛每次看來倒是一模一樣。
連意盯著落鳳山仙子的眼睛,又是一皺眉,這眼中狠厲之色盡顯,戾氣十足,看起來就不好招惹的樣子。
這為幾萬年前的大能貌似還是個狠角色。
兩手隨意搭在膝上,其中一手似乎拿著一件法寶,不過是朝內拿的,只能看到個手柄,并不能看出什么。
不過粟家說,他們家得了一件殘破的法寶,是一個鏡狀寶物。想必應該就是圖中之物了。
自畫像旁邊還有一個紅泥印章落款:落鳳。
連意揚揚眉,究竟是這山脈原本就叫落鳳,還是這仙子先叫了落鳳的名字。
“落鳳山仙子究竟何許人?除了這些,沒別的線索?”言柳也問起這個問題。
線索太少,感覺啥也沒有。
李莘杰搖搖頭。
連意沒說話,就一直盯著那自畫像,總覺得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可能會有熟悉感?
但說不上來,也想不通。
三人又查探了一番,也沒發現什么端倪。
李莘杰便提議:“這里面也沒什么特別的東西,不過可見這落鳳山便是這落鳳山仙子的遺府了,那么外面興許有什么線索。”
遺府內沒什么東西,倒是在意料之內,如果有什么有價值的,早就被乙火界本土修士給弄走了。
他們來此,主要也就是要看看還有什么蛛絲馬跡。
三人先是往外走,連意還想去當年程碟兒遇到程小鳳的地方。
那兒的具體位置程碟兒已經告訴她了,靠近東北入口,“不如咱們就從這里轉過去,從東北入口出去。”
既然來了,總要把內里都仔細尋摸一遍。
其他兩人沒什么不答應的。
這往東北入口剛走了沒多久,到了一處很大的屋子,突然拐角處就出現六個黑袍人,一下子就沖了過來。
而且,一聲未吭,就猛攻上來。
那六人都帶著隔絕神識的面罩,而且一來似乎都打算好了。
每兩個人攻一人,很快就把三人分開了。
連意眼睛一凝,果然,他們估計是被人跟蹤了。
難怪她在棉白城有被窺視之感!
只是,為什么會被跟蹤?
他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若是從他們剛進這落鳳山遺府就跟著他們,似乎也不盡然。
因為連意沒有感覺,也沒感應到。
這些人大概率是在他們后面進來的,而且一進來就目的明確,找到了他們。
否則這九拐十八彎的洞府,天然應該就是保護,可是這些人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他們。
而且,若是她沒猜錯此間應該是這洞府中最大的一間。
這兒打起來施展的開,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還有這六個人,分配好了的?
他們三個人,他們就六個人,之前若是不知道他們人數,連意都不信。
一邊想著,韶華劍已經出鞘,雙劍自動分開,分別就和兩個黑袍修士對上了。
那兩人一避讓,手中就各拿出一把黑色巨劍,就迎上韶華。
初初一交手,連意就覺得兩人修為不俗,至少也得是金丹中期修士。
連意眼神凝重了些,看起來似乎很難對付。
韶華遇到那黑色巨劍,似乎有一股極為抵觸的情緒涌上心頭。
韶華自從在啟疊界的罰雷之下煉過以后,就靈昧初生,它們平日里是懵懂而歡喜的,遇到危險的時候,是勇敢和一往無前的,這抵觸之感,連意還第一次感覺。
莫不是這兩把巨劍有什么問題?
可是,連意看了,也沒覺得有問題,用的材料不俗罷了,似乎是千年玄精鐵?
這種材料在他們眉昆界早就沒了。
千年玄鐵,特別重,重到加指甲蓋大小,就能增加千斤重量,而且特別罕見,罕見到別說指甲蓋大小的千年玄鐵,就是頭發絲一般大小的,都找不到。
無上師叔那兒有一本奇物志,講的是天下各種世所罕見的奇物。
連意在賀卓雅那兒見過這本書,里面恰好記錄過千年玄鐵,只是連意未細看,不過掃到的便記住了。
韶華對上這樣的重劍,可能比較吃力,但是怎么會抵觸?
連意手腕輕轉,韶華劍化硬為軟,周身雷力縱橫,一下子就纏繞上了那兩把黑重劍。
一拉一扯,那兩個黑袍人或許沒有料到連意力氣這么大,一下子就被拉到了一處。
韶華一松,將那桎梏的重劍狠狠丟了,一下子纏上了那兩人,與此同時,四五張雷陣網徐徐的就圍上了那兩人。
那兩黑袍人或許是沒想到連意這么難對付,只是被連意以極快的速度被韶華所捆,是在他們意料之外的。
兩人看到那雷陣網飄過來,許是著急了。
之間他們身形一晃,竟然便看到黑色的氣如煙似縷的從他們的身體里逸出。
魔氣?!
果然!
連意眉目一凝,陣旗一晃,便將六個黑袍人和李莘杰、言柳和她自己一起納入了陣中。
言柳和李莘杰一愣,打著打著,怎么人不見了?!
耳邊突然聽到連意的聲音:“這些人身上有魔氣。”之所以把這六人都圍了,是因為防止他們逃跑。
畢竟在眉昆界的時候,邪魔便狡猾無比,明明是必死之地,還能跑路的情況出現過多次。
連意心中已經有些想法,還想問他們,自然不可能放過他們。
而且這是連意的陣法,他們在其中什么情況,連意都了若指掌,也可隨意教訓,哪怕所耗靈氣巨大,但是短時間的圍剿,連意還是能做到的。
至于為什么李莘杰和言柳也會進來,那是因為大家纏斗在一處,連意也分不開他們啊。
不過進來以后,就自然而然的分開了。
連意靈線輕拽,陣旗在原本的位置上的輕輕旋轉,連意手中幾色靈力連翻打出,打在某幾個陣旗之上,陣旗叮叮咚咚發出響聲,似像風鈴輕舞,只是懂陣之人便會發現,原來陣旗玉白的顏色瞬間變色。
連意的舉動看起來輕而易舉,可是陣內,天地變色。
狂風呼嘯,雷聲大作。
黑紅色雷一下一下的從那低低壓著的天空落下,仿若長了眼睛一般,無論那黑袍修士怎么躲,總能被雷劈到。
他們也不在掩藏,那黑色重劍紛紛化成了黑色的魔蛇,在陣中和雷電決斗。
言柳無奈的很,原本還是在山洞之中,這會兒就仿佛被移到了天幕之下,這也就是算了,這么極惡的天氣,即便那雷不打他,可是他也覺得不大舒服啊。
不過,這時候可是關鍵時候,可不能擾了連師妹,一邊想著,便取出一枚符箓,引動,把自己護在其中,靜等師妹把他移出去。
而李莘杰和言柳的司空見慣不同,眼中多的是驚奇和贊嘆。
他終于知道,王涵師弟回來后,醉心于陣法,一直對連意推崇之極是什么情況了。
往日,他聽說過只覺得多有夸張,畢竟連意身手不弱,實力不俗,他也是清術門的天才修士,可是修煉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他覺得,能傳名天下的修士,即便有天才之名,那也需要付出極多的時間和精力。
連意所在的鴻陣涯原本就被傳出叫瘋人涯,其中有一個原因聽說是因為修煉刻苦,只要連意在宗內,鴻陣涯上日日都能看到她練劍打坐的身影。
這樣的努力,合該配有這樣的名聲。
陣法之道,李莘杰不懂,但是陣道之難,乃丹符器陣之最。
確實總有說辭是說連意是陣道天才,可是她才多大年紀,又要修煉,還要學這最難學的陣術,難免顧此失彼,李莘杰覺得再怎么著也有限。
今日一見,他心里突然覺得,有時候,天才中的天才可能真的是存在的。
連意天生就是為陣道而生的。
那六個黑袍人,一下子就慌了神。
實際上,他們并不準備暴露身份,只可惜這雷太過厲害,若是不暴露身份,他們剛剛這命也就丟了去了。
而且,每個黑袍修士都有些心驚,被圍在這稀奇古怪的陣中,同伴消失,對手消失,仿佛天地間只有自己一人,一時間找不到破局之處,心里難免有些慌。
連意此時,整個人倒沒有大動作,她在靜靜的觀察這些黑袍修士。
難怪韶華對那重劍抵觸,那上面有隱含的魔氣,韶華自被那雷力所煉,對那污穢氣息自然嫉惡如仇。
她暫時還不急著殺他們,圍住他們,先問出點什么再說。
她目光一閃,就揪住那個最弱的,此人剛剛在外面被言柳師兄砍了一劍,本來已經受傷了,如今到了這陣中,傷上加傷,應對的非常捉襟見肘。
連意手指輕動,淡綠色的飛刀疾馳而去,宛若花瓣圍著那黑袍修士。
那人瞬間抱著頭,痛苦的打起滾來。
神識之傷,比之肉體,更加痛苦。
連意此時悠悠的開口了:“你們是擬魔?”
那人聽到聲音趕緊應答:“是是是,仙子放了我吧,我只是聽命行事,仙子只要這次放了我,我保證再也不打擾仙子了。”
連意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這些是魔,心里哪里有什么大義?
舍生取義?不存在的。
魔是執念的匯聚,是污穢之物,貪生怕死是魔的本性。
只要給他們的教訓夠狠,誘惑夠大,別說是一起戰斗的伙伴,若是有親生父母,怕是也隨隨便便就出賣了。
至于他保證下次不找她麻煩,更是放屁,而且連意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你要是實話實說,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你,你要是胡說八道,我也不殺你,你看到我這飛刀沒有,就割一割神識,等你變成傻子,我再搜魂也不遲。”
“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撒謊騙我,這兒可不是只有你一個擬魔,你莫要覺得你不說什么,其他魔便不會說什么。”
搜魂是不得不為止的法子,一來搜魂有違天道,二來,原本在臨魔城,抓到邪魔也搜過魂,可是這魔魂之中似乎有禁制,搜魂不僅容易打草驚蛇,還一無所獲。
這擬魔,連意懷疑它們其實跟邪魔差不多,背后都有魔主存在。
所以,她也就是恐嚇恐嚇,傾向于從擬魔嘴里聽到答案。
“仙子,您問,我肯定說,我比他們都聽話,仙子可要把生路留給我。”
聽到連意說要用那淡綠色的飛刀切割他的元神,他就一陣寒顫。
剛剛那宛如萬根鋼針在腦中的感覺實在太恐怖了。
這時候,它哪里還顧得了旁人。
“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們是鑒寶會的吧?剛剛還跟蹤了我們?”
“我也不為難你,你就說說,你是怎么發現我們的,鑒寶會為什么讓你跟蹤我們,有什么意圖,還有為什么要抓程小鳳。”
說是不為難,一個綠藤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將那擬魔懸空倒掛,那淡綠色的飛刀在它眼面前威脅的飛來飛去,似乎下一瞬,不僅要割它的神識,還能把它的肉輕而易舉的割下來,再不然就是那丹田,怕是不保……
“仙子不要沖動,我說我說。”那擬魔的聲音就變了調。
他要說話的時候,連意提前就先把李莘杰和言柳弄了過來。
畢竟鑒寶會和魔若是有關系,那可不是小事。
既然李莘杰和言柳都來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一個人擔著。
那擬魔可不知道這些,他為了少受點苦,可謂是竹筒倒豆子。
說的人說的輕巧,可是聽的人可就臉色不大好了。
用同樣的法子,連意幾人又問了其他五個,結果大同小異。
見也問不出其他,連意手中一彈,六道靈光就沖進陣中,是六朵食人花,將那六個魔物一口全都吞了。
而那六柄重劍,以及那六個擬魔身上的東西,也被連意封印了。
撤了陣法和高階靈石,連意皺眉看看言柳和李莘杰,“咱們把事情捋一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