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意也說不清,事情怎么變成了這樣!
仿佛在短短時間內,由軟骨草造成的傷害事件突然就在眉昆界瘋狂的蔓延開來。
自連意從乙火界歸來之初,軟骨草一事也就是各宗門高層修士知道,討論,就算對煥法閣討伐,那也并沒有放到明面上來。
如今這軟骨草之事,眉昆界怕是連還沒煉氣入體的小兒都知道了。
甚至到了人人聞軟骨草色變的地步。
非是大家膽小,此草可不論你是手無寸鐵的凡夫,還是人上之人的化神修士,一沾即廢,無藥可醫,而且防不勝防!
誰能不怕?!
若是立時死了,也就罷了!
修士們自有自己的驕傲和氣性,速速死去,起碼還能保住尊嚴。
可是,軟骨草不同,它不會讓人死,它會讓人的骨頭一寸寸軟爛,和血肉融合在一處,逐漸變成沒有骨頭的人。
到最后,連自盡許是都是奢望!
這如何不讓人膽寒,辛苦修為化為泡影不說,竟然連當個正常人都成了遙不可及之事?!
若是只是凌霄宗發生這樣的禍事,大家面上可能不表現什么,可事實上,背地里,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暗自看熱鬧的也有。
沒準還會在背后說一句,凌霄宗勢力太大。
眉昆界有四大一流宗門,但誰人不知,凌霄已經是其中名副其實的第一了!
肯定是得罪人了唄、或者仗著勢大,做了什么事,引的別人討伐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事情沒有落在自己身上,都可以冠冕堂皇,評頭論足。
可是,落在自己身上呢?就開始慌了神!
這才是真正的切膚之痛。
此事遠遠不是私仇那么簡單。
第一件震驚眉昆界的軟骨草投毒事件便是從凌霄宗蒼穹山分舵開始的。
宛如一滴沸水滴入滾滾的熱油鍋中。
那四濺的油花炸的到處都是,竟然除了煥法閣無一可以幸免。
凌霄宗蒼穹山分舵出事十五日后,成玄派的一處分舵出事,再十日后,是清術門的,再后面就輪到散修聯盟之下的一處分部……
由一流宗門開始,往二流宗門去,然后是三流宗門,然后是哪些不入流的小宗門。
速度越來越快,范圍越來越廣……
越來越多的勢力和修士卷入其中,逐漸席卷眉昆界。
當真是“雨露均沾”,公平的很!
蒼穹山分舵之中,臨法掌門還坐鎮在此,言柳已經回去了,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凌霄宗掌門人。
此次事件,堪稱范圍之大,影響之廣,臨法掌門在事情未有眉目之時,他不能離開,可是宗內不能沒有一個掌事人,便讓言柳先回去了。
軟骨草之事發生的越來越多,如今整個眉昆界都已經鬧騰起來了。
本來這些日子,臨法也不得閑,已經往返于分舵和宗門之間。
他再待在分舵也沒多久了,各宗門掌門,還有各方勢力都要聚在一處,商討對策,尋找兇手去了。
而分舵之事,至今沒有找到兇手。
當然,也不止臨法掌門沒找到兇手,其他門派,也沒找到。
事情做的太滴水不漏了。
既然沒有實質的證據指向,那么原本有過前科的,又在此次這么大的事情中,唯一沒有受到利益損害的煥法閣便首當其沖,是有最大嫌疑的。
一時間,煥法閣哪里還僅僅是眾矢之的,簡直變成了喪家之犬。
宗門倒是顧及臉面,沒有異動。
可是,聽到事情的宗門修士,可是沒那么好脾氣了。
煥法閣修士遭大罪了。
在外面游歷的煥法閣修士仿佛一夕之間,就成了部修士的公敵。
死傷慘重,不計其數。
煥法閣的修士不得不躲回宗門的躲回宗門,隱姓埋名的隱姓埋名……
眉昆界突然就亂了起來。
此時的凌霄宗蒼穹山分舵議事大廳中,臨法掌門一臉陰沉的坐在主位,下首陪同的是連意。
對面便是這次事件最大的嫌疑人煥法閣的如喙掌門。
若說,臨法掌門臉色只是陰沉,如喙掌門的臉色可以用鐵青、灰白相交雜來形容了。
一時間,議事廳中,三人都沒有言語,氣氛凝滯的難以言喻。
最后,還是如喙掌門打破了這份凝滯。
“臨法掌門,老夫此次來,當真是沒有辦法了,特來請求臨法掌門看在咱們兩宗門同氣連枝的份上,能夠幫煥法閣一次,老夫承諾,若是這次煥法閣能度過危機,煥法閣此后都以凌霄宗為尊。”
說著這些話,如喙掌門又有些有信心起來。
在他看來,這樣的條件,絕沒有人能夠拒絕。
身為四大一流宗門,誰不想當老大,煥法閣愿意俯首稱臣,凌霄宗不用耗費一兵一卒,不用再博弈,穩賺不賠。
雖然不甘心,可是如今此一時彼一時,最近煥法閣損失慘重,他也沒辦法,只能放下架子來求助了。
如喙掌門篤定臨法掌門會答應,他已經在考慮,在想好條件的基礎上,能不能再加點什么。
比如加個限制,在他任期之內,煥法閣俯首。
至于未來……此一時彼一時不是嗎?
臨法只是抬抬眼:“如喙掌門今日定要見本座,只是想說這些?”
“若是如此,恕凌霄宗幫不上這個忙,如今多事之秋,凌霄宗尚且自顧不暇,再不能行有余力了。如喙掌門若是著急,還請另請高明吧。”
說著,當真站起身來:“連意,替本座送送如喙掌門。”
連意也站起身,逸逸然手一抬:“如喙掌門,請!”
如喙臉色一凝,像是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你……你們!”
下一瞬,他許是突然想明白,除了凌霄宗,許是沒有人再能幫他了。
他臉色變幻莫測,半晌,他坐在那兒沒動,卻軟了口氣:“臨法掌門,連意真君,老夫覺得,咱們還可以再談談!”
一邊說,他也顧不得拿喬,便徑自往下說。
似乎,開了這口,下面的話倒是好說了一些。
“凌霄宗發生這樣的禍事,老夫深表痛心,但此事,當真是與我煥法閣無關!”
“不僅是凌霄宗這事不是我們干的,便是其他宗門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我們煥法閣所為。”
“凌霄宗若是能幫煥法閣澄清一下此事,老夫和煥法閣諸位弟子都感激不盡。”
凌霄宗是一流宗門,又在這次軟骨草事件之中,是第一個受害者,若是凌霄宗能站出來,澄清此事,那煥法閣便能夠擺脫大部分嫌疑。
畢竟眉昆界實際上的第一大勢力都幫忙澄清了,也就是說是凌霄宗幫煥法閣作保了!
至于人心惶惶,其他修士心中有沒有微詞,也只能放在心中。
煥法閣的名聲差便更差吧,他們也顧不得了!
只要這事能夠撇開,他煥法閣即便需要對凌霄宗面前俯首稱臣,實力大損,可是明面上,他還是一流宗門。
如喙深知此事嚴重,若當真三人成虎,把這罪栽在煥法閣頭上,那煥法閣自此萬劫不復,估計會在眉昆界除名吧!
但這事,如喙掌門覺得自己當真是冤枉的。
見臨法掌門和連意依然沒有表示。
如喙掌門有點著急,他看向連意道:“當年,在乙火界那一次,芙蕖等人居然敢用這樣的禁藥做出害人之事,老夫在此向連意真君道歉,他們做出這等有辱門風之事,老夫已經做主將他們逐出宗門。”
連意嗤笑一聲,這煥法閣有意思透了。
如喙的言下之意便是,芙蕖幾人向連意使了這軟骨草,那是他們自己豬油蒙了心了,和宗門無關,而且煥法閣也對他們做出懲罰了,并沒有推卸責任!
只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死人身上,是算準了死無對證,任他們說了是嗎?
且不說軟骨草這種東西,不可能是芙蕖那幾個小輩能拿到的,就說這事是真的,做下這樣的錯事,她連意身為“苦主”就一定要原諒?
退一萬步說,哪怕她腦子壞了,不介懷這事,和今日之事又有何相干?
莫不是如喙還以為今日掌門師叔不同意幫忙,是她連意在背后對當年之事懷恨在心所以挑唆的?
想通了這一點,連意連冷笑都笑不出來。
簡直哭笑不得。
如喙以為所有人都跟他煥法閣的人一樣!
她連意是公私不分,喜歡公報私仇的小人。
臨法掌門是一個是非不分,耳根子軟且毫無立場之人!
連意瞥了掌門師叔一眼,毫不意外,那臉更黑了。
臨法掌門拿起桌邊的茶蠱,灌了一口茶,壓下心里的火氣。
他快要忙死了,沒空在這和如喙扯皮,他只想問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便打發他離開。
“如喙掌門,本座想請問你,何以證明這些事情不是你們煥法閣做的。”
“本座也不是今年一年和你們打交道了,啟松那老兒是為什么逃跑的,如喙掌門應該比本座還清楚吧?!”
如喙連連擺手,“那啟松這樣的逆賊,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夫哪里知道,直到他逃跑,老夫才知道他居然在自己的洞府種了這種東西!”
“自他逃跑,啟松也被煥法閣除名了,自此,他做什么,與我們煥法閣無關。”
連意也在喝茶,聞言,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如喙掌門果然在不停的刷新她對無恥這個詞的認知下限。
還有這樣的操作。
原來只要宗門弟子做錯了事,就可以逐出宗門,然后宗門便無辜了嗎?
這是另一層面的“棄車保帥”不成?!
臨法也被噎了一下,這種人居然跟他同為四大一流大宗門掌門,簡直拉低了他的水準!
罷了,事實公道,對錯與否可也不是憑借如喙一張嘴想怎么說就怎么說的。
“啟松這事你不知道?那啟松身邊那群人,是什么來歷,如喙掌門難道也不知道?”
“那些人可是堂而皇之的在煥法閣晃蕩,還穿著煥法閣的法衣呢!”
如喙咬咬牙:“……那些人是啟松那逆賊從外面帶回來的,老夫本著對宗門元嬰修士的敬重,沒有細查,等到他失蹤,才發現那群人……是幫他種軟骨草的!”
“只是等到老夫想抓住他們詢問,這些人已經借故離開宗門了!”
那些人離開宗門為真,但如喙絕不可能不知道。
臨法面不改色,道:“哦?本座前幾日倒是抓到兩名,其中一人,眼睛長得有些倒三角,鼻子有些高,還有一人脖子有些長,但肩膀卻不太寬……”
一邊說著,臨法掌門便點了一點茶水,臨空一點,那兩人的肖像便浮現在三人面前。
如喙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臨法手一握,那肖像便消失了,他目光沉沉看著如喙:“如喙,你該知道,本座已經抓了兩人,你可以猜猜,除了他們兩人,我還有沒有抓到其他人。”
“或者,你也可以猜猜,本座是否知道些什么!”
“容本座提醒你一句,本座今日之所以還愿意在這兒見你,一則,是因為你我二人都是掌門,你有資格與本座在此談這件事。”
“二則,此事你若不把事情的細節說清楚,本座自也是有法子知道的,最多是多花點功夫罷了,可是幫忙的事,便免談了。”
他元嬰后期的氣勢一放,仿佛沒看到如喙越來越青灰的臉:“你可要考慮清楚,你失去了今天的機會,本座可以向你保證,凌霄宗必會遷怒煥法閣,在百年之內,必滅了煥法閣替我宗門受到傷害的弟子報仇!”
此話擲地有聲!
連意聽的心潮澎湃!
囂張嗎?連意不覺得!
他們凌霄宗泱泱大派,弟子那么多,若是不能替弟子出頭,那這樣的門派不值得依附!
連意是知道一些內里情況的!
凌霄宗分舵這件事,確實找不到實質證據是煥法閣做的。
甚至,那些被懷疑是從天塹那一邊過來的人居然在密閣的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了!
可是,這有什么關系,煥法閣即便這一次被什么人做了陷阱,陷害了。
但軟骨草確實一開始是從他們宗門發現的,那些天塹另一邊的人也是他們包庇的。
他們絕不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