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可:“……什……什么?”剛剛不是還說,城中危險,她要走一步看一步嗎?
怎么就要進城了?
怎么這么不按牌理出牌啊?
連意吐掉叼著的野草,順手插在了那地縫之中的淤泥里,她拍拍手上的土:
“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不是說了么?燈下黑啊,他們絕不會想到,這個時候,我還敢進城。”
“要我說,除了城門口,和我們原本住的那宅子會被人重點監視。”
嗯,其實還有那四林思箬那兒。
“城中現在應該是最松懈的,這簡直是天助我也。”
天助她也?成可不覺得,在他看來,簡直危機重重。
“那城才多大點兒,前輩你但凡在那兒搞出點兒動靜來,那就是被圍剿的份兒。”
成可不同意,這事太冒險了。
連意卻是平和,還不忘拍拍成可:“安啦安啦,我逃跑的本事,你今日不是看見了,再說,那幾個使者,你不是跟我說了,二級使者宗里沒幾個,最高修為也就是元嬰修士,而且只有一個。”
“不就是你前兩日遇到的那個卜梟?”
“他是元嬰修士,我也是元嬰修士,我和他比差什么了?我還當真怕他不成?”
連意心說,幸好沒有告訴成可,她這次進城就是去找那卜梟的。
確切的說是找卜梟住的地方。
連意也是在這地縫中藏著,將前事回想了一遍,才想到一個疑點。
若是按照她之前的猜想,四林思箬不過是個祭品,那她雖然重要,但不過是個“物品”般的東西,真正重要的,能有連意想找的線索的該是那個可以操縱物品的人。
那這個人,也很好找啊。
便是那個能代表揚魔宗的人啊。
這個人不就是暗自來監視四林思箬的人么。
四林思箬在這吉晶島上,由于此島特殊的位置。
所以來監視她的,必然也是個重要人物。
卜梟身為二級使者,算得上揚魔宗極重要的人物了。
她之前眼睛都盯在四林思箬身上,倒忽略了隱藏在暗處的卜梟。
要想最快找到線索,就得去找卜梟,他那住處,沒準就有她想要的東西。
想到就做是連意慣常的作風,她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實力,覺得能成功逃脫的幾率超過三成。
于連意而言,已經足夠她拍板做這事了。
是以,她這次是準備直接殺個回馬槍,就殺進卜梟的住處的。
她已經好生盤問過成可,結合那一日外出探訪之時,這吉晶島上的魔修都住在哪兒,她心中門兒清。
想到成可所說的地方,那卜梟住的地方還真不起眼。
就在她和成可暫住的那個城中。那宅子很普通,甚至有些老舊。
和周圍的島民居住的屋舍沒什么兩樣。
一個揚魔宗僅次于宗主、副宗主、護法和那數的過來的一級使者的二級使者,住這樣的屋子,不覺得違和嗎?
他這么做,連意能想到的就是掩飾和偽裝咯。
根據連意的經驗,那宅子里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驚天秘密。
這吉晶島這么特殊,加上那特殊的宅子,連意光是一想,心里就撲通、撲通狂跳。
七星殺陣最重要的陣眼就在天樞星的位置。
套用在七星顛倒陰陽陣上,可不就是在這里。
連意眼眸一垂,蓋住那一抹激動。面上表情紋絲不動。
就怕被成可發現什么端倪。
她要是如實相告,怕是面前這位謹朱兄弟能暈過去。
哎,這人啊,前世今生的,這古板端方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啊?
真是與她太不投契了。
連意越是如此輕描淡寫,成可越是臉色大變。
什么元嬰修士和元嬰修士一樣。邪魔的手段千千萬萬,連意便是修為卓越,可是道門修士的花樣哪兒有邪魔那么多?
就是和正統的魔修比,那也是比不上的。
聽說道門修為有諸多禁忌,什么修心啦,不能隨便殺人啦。
魔修可不在乎這些。
當下,他只覺得眉心突突的跳,拉著連意又是一陣苦口婆心。
什么不要小瞧揚魔宗啦,什么揚魔宗的那些心腹使者手上都有幾個要人命的手段,什么這個卜梟他知道,是副宗主魔哧的心腹,在宗里橫行霸道,無人能掠鋒芒。
巴拉巴拉,成可嘴巴都說干了。
那靜靜聽他說話的人兒,眼神卻越來越亮。
在這光線不好的地縫中,都在熠熠閃光。
“前輩……你……有什么想法?”倒是說出來啊,這樣一臉的感興趣,他看的心跳都失衡了。
“啊?原來卜梟是魔哧的心腹啊,你怎么不早說。”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把卜梟拿下,她沒準也不用去找那勞神子的七號了。
這些鬼女王都不是好惹的,雖說陣法還學的不到家,可是神識強度似乎都不弱,確實超越了她們目前修為的。
修為差不多,神識強度也不能壓服這些鬼女王,連意挺不爽的。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迷幻異能在這些人身上無用。
她唯一的法子就是抓住七號,然后搜魂。
對付吉晶島上的魔修,也是這法子。
如今許是找到卜梟一人,就能解決連意所有的疑惑,等于事半功倍。
連意自然對那卜梟勢在必得了。
成可終于緩過神來:“你不會要去找卜梟吧?”他聲音都變調了。
連意朝他眨眨眼,一臉的無辜反問:“我怎么會做這樣的事?”她當然能。
成可擦了擦腦門上一瞬間激出的汗,松了口氣,只以為連意只是好奇。
他心里覺得連意雖然行事莫測了些,但肯定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做這個明顯屬于以卵擊石的事。
那卜梟周圍光是金丹修士,明里暗里就不知道圍了多少,若是這么好拿下,看不慣卜梟的人多了,卜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這一來一回的,話題就歪了,到最后,等連意休息夠了,站起身,他都有些沒回過神來。
連意擺擺手,沒沒再給成可說話的機會,毫不留情的走了。
留下成可在那暗無天日的石縫中,著急心焦。
此時成可眼中的聰明人連意,已經到了城門口了。
她依然一副良民的模樣,挎著個菜籃子,梳著兩條麻花辮,和其他的島民一起,光明正大的進城來了。
在城門口的時候,連意明顯感覺到了幾道威壓掃過。
連意恍若未聞,她的斂息術,出去的時候既然能騙過這一群魔修,進來自然不會出任何岔子。
順利進城的連意,看了看四周,那一日的爆炸,并未傷及什么,普通的百姓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也算回過味來,也沒有什么損失。
這不,一兩日的功夫,陸陸續續,大家伙兒又回來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倒是恢復了些往日的場景。
連意這樣子拎著菜籃子的小姑娘,并不少,周邊村子里的,為了貼補家用,進城賣菜的多了去了。
連意也不急,拿著菜籃子就在街邊的一處角落位置賣起菜來。
如今這青天白日的,不是行事的好時候,自然夜黑風高才是良時。
她假意賣菜,眼睛可沒閑著。
那暗地里神識來回探測的情況,她可是注意著呢。
正在發呆,突然有一個人聲傳來:“姑娘,你這個賣的是什么菜,可真水靈啊?”
連意一愣,看到面前的老婆婆,來人衣著水平不錯,看起來便是島中尋常人家早起買菜來了。
連意:“……這個啊?這個叫……芽菜,是之前我家有人出海,從其他地方得了種子,回來種的,味道特別好,婆婆要嘗嘗么?”
失策了,連意沒想到真有人來買菜,她就是做個樣子,這菜那是從她儲物袋中隨便拿出來的,實則是一種靈菜,被她施了封印術,倒是看不出來什么靈氣。
還是她爹娘給她常備讓她平日下面條什么的做配菜用的。
“哦?這怎么賣的?”老婆婆看起來很有興趣,她家兒子、媳婦還有小孫子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撞邪了,身子都不太好了。
又加上這兩天城里出了那么大的亂子,大家嚇得不行。
難得看到這么水靈的菜,她想買回去給家中孩子們嘗嘗鮮。
連意:“……您就給十文一斤吧?”
若是她爹知道她將他給備的十塊靈石也買不著一盤的愛心靈菜這么賤賣了,他一定會生氣的。
連意背地里吐吐舌頭,罷了,事急從權,他不會知道的。
這吉晶島這么窮,十文錢已經算不低了。
老人家似乎在盤算自己的銀錢,末了,狠狠心:“你這一籃子有多少啊,我瞧著也就五六斤,我給你五十文,都買了行不?”
家中還有昨日買的豬板油,今日準備熬出油來,恰好這菜多,拿油梭子和這些菜混起來,可以包不少餃子呢。
連意瞥了瞥那籃子,這老婆婆可真夠得寸進尺的,這哪里就是五斤?明明有七斤,她這等于白送。
這些個靈菜靈氣溫和,對普通人好處可大了,談不上延年益壽,至少能讓人補氣補血補身體還是能做到的。
比吃根百年人參都要得勁!
那百年人參多少銀子?她這菜多少銀子?哼!
“小姑娘,你看我這一次性買走了,你也好早點回去不是?”
她并不想早走,她還要等晚上呢。
“這日頭越發大了,我瞧你小臉紅潤潤的,再這么曬,就要變黑,可就不漂亮了。”
她是修士,不怕曬黑!
再說她有藤妖血脈,最喜歡太陽了,從老祖宗那兒繼承的光靈還能給她增加靈氣。
“你是哪個族中的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呢,我告訴你哈,前幾日咱們這出大事了,你瞅瞅街上,人還不多,大家還沒緩過神來,我要不買走,沒準你這菜就剩下了,到時候豈不是損失。”
她知道啊,知道的比她還清楚。
再說,賣不掉她就自己吃唄,她也沒打算賣。
一抬頭,正想想個法子拒絕了,她想好了,要不就賣給她五斤,絕不多賣,可是她突然察覺到這老婆婆身上一絲極淡極淡的煞氣?
連意眉頭一蹙,煞氣?哪來的?一個普通人,身上哪來煞氣。
這煞氣極淡,像是從什么地方沾惹到的,連意如此敏銳,也這么久才察覺到一丁點兒。
連意心思電轉,眼睛一轉,便是笑了。
她笑的有些怯怯的,一雙靈動的眼睛還四處看了看:“這樣啊,婆婆,那行吧,我就賣給你了,原來這城中出事了?是什么事?難怪我瞅著大家臉色都不太好呢。”
那婆婆滿意極了,見連意爽快,她倒是也熱情起來,卻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亂打聽,這些事兒知道的太多對你不好,早點賣完菜早點家去吧。別在城里亂轉了。”
見面前的小姑娘乖乖的點頭,很乖巧的樣子,老婆婆陰霾滿布的心中難得劃過一絲溫暖,她摸摸連意的頭:“乖。”
這孩子也就十來歲,瞧著穿的也不好,大家的日子都過得不好,誰還不是在這世上熬著呢?
連意垂下眼眸,聲音也熱切:“婆婆,我給你把菜送回去吧?這籃子還挺重的,我瞅你手上還有別的,怕是不好拿。”
老婆婆聞言,很感激:“啊?也好也好,多謝姑娘,真是好孩子。”
想到自己占這么個好孩子便宜,她又有些過意不去,扣扣索索的從荷包里又摸出五個銅板:“勞煩你了,孩子,剩下的就給你買花戴。”
連意笑著接過,嘴甜如蜜:“謝謝婆婆,謝謝婆婆,您真好。”
一邊說,一邊提著籃子就跟著那老婆婆。
越走,連意心中便覺得,這一下可能走對了。
這條路,分明是去卜梟住的宅子的路啊。
她掃了一眼這會子和她相談甚歡的老婆婆,笑問:“婆婆,你們春松一族,都住在這一片?”
“城里可真好啊,看起來熱鬧,也不像我們白昂族,可沒有這城中熱鬧。”
沒錯,連意偽裝自己是白昂族的了,誰讓她最熟的就是這個族呢。
老婆婆撇撇嘴:“好什么?你年紀小,哪里知道?”
“城里什么都要銀子,咱們連個地都沒有,要交糧食只能折算成銀子?再說,我家宅子倒是大,可是家宅不寧的,還不如一家好端端住在一起,哪怕茅草屋呢,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