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端著紅豆羹和冰鎮梅子水的丫頭一進來就看到初九正在干嘔,剛要上前伺候,卻被公子擺擺手,接過她手里的托盤又把門關上了。
石云清輕輕拍著臘月的后背,看著她干嘔著卻沒有吐出半點東西來,心越來越沉,臉色越來越冷……
但他這冰冷的神色,在臘月抬頭的一霎那就已經適時收了回去,關切的扶她坐好,將紅豆羹親手端給她,“好好的怎么會干嘔起來了?”
臘月漱了個口,拍著胸脯深呼吸幾下,這才歉意的笑笑,“抱歉,我就是這么個毛病,一旦繡花或者縫衣服時間久了,就要這么干嘔惡心一會的。”
原來如此,石云清心下稍安,指指她面前的紅豆羹,“嘗嘗。”說著端起自己梅子糖水舀了一勺送進嘴里。
涼涼的冰塊糖水酸酸微甜的刺激著口腔,一路滑進喉管涼入肺腑,真是無比舒暢。
他這一口享受的糖水才剛下咽,臘月只喝了一口紅豆羹就捂著嘴又泛起了惡心,她生怕打擾到石云清,強自忍著擺手道,“這紅豆羹里白牡丹放的多了,這股子味道有點沖,算了我不吃了。”
這紅豆羹都是嚴格按照臘月吩咐的劑量放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沖了。石云清不動聲色的拉過那碗羹嘗了一口,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樣,不是羹的問題。
他溫聲一笑,推過自己的梅子水給臘月,“那便不喝了,嘗嘗這個,我平時不愛放許多糖,你要是覺得可口,我再讓他們給你添點糖來。”
臘月本想拒絕的,可聞到梅子水酸酸的味道,突然一陣舒服,嘴里都要流出口水來了,于是就沒有拒絕,道了聲謝,抿了一小口。
誰知一吃竟然十分爽口,“好喝!”她干脆放下了勺子,直接端著碗一口氣干了,喝完還意猶未盡的舔著唇角,“想不到梅子糖水這么好喝,我以后都不要紅豆羹了。”
石云清卻笑不出來,他已經有七分把握,臘月是懷孕了。
“初九,”石云清想了想還是沒有提醒她,他想再找機會確定下,不如明天就把給母親請平安脈的大夫請來看看好了。
“怎么了?”臘月順著胸口,不解的看他喊了自己一聲又沒下文了。
“沒事,府中不缺梅子糖水,你想要就讓丫頭們給你做來喝。”
又說了幾句話石云清告辭離去。
望著那高高的界墻,石云清沉默了良久還是沒有把皇宮內的事告訴父親。他今天很累,潘大人去投誠,紫玉的死,臘月的懷孕,一天內發生了太多事,他只想好好睡個覺休息下,然后再應對接下來不知道會怎么變幻的時局。
北燕自從臘月被藍夢劫走后就開始了無休無止的征戰。藍夢幾次派人前來說和,試圖說明臘月沒死,而是被不知道哪里的勢力給半路劫走了。戴雪雖然于臘月只有過一夜的肌膚之親,可是那具尸體的身量胖瘦卻和臘月一般無二,雖然已經被亂刀砍的看不到面目了,可是藍夢又交不出能讓人信服的證據來,于是戴雪便一心認定了藍夢是怕自己與他拼命,有心躲避兩國戰事,這才故意欺騙自己的。
仇人的話他如何肯信一個字,因此幾次三番的斬殺了來使,只是狠命的攻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和北燕發生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場爭戰,有時候一天甚至三次突襲。搞得北燕不甚其擾乏累無比。
藍夢更是深深后悔當初劫走了臘月,有生以來最后悔的莫過此事。問計金指的時候,他又搖頭嘆息,說什么“洺州本就是歷來重犯流放的地方,竇家坤起家于此,骨子里就是個亡命之徒講的是個江湖義氣,若想對戴雪和他用離間計根本無用,他們都是生死過命的交情,不然當初我和云清也不會拼命想要圍剿戴雪了。”
藍夢知道他說的有理,看著桌子上木盒子里,第四次被送回的使者的頭顱,氣憤的一拍桌子,“這戴雪數番斬殺我們使者,著實可恨!都是臘月半路被人劫走惹的禍!金指,你看他們給你演練了好多次那晚三個人的功夫路數了,還沒看出來路嗎?”
金指聞言垂眸,然后合掌搖頭,“委實看不出來。”
“會不會是石云清?”藍夢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這么懷疑了。
“不是,”金指這句話倒是答的斬釘截鐵的,“且不說金陵離著我們千里之遙,來回路上送信來不及,就是來得及,金陵如今幾方勢力微妙,都在等著伏朝皇帝一旦有個什么閃失好搶占先機呢,并不會分出心思來管這么偏遠的北方邊陲之地。”
這話也有道理,可石云清對臘月不是極為喜歡嗎?
“說不定石云清為了美人真就分了這個心思呢,咱們劫持臘月不也是為的能同時轄治戴雪和石云清嗎?”
金指抬頭一笑,“云清為人,不說我,就是公主也該十分了解,你看他是那種會為了紅顏甘心入計的人嗎?”
藍夢就想到了自己那遠在金陵的妹妹送來的無數消息:石云清根本就是個沒心的人,對美色看似沉迷,實則無比清醒,天下間估計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甘愿以身犯險。
紫玉都陪了他那么多年了,連她都這么說,那就是沒有可能了。
正在這時,衛兵又來報,“殿下,不好了!那洺州戴雪又帶了千多人來沖我營寨!”
這都不知道是多少回了,隔三岔五趁他們懈怠的時候就半夜來搗個亂,卻又不肯戀戰,等他們要去迎戰的時候,戴雪帶領的人馬又會一溜煙跑回了洺州城緊閉城門不出。
他們占了地利,洺州城也不是說進就能進去的,可自己卻是扎營的,總被這人騷擾,搞得大家疲憊不堪。
藍夢煩躁怒道,“不用理會,他們總是這般,也不肯戰,虛晃一槍就跑,隨便他們吧,叫大家守好崗位不用管他們!”
剛送走這個,緊跟著又進來個密探,神色凝重的遞上一封信,藍夢只看了幾行字已經眼前一黑,扶著桌角良久才站住。
金指擔心的扶著她,“怎么了”
紫玉是公主的事,從始至終金指都不知道,藍夢咬咬牙把信折好塞入袖中對他搖搖頭,“只是太累了。”
營帳外親兵進來一把跪倒,“殿下,今夜那戴雪沒有虛晃一槍就走,此時正在與我們兀圖骨將軍交鋒。”
“欺人太甚!”藍夢一捶桌子,“取我披掛,我們去會會這個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