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花果斷搖頭,面無表情看他,“你餓不餓,想不想有人請你吃飯?”
“你要請我吃飯?”姜斷登時來了勁,笑得一臉雞賊,“你是哪家的小姑娘,隨隨便便請人吃飯,小心被我拐去賣了喲。”
田家有聽得皺眉,不著痕跡往許三花靠了一點,不明白姑娘是如何認識這個吊兒郎當的小賊的。
這人是有點蔫壞蔫壞的,能一月里連偷四家為富不仁的大戶將錢銀都撒在貧窮人家的院里,還扒光了貪官的褲子綁了他在雪地里凍鳥。
但他劫富濟貧,做不出來這等拐了良家婦女去賣了的事。
許三花笑了笑,“吃飯嗎?要吃就跟我走。”
說罷,她轉身便走,田家有和黑妞自是立馬跟上。
姜斷愣了愣,饒有興趣的聳了聳鼻子,大步跟了上去。
臨近午時,正值飯點,南城正街一條熱鬧得緊,從中橋路一直到西虹巷,一排排的大酒樓、小酒館、食肆,大開中門,迎客進門,是家家生意都開始旺起來,什么樣的人,自有什么樣的地方去吃。
一條道的馬車是絡繹不絕,紛至沓來。
這其中,唯以廣南街這一條人最多,這條街上,有百年老字號,也有開了十幾年生意一直很旺的桃壽居,也有后起之秀壓了桃壽居一大籌的天然居。
天然居廣開四扇大窗,臨八間,高三層,雕梁畫棟,飛瓦橫宇,端的是宏偉大氣。
進進出出的皆是身著綾羅綢緞的氣派人,就是門口的馬車,停了又來,就沒有斷歇過。
這樣的所在,只叫普通人一望便心生卻意。
但此刻,姜斷大步跟著許三花,見她腳步不停地直直往天然居去,不由心中驚愕。
這小姑娘也就是普通的一身新棉衣裳罷了,竟要請他吃天然居的飯?
她知道天然居是什么地方嗎?
這天然居如今在府城里可火得很,聽說隨隨便便點幾個菜也至少要幾兩銀子的,若是一桌,再來個包廂,一頓飯,起碼上百兩!
這里的飯可不是好請的。
愣神間,已經跟著許三花三人上了臺階,門內有伙計笑臉迎了出來,“幾位客官里邊請!”
“咱們天然居樓上的包廂都是要提前預訂的,客官可有預訂?若沒有,客官四位是吧?就坐丙字號靠窗那桌可好?”
伙計拾掇的干干凈凈的,態度熱情,讓人覺得渾身舒泰。
“沒有預訂,就坐你說的丙字號靠窗那桌好了。”許三花嘴里應著,一邊打量大堂的環境。
八開的大堂足夠寬敞恢宏,進門就是柜臺,另有通向廚房的門以及往樓上去的九轉金絲木古漆樓梯。
再之后,一排排開,七間門面融成一體,有四仙桌,八仙桌,或有雕花漏窗相隔,雖不是包廂,但也勝似包廂,與旁的酒樓大為不同,這也不由得感嘆設計之人的巧妙心思。
再看正中的懸匾,上書懷正商號四個大字,匾下一面四海圖落筆大氣神動。
伙計帶著許三花四人往里走至第三間再左拐至盡頭,果就是臨窗的一張四仙桌。
“幾位客官請坐。”伙計招呼著,便有提著茶壺四處走動的小伙計往桌上上了茶水,放了四副碗筷杯盞。
許三花看隔著一道雕花漏窗的鄰桌剛好也空著,便跟伙計道:“那桌我先定了,麻煩小二哥給我留著。”
伙計含笑答應,一點也沒有因為許三花四人身上的穿著而心生怠慢之意,似乎并不擔心他們吃了沒錢付賬或者吃霸王食。
這便是人家的底氣和氣度,怪道是名震天下的懷正商號呢。
許三花心有佩服,看了看落座正盯著她看的姜斷,笑了笑,先點了菜:“先來一個魔芋燒鴨,其他的,小二哥看著上添個三菜一湯,再上兩盆飯,足夠。”
瞧著許三花熟門熟路的先點了他們天然居如今主打的菜色,伙計不由笑道:“那就給客官再來一個奶汁魚片,一個桂花釀雞,一個油燜冬筍,一個山蘑菇湯,客官覺得可行?”
雞鴨魚都有了,行的行的,許三花應了,伙計自去后廚傳菜了。
很快就有另外一個伙計端來托盤,放下四碟小食,避免顧客消極等待,服務不可謂不周到。
午時正,四菜一湯已上,許三花讓黑妞和田家有跟姜斷一起先吃,自個起身往外頭走去,剛到大門處,就見門口停著的馬車上下來一男一女,正是董明珠和她哥哥董文彥。
她跨出了門立在臺階上等,董明珠抬眼也看到了她,連忙沖她揮手,而后幾步上了臺階,“三花!你已經先到了!”
許三花看她身后跟著的丫鬟卻不是昨晚那個,跟董文彥點頭致意,而后道:“位置我已經訂好了,我們進去吧!”
見許三花轉身往里去,行事有章有法并不顯畏縮,董明珠想著昨晚回去的路上哥哥說的這個許三花恐怕出身不會太好,叫她收斂自己的脾氣,來往時注意分寸,別傷了人家的自尊,便不由睨了董文彥一眼。
董文彥當下目光有些深邃起來,端這么看,這位姑娘似乎與他所言有差,普通人家的姑娘,行事這般自如有定的可少見。
一路進了丙字號往盡頭靠窗處去,還沒走近,董文彥一眼就看到昨晚跟著許三花的兩個人同另一個不認識的人正在吃著呢,心下就不由更是納罕。
正想著許三花定的位置莫不是就是這一桌?剛想著是不是叫伙計再安排一張桌子。
許三花已經指了旁邊的一張四仙桌沖他們道:“董姑娘,董公子,坐吧!”
董明珠走過去坐下,沖許三花道:“三花,你叫我明珠就行。”
“明珠。”許三花從善如流,“你們要吃什么?點吧。”
伙計上了茶,在一旁等著。
董明珠便笑:“說好了輸的人請客,主隨客便,三花你來點就是。”
又叫她點?
許三花頓了頓,便跟伙計道:“照樣來個魔芋燒鴨,其他的,小二哥你看著上個五菜一湯就行,再加一盆米飯。”
這伙計正是先前的伙計,他沒想到這位姑娘要同吃飯的另外兩個人還是這般身份的人,在府城里開酒樓,他們這些伙計也是經過訓練的,有眼力見著呢,這藍袍公子和這位玫紅短襖的姑娘,他認識,正是董知府的嫡子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