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廊橋下回歸街市的熱鬧中,許三花聞著街邊吃食攤子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明明剛才沒費啥力氣,咋的肚子都餓了咧。
當即拉著賀璋往一家攤子上去,“老板,你這賣的啥?”
“是胡餅和羊雜湯咧!客官來點?”攤販笑得熱情。
“來點來點!要十個胡餅,兩碗羊雜湯。”說罷,拉著賀璋在攤子后空的一張矮桌前坐下。
“十個胡餅夠嗎?”賀璋問。
許三花又想起這十二朵花的花束的事,擺手道:“夠了夠了,你吃幾個,剩下的都是我的。”
很快,兩碗羊雜湯和裝在小筲箕里的胡餅一起送上桌,“兩位客官請慢用咧。”
賀璋拿了一個胡餅,就一碗羊雜湯,“我夠了。”
“一個就夠了?”許三花狐疑。
看了看這足夠大的一個胡餅,賀璋默默忍住了笑,“真夠了。”其實半個都夠了。
“行吧,幸好與你同吃的是我,要不然,你這只吃一個,剩下的豈不是浪費了?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許三花說著,拿了一個胡餅,一口咬下,這胡餅就去了一半。
賀璋瞥了眼那去了一半的胡餅,繼續默默忍住了笑。
停了將近兩刻鐘的煙火又自清煙河畔沖上天際,渲染著整片天空,照亮了整個梁州城。
這次的煙火呈綠色,呈藍色,像流星一樣墜落,引得底下看煙火的人禁不住的叫好吶喊。
跟幾個玩得好的小姐妹一起出了望峰樓來底下打算猜燈謎玩的程秀君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坐在小食攤上的賀璋,頓時雙眼一亮。
昨日天然居一見,她驚為天人,卻不能得知公子姓名,是以心中無比遺憾,可惜那幫忙尋人的伙計也道根本沒找著那白衣公子。
她只以為,緣分淺薄,著實令人惋惜。
可現下竟就讓她再次遇著了,其緣分,非但不淺,反而極深呢。
程秀君忍不住笑了笑,對幾個小姐妹道:“你們先往前頭去,我去見個人,馬上就來。”
幾個姑娘不疑有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去猜燈謎了,是以也只喊程秀君快點跟上來,就說說笑笑的挽著手繼續往前頭去了。
程秀君整理了整理衣裙,捏著手帕,這才提步緩緩朝那攤子走去。
剛走了兩步,她就發現了那公子對面有人,且還是個姑娘,剛才的位置被擋住了,她沒看到。
頓時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又往前兩步,看清了那姑娘面目,登即是瞳孔放大。
是那個許三花?!
她為什么會跟這位公子在一起?
他們認識?是什么關系?
一個鄉下土丫頭罷了,就算家里開什么了不得的作坊,可她也配同這樣謫仙般的公子同桌而食?
程秀君氣得眼睛都紅了,但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須臾,才繼續走過去。
“公子,好巧,咱們又見面了。”
柔柔的女聲響起,正忙著喝湯的許三花頓時抬眼,一眼看見站在賀璋身側看著賀璋笑意盈盈眼里泛光的程秀君,不由:“……”
程秀君?
她跟賀璋認識?
許三花瞪了瞪眼,看向賀璋,卻見賀璋充耳不聞,似乎沒有看見身側站了人。
“有姑娘叫你呢。”她不由道。
賀璋看著許三花,語氣極為自然,“是叫我?我并不認識,以為是在跟我后面的人說話呢。”
程秀君臉色頓時一僵,勉強笑道:“昨日在天然居跟公子有過一面之緣,公子不記得了嗎?”
“每天都有太多一面之緣的人,浪費了眼睛的時間就罷了,誰會一一記住?”賀璋看都未看程秀君,嘴里這么說著,只當這人只是個昨兒從面前經過浪費了自己眼睛看了一眼的人罷了。
說罷,見許三花埋著頭喝湯實則是在偷笑,不由遞了自己的布帕過去,“擦擦嘴。”
程秀君:“……”
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除了討厭的董明珠總是不給她面子老是拆她的臺以及董文彥總是對她態度冷淡外,別的人,哪個不是眾星捧月般的捧著她?
她是一府通判的嫡女,出自富陽董家,那也是近百年的小世族。
堂堂世家之女,豈是這個小小的莊戶農女能比得上的?
可這公子偏偏正眼都不瞧她,反而對這個卑賤的農女溫聲細語?
程秀君心里氣得不行,面上卻不得不端著,這位公子實在長得太好看,又氣質出眾,一看就不凡,她的確舍不得就這么放過。
當下便笑道:“公子不記得沒關系,只是昨兒小女兄長在天然居不小心撞到了公子,本該向公子賠罪的,可惜公子走得太快,小女沒有尋到人,今晚有緣又遇見,不如由小女做東,請公子上香雪海吃一杯澄心釀吧?”
許三花聽罷,當即問賀璋,“這香雪海是啥地方?”
賀璋答:“是賣酒的地方,整個大淼,僅此一家,那里頭的酒堪稱一絕,是好酒之人流連忘返之地。”
瞧瞧這又是香雪海又是澄心釀的,光聽名字,就有味道得很。
不過,程秀君要請男子上香雪海去吃酒,不關她的事,可要請的是她的人,那就關她的事了。
當下她便道:“不用了,他不跟你去。”
見答話的是許三花,還是這般宣示主權的語氣,程秀君氣得不行,語氣卻柔得很,“公子還沒有說話呢,這位姑娘倒是先插了嘴,倒不知憑什么?”
許三花呵呵一笑,拿起擱在桌上的筷子,順手就往桌上一插,只見那筷子頓時沒進桌子去了一大半,她看向程秀君,仰著下巴,“就憑這個。”
程秀君眼看著許三花拿起一雙筷子抬手就插進了桌子里去,頓時瞳孔微縮。
“也可以憑這個。”說著,許三花將空了的筲箕拿起對折再對折,生生折變了形,最后碎成了竹碎渣,攤在了桌面上。
程秀君:“……”
“這是什么道理。”她看向賀璋道:“公子,小女只是想給公子賠罪罷了,沒別的意思,若公子今晚不得空,不若留下姓名?他日小女再請兄長登門致歉。”
許三花聽得嘖嘖嘴,不由沖賀璋道:“這位姑娘上趕著的要向你賠罪,熱情難卻,不如叫她就此跪下磕個頭,你也就原諒她兄長的失禮罷!”
賀璋聽著,倒也微微頷首,“這樣也可。”
說罷,看了程秀君一眼,道:“上門致歉就不必了,便跪下磕個頭,我也就原諒你兄長的無禮了。”
程秀君:“……”她只是借此當個借口好同公子有話題接觸罷了,真要她磕頭賠罪,憑什么?
她又氣又怒又羞惱,看了看賀璋,又狠狠瞪了許三花一眼,哼了一聲,甩袖離去。